這事兒難道真的是巧合?但我怎麼都覺得,一定要找周建問清楚。
夜班結束了,黎明的時候周建從庫房離開了超市,我一路跟蹤着他回家。到了返遷小區,親眼看着他掏出鑰匙準備打開門。
遠遠的,他們家的門居然自己開了,裡面站着一個人,周建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身子似乎都在發抖。最終對着門裡說了幾句話,走了進去再沒動靜。
我準備離開,經過一處草叢,卻突然聽到有什麼聲音。
往草叢裡一看,嚇我一跳,那是兩隻燕子,匍匐在草叢中,張着嘴叫喚。
燕子都長一個樣,我甚至覺得這有些像下午周建家裡的兩隻死燕,因爲它們在草叢裡,撲哧撲哧的,無論如何都飛不起來。
飛不起來的燕子,反而在掙扎,我發現它們的嘴角似乎還帶着血跡。
再次看到它們,我心裡卻有一種發冷的感覺。
突然,我覺察到了什麼,猛地扭過了頭。
黎明時分,就在我身後,一個人影靜靜的看着我。看到她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這人是什麼時候到我後面的?不是別人,居然是每晚來超市的那個女人。
她面無表情的告訴我,以後別再來找周建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冷冷的看着草叢裡的那兩隻燕子。
我說這地方這麼大,我來哪兒關你什麼事兒?沒想到她瞪了我一眼,之後扭頭走了。我喊了一聲,你到底是他家裡什麼人?
女人沒有說話,紅紅的眼圈告訴我,周建這個畜生,對不起她,他不是個人。
我心想周建到底做了什麼狼心狗肺的事情。
再一看,草叢裡空空如也,剛纔的那兩隻飛不起來的燕子,在這女的出現之後,居然也跟着突然沒了影。
離開之後,我滿腦子都是剛纔那個女人的眼神,因爲這楚楚可憐的女人,眼神卻讓我感到害怕。
沒多久,我聽到一個消息,周建結婚了。超市裡面都在傳,只是他卻越發消瘦了起來。我勸他,人要行的穩立的正,既然你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兒。之後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胡正哥,你關心我我知道,你跟蹤我回家我也知道。我從小就沒體會過什麼是關心。從十一歲開始養我媽。出來打工這麼多年,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他突然告訴我:胡正哥,以後我不來上班了。
我問他你找到新工作了?他卻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給了我一張照片。
“胡正哥,你看
了之後就明白了。這事兒我得聽我媽的。”
而他母親一臉笑容的坐在一張凳子上。當時的周建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旁邊站着個女娃,看清楚這張照片之後,我渾身冰冷。
怎麼可能?照片上的女娃,雖然樣子年輕了些,但居然就是那一個女人。
雖然站着,但她的身子後面,卻支撐着一根木棍。這女的用木棍支架固定在地上,跟周建拍的這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冥婚的照片。我驚呆了。周建已經走了,但我無論如何心也不能靜下來。照片上面的那女的,分明就是一具屍體。
怎麼可能?這一具屍體活過來了?
黑鳳落地,四個字重重的擊打在我心底。
難道自從一年前,冥冥之中有一雙眼睛始終都在盯着我?中年人的預言出現了,我猶豫了,甚至是恐懼,這件事情我到底要不要管。一種我再次被某種東西找到的感覺席上心頭,但我心中想的卻是另外的場景。
我初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是周建帶着我到處租房子。
他家裡困難,每天帶飯到超市裡吃,我已經記不清楚白吃過他多少飯,我還自作聰明,這人怎麼就這容易被人佔便宜?
一年多的一幕幕,讓我再也管不了那麼多。
冥婚這種事兒我只是在傳說中聽過,準備好東西,當晚我直奔返遷小區。
找到周建的房子,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人回答,這人今天才辭職,難道晚上就搬走了?
我心裡着急,開始撞門。
大門終於開了,只是裡面的傢俱卻早已經不在了。一夜之間,這屋子變得空蕩蕩的。
這狗日的在什麼地方?
在屋裡急逛了好幾圈,我徑直闖進了那間屋子。進屋之後,我怔住了。
屋子居然只有一張紅漆桌子和牀,桌子上還擺着一對喜慶的紅蠟燭,只是蠟燭上早已佈滿灰塵。
這屋子裡,果然是那張冥婚照片上的地方。周建一身新郎的破西裝,麻木的坐在牀邊,而那張牀上。牀邊還擺着一個汽油桶。
周建很吃驚,完全沒想到我怎麼就來了。我一下衝了過去,把他拉開。
“你給老子的,怎麼就這麼傻?”
我大罵一聲,把早就準備好的牛尿往牀上躺着的人影上一潑。
周建呆住了,接着我也呆住了。
和我預想的不同,這牀上那裡是那個詭異的女人,這根本就是一個生了病的女孩。這女孩身子枯瘦,一臉奇怪的看着我。
“
哥,他是誰,怎麼用水潑我?”
我問他,你不是冥婚麼?這女孩又是誰?
周建對生病的女孩說,“你先躺着,我跟你這個哥哥出去說兩句話。”
剛出大門,周建點了根菸,接着居然嚎啕大哭,
“胡正哥,我沒用,我沒用啊。”
周建哭的十分淒涼,他手裡提着汽油箱子,一邊哭眼睛還死死的盯着裡屋的位置。他告訴我,躺在牀上的女孩是他的妹妹,已經臥牀一年多了。
他現在已經被逼的沒辦法了。
我帶周建下了個小館子。
他不斷的喝酒,看着桌上的照片,眼裡全是麻木和淒涼。
“我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在她六歲那年,還差點死了。我妹妹出生在鬼月,從小就能看到一些不平常的東西。我媽身子也弱,以前找過很多醫生,都沒辦法。最後她找到了一個神棍。那神棍告訴我媽,我妹妹得病是因爲前世欠了陰債,不然肯定活不到成年。這陰債必須要還,不然就會有邪乎的東西來要了她的命。”
這些事兒我也知道,周建家裡就一個娘患着哮喘,所以他只讀了初中就開始賺錢養家。
而最令我吃驚的是,那神棍說,要幫他妹妹還陰債,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他去還。具體的還法,在十六歲的時候,結一場冥婚。
“那就是我結冥婚的照片,她叫阿遠,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屍體。當天我們結了婚,後來把她下葬了。一直過了這麼多年,沒人知道這件事。但是一年多以前。”
說到這裡,周建聲音帶着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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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以前,我妹妹再次臥牀不起,晚上還盡說胡話,說什麼她要嫁給我。說什麼我對不起她。我一開始本不相信,但那是一個晚上,我聽到我妹妹在房間裡咳嗽。就偷偷的跑到門外去看。”
我問他看到了什麼,周建臉上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神色,他告訴我,她妹妹在自言自語,而且口中發出的,居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
我告訴他我遇到照片上女孩的經過。
周建一激動,突然抓住我的領子,
“胡正,你看到的是阿遠?”
我說你莫不是瘋了?豈止我看到了,有天晚上你還跟她一起離開的呀。誰知道周建卻告訴我,晚上來找他的人,全是他的妹妹。
周建突然變的兩眼無神:完了。徹底完了。她真的上了我妹妹的身。我妹妹她,以前只是在做夢的時候說自己叫阿遠,現在,怕是真的就快變成阿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