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一年多,我也見過很多東西,但直到來到這個叫南邊圍的地方,我甚至不敢有多餘的動作,因爲進來後看到的人,比我平時見到的那些東西,陰氣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孩繼續去接待這些惡鬼了,嚴收大氣都不敢出:會長,外面一邊農村一邊城市的,你說這條街是不是陰陽交匯的地方。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門口,果然,沒過一會兒,遠遠的一個人影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這人坐在了另一個角落。身上髒兮兮的,披着一塊破布裹住上半身,看不到他的臉。
看到這身影之後我心裡一抖,瞬間便認了出來。居然是他?
:老闆,來杯茶。
小孩走過去上了茶,這人冷的打哆嗦,我悄悄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正要去拿杯子,突然,他的一隻爛手停住了。
:老範?
裹在破布裡的人擡起頭,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胡,胡正?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老範。只是他此時的樣子讓我完全不敢相信,雙手發爛,裹着的那塊布還在往外冒着絲絲黑氣。
最奇怪的是,看到是我,此時的老範居然轉頭又走了出去,我心裡顫抖,緊跟着出了門,到了街邊,兩個職員也跟了上來。
到了一個拐角,這兒是街邊一處小區門口,老範蹲在一旁,似乎有些不敢看我:你,你們找到進來的路了?
:你,你們快回去。
此時的老範顯得非常不對勁,
:胡正,那個茶館,是這裡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快到時間了。你們快進去。
老範緊張的看着周圍,這話讓我背心發涼,我們跟着蹲下來,讓自己在街邊不那麼顯眼。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成了這幅模樣?
他看着我:你們進來後,有沒有去向人借過東西?
借東西?
嚴收想說話,卻被我打斷了。我盯着老範身上,點了點頭,說了句莫名其妙的:借了。
:你也借了?
我的回答似乎讓他心安了不少,嚴收想繼續問,老範搖了搖頭,讓我們跟着他,帶我們回到了之前的茶館角落。街上還有不斷的行人在路過,但老範似乎都不在乎,我發現他躲在門口,只是看着裡面,他居然在看茶館裡的那個小孩。
:胡正,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一次我又爲什麼會來?
模樣全變了的老範坐在門口,英俊的面容像是老了二十歲一般,看着人來人往的破爛茶館裡。
:我來這裡,是爲了求證一件事。只是我沒想到,這件事,會是真的。
說實話,再次看
到他,我甚至看不出他是人是鬼,只是全身的鬼氣給了我一種不好的預感,但老範似乎並不在意他自己此時的模樣,說上面那句話的時候,居然有些淒涼。
求證一件事情?來這麼一個鬼地方?
:胡正,你們先借我一樣東西。
我還沒反應過來,老範突然拿起他頭上那塊布,往我們三個身上搭了過來,我在心裡大罵,到底還是信錯了這隻龜兒子。被矇住之後,我感覺到自己腦袋發痛,像是被什麼玩意在啃噬一般,止不住的黑氣居然往我身體裡面冒。
飛速將布掀開,但已經晚了,第一眼便按到一旁的嚴收被這塊布捂住還在不斷掙扎,伸手幫他扯下來,他的腦袋上居然全是破爛的傷口。
我們兩人頭上像是被什麼亂咬了一般面目全非,而一旁的老範則重新披上了那塊布。我正要動手,看着全身潰爛的老範,我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胡正,我是在幫你們,不然等會你們躲不過這一劫。
他是什麼意思?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腦袋各個部分都疼痛的我看了看他,老範披着那塊破布,布里面看不真切,似乎還傳來什麼在嚼東西的聲音。
他讓我們等,我按捺住心裡的憤怒,問了他好幾次他也不回答,我們就這樣蹲在這個奇怪的茶館門口,也不知過了多久。
某一刻,我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緊接着街上的人全都站着不動了,就像是一幅畫面凝固了那麼幾秒鐘,我便看到所有人陸續消失了,回到了街邊的房屋和小區裡。
之前還人來人往的街道,再次變得空蕩蕩起來。視線盡頭,似乎是夜晚起了霧。有些看不清楚。
:就要來了。
老範嘟噥了一聲,樣子顯得有些緊張。不一會兒,我便看到街道的盡頭突然多了幾個人影,這幾個人影顯得非常細長。走近了纔看清楚,像是五六件破爛的衣服,濃罩在斗篷裡,看不清楚臉。
這幾個灰色的斗篷人影走到了茶館門口。
:快把頭低下,別看它們。
我們全都低下了頭,我背心發涼,我說不清楚,這幾個人還距離我們很遠,我便冷的身子止不住的抖。
只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我微微擡頭去看,之間茶館中呈現出詭異的安靜,裡面喝茶的鬼魂似乎都在怕着什麼,這幾個人不斷的看,最終看向了一個方向。居然是那三個沒有眼珠子的人影慢慢的走了出來,這三隻惡鬼此時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一般,吃力的跟在這幾個人身後。
噠噠的腳步聲再次經過,那三個沒有眼睛的魂魄像是被捆住了雙手,全身發抖的跟在這羣人後面
,走向了街道的盡頭。
這,這三個鬼魂要被他們帶去哪兒?
本以爲事情就這麼結束了,之前進茶館,裡面都是鴉雀無聲,但此時像是全都驚慌了一般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一陣哭聲響起。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破爛旗袍的婦女追着一個小男孩到了茶館門口,這個小男孩我們見過,之前在一個小區門口玩耍。
:孩子,你快回來。
這小男孩臉像是紙一樣白,穿着一個揹帶褲,這幅裝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七八十年代的城市小娃,蹦蹦跳跳的跑到茶館門口。
:喂,出來呀,我要走了。
婦女在追了上來,嘴裡還在叫:孩子,你別走,讓我再看看你。
小孩根本不管他媽,店裡端茶的髒兮兮的小孩走了出來,手裡還拿着茶壺,揹帶褲小娃氣喘吁吁的看着他,
:我媽說我要走了,我以後不能再和你玩了。
茶館的小孩沒有說話,只是遞給他一碗茶,這小娃開心的喝了。
:我走了,就是有些捨不得你,哥哥,你放心,我不會怕的。
兩個小孩還在說話,但已經有什麼東西經過了我們身邊,看着這個細長的身影,我背心發涼。老範將我們的頭按了下來,不敢去看。
婦女呆住了:孩子,你快跑。
:要是能再見到你,我還想跟你玩。
有什麼東西飄到了茶館門口,揹帶褲轉身,擡頭看着門口這個漆黑的斗篷影子。這玩意居然是從街道的另一個方向追過來的,揹帶褲像之前的那隻鬼一樣,也被牽着消失在了遠處的霧氣中。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些鬼魂,看上去已經存在了很久了?
躲在角落,我小聲的問老範。老範低着頭,聲音很是沙啞:胡正,如果我說這裡就是陰陽分界的地方你信不信?或者說,這是一個,被世界所遺棄的地點,這些鬼魂全都是被生者的世界遺忘了的人。剛纔你看到的,是這些鬼魂在世上的最後一刻。
我愣住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讓我心裡猛跳。
:胡正,你知道這兒爲什麼會叫南邊圍?
老範的聲音有些異樣,我呆了呆,突然覺得耳邊有些溼,扭頭一看,嚇了我一大跳,就在我們蹲的地方,居然多了一個人。
不,是多了一顆腦袋,擠在我們中間。正從老範披的那塊布里伸出來,這顆破爛的人頭居然就要來咬我的耳朵。見我發現後,這腦殼又將脖子縮進了布里。
嚴收嚇的聲音都抖了起來,他指着老範:範爺,我剛纔看到你身上又長出來了一顆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