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錯的!那個傢伙就是‘仁王’橘青登!”
“既然今日就是我們的死期,那麼死也要死得壯烈一點!那有力氣的人,跟我一起去截殺橘青登!”
“沒錯!縱使不敵,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殺啊啊啊啊啊啊——!”
……
哀兵必勝——雖然這句俗語略顯武斷,但還是頗具道理的。
人類在壓力之下所爆發出來的情感和力量,是相當可觀的。
眼下的長州軍就是最佳的例子。
壓倒性的不利戰局、渺茫得近乎不見的勝算……先是絕望,接着是從絕望中滋生出來的悲壯鬥志。
反正橫豎都是死,那就多拉幾個傢伙迭背了!
就這樣,長州軍的將士們紛紛拿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樸素決心,展開捨生忘死的戰鬥。
就結果而言,確實是給新選·薩摩聯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當然,遇到麻煩的人,自然是不包括青登。
此時此刻,青登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無比強烈的震愕之中。
青登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了。
雙手與佩刀相融……
雙足與地面相融……
皮膚與空氣相融……
這般感覺,就像是身體與周圍的一切……不!與整個世界相融在一起!
這般感覺着實美妙,令人慾罷不能!
就在這時,青登猛地揚起視線,看向左前方。
託了“上帝視角”的福,目力所及的一切都難逃其法眼——有4個敵人殺氣騰騰地朝他撲來。
在草木的遮蔽下,他們的身形被完全遮擋,僅憑肉眼實在難以鎖定其蹤跡。
換作在一般時候,他們大概要再前進一段距離,青登才能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而現在,未等他們靠近,他們的一舉一動就盡在青登的掌握之中。
雖然距離還有些遠,但青登已經擺好架勢,準備迎敵。
“喝啊啊啊啊啊——!”
第一個攻擊者來了。
刀舉上段,刀刃掛風。
非常犀利的袈裟斬。
青登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伏身向前,用兩隻腳徹底掌控空間。
接下來的一瞬間,二人錯身相過。
青登的攻擊手段……完全看不清!
在旁人看來,只瞧見青登擺出架勢、迎向對方。
當二人身影相錯而過,青登完好無損,掌中刀多出幾抹血跡。
反觀對方,則是踉蹌了幾步,隨後一頭栽進灌木叢裡。
雙掌與佩刀相融……這已經不是如臂使指了,而是毗盧遮那直接變爲青登身體的一部分!
青登現在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在揮刀。
他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在自然地活動肢體。
只要心念一動,掌中刀就會以最合適的力道、最精確的角度,斬欲斬之敵!
“揮動身外之物”與“活動肢體”——這二者哪個更快、更敏捷,自是不必言說。
青登當前的移動速度、揮斬速度,皆遠在往常之上!
而且,青登感覺自己現在的速度,還遠遠未達極限。
——我還能更快!
他一邊暗忖,一邊扭頭看向第二、第三個攻擊者。
對方組成“一左一右”的鉗形攻勢,一塊兒攻來。
青登放低刀身,切換成下段架勢。
下一剎,紫色的刀芒在半空中閃爍兩次。
第一刀,青登從下往上揮刀,使出逆袈裟斬,砍翻左側之敵。
第二刀,青登轉動擡至半空中的刀身,將原本朝上的刀刃改爲朝下,接着流星般直斬而下!使右側之敵變爲破碎的屍體,隨後順勢將刀拉回至手邊,完成殘心。
因爲速度太快,所以這倆人從頭至尾都沒反應過來,就直接命喪青登刀下。
——還沒到極限!我的速度還能再快!
第四個攻擊者來了。
青登旋風般向左轉身,揮刀迎向自視覺死角處撲來的黑影。
只見對方接着前撲的勢能,用力將刀刺向青登。
青登猛地一揮手——
鐺!
兩把鋼刀相擊在空中,對方的刺擊被化解。
青登在格擋的同時,使上一股狠勁兒。
對方只感覺有股洪流般的澎湃力量直往他撞來!沛莫難御!
他不得不抱着被搪回來的佩刀,“噔噔噔”地向後疾退。
然而,縱使如此,他還是沒能調整好身體姿勢……或者說是沒能抗住青登的巨力。
在連退幾步後便“哇呀”一聲跌坐在地。
未等他起身,青登就一個箭步上前,完成補刀。
不僅僅是速度,青登的力量也同樣獲得爆炸性的提升!
——再快!!
青登把力量集中在足尖,進一步催生速度,完全不顧身後的友軍是否有跟上。
不消片刻,又一個敵人躍入青登視野。
這一回出現的敵人,不再是“嗷嗷嗷”叫着撲上來。
而是直挺挺站在山路的正中央,擺出一個毫無破綻的中段架勢。
從正面看去,此人身體彷彿被幽藍的刀光被分成工整的左右兩半。
直面氣勢沸騰的青登卻毫無懼色……光看姿態便知:這人絕不是等閒之輩!
強敵在前,青登沒有分毫猶豫,直接迎頭撞上。
戰鬥在一瞬間內展開!
說時遲那時快,空氣微微一動——對方率先發起攻勢,吶喊一聲,揮刀就劈,掌中鋼刀驟然上滑,直奔青登腰腹。
這一擊的速度非常驚人。
即使是永倉新八、齋藤一這等級別的高手,在碰上這一擊後,也須屏氣凝神、全力以赴纔可將其化解。
然而,青登的應付手段卻非常簡單。
只見他輕盈地往旁邊一跳,輕鬆地躲過這一擊。
落地的那一剎,掌中刀順勢凌空劈下,正中對方胸口
噗嗤——的一聲,那人的胸膛被剮出東非大峽谷一般的巨大傷口。
“嗬……!嗬嗬……!”
伴隨着沙啞、粗糲的呻吟,對方軟弱無力地彎下了膝蓋,脖子也無力地耷拉在胸前,彷彿在凝視自己胸口的巨大創傷。
閃躲,然後還擊——過程就這麼簡單。
青登僅憑這兩下子,就制服了這位高手!
倘若細究青登的動作,會發現青登的動作、招式並無特別之處。
就只是普通的跳躍閃避,以及普通的下劈。
只不過,其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在這等神速的加持下,不論青登使出什麼樣的招式,都足以使對方斃命!
即使是足以跟永倉新八、齋藤一等人較量一二的劍術高手,在面對當前進入“奇特狀態”的青登時,也依然毫無還手之力!
——更快!!!
青登咬了咬牙,沉下腰身,愈發迅猛地衝向山頂。
他本就是一馬當先,衝陣在前。
而現在,在他這渾然忘我、完全不顧週遭事物的埋頭猛衝下,他逐漸將後方的同伴們給遠遠甩開,而且雙方間距還在不斷擴大!
如此行爲,使得後方的總司等人不禁擔心起來。
芹澤鴨看了眼青登的位置,皺起眉頭:
“喂喂喂,橘大人的位置是不是有些不妙啊!”
土方歲三聞言,立即揚起視線,追尋青登的身影,然後也皺起了眉頭——青登已在數百米之外,其身影已如綠豆般渺小,隨時會從他們視野中消失。
“橘他在搞什麼啊?他怎麼衝到那個地方去了!這一戰就這麼讓他興奮嗎?”
永倉新八深吸一口氣,高聲喊道:
“橘先生!等等我們!你衝得太靠前了!快回來!你已經脫隊了!”
縱使是戰無不勝的青登,在地形複雜的山地裡作戰,一旦脫離了隊伍,也很難說不會遭遇危險。
永倉新八可是新選組裡數一數二的大嗓門。
衆人很確信:永倉新八的聲音絕對傳到青登耳中。
然而,青登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專心致志地向前趕路,斬殺沿途的一切敵人。
事實上,青登確實沒有聽見永倉新八的聲音。
他的耳朵自然而然地屏蔽了跟戰鬥無關的一切聲音。
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戰鬥!
我想戰鬥!
我的速度還能再快!
我的力量還能再強!
我現在的狀態實在太棒了!彷彿無所不能!我要看看自己現在的極限在哪兒!
向來不愛說話的齋藤一,在瞧見青登當前的異常狀態後,難得地開口道:
“橘先生他……他今天的狀態可真好啊……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土方歲三、永倉新八等其他人紛紛點頭,以示贊同。
跟尋常時候比起來,青登目前的狀態強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他目前的狀態……用簡單易懂的話來形容,那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哪怕是身爲友軍的他們,在見了青登這“舉手投足間,敵軍崩散四裂”的彪悍攻勢後,也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總司:“……”
身爲與青登最親近的人之一,她是第一個發現青登的異常的人。
總司本就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能見他人所不能見的人。
因此,她本能地感知到:青登之所以打得這麼狠、這麼拼,似乎並不是爲了打垮敵軍,引領勝利。
而是爲了……檢驗自己現在的實力。
看見青登狀態奇佳、迅猛異常,她自然感到高興。
可是……可是……
不知怎的,她心裡忽地生出幾分擔憂和……畏懼。
……
……
青登的攻勢愈發猛烈!
用“所向披靡”、“勢如破竹”等詞語來予以形容,都顯得程度太輕而不當。
他衝刺着,跳躍着,攻擊着。
長州軍的將士們潰敗着,慘叫着,死亡着。
就在這時,青登陡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前方不再有往上延伸的山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被清理得工工整整的平地。
緊接着,一面繪有“一文字三星”的軍旗在風中舒展。
爲數不少的長州將士——他們大多穿着精緻的鎧甲——聚集於此。
青登馬上明白過來:自己到達山頂了!
“媽的!下面的人都在幹什麼!怎麼這麼快就讓敵人攻上來了!”
“攻上來的賊人就只有他一個?”
“不要大意!他就是仁王!”
“拿鐵炮來!與仁王爲敵,不需要講究什麼道義!”
“只要殺了仁王,這一戰即使輸了,也是雖敗猶榮!”
亂七八糟的叫喊包圍着青登。
打刀、長槍、弓箭、火繩槍……各式各樣的武器自四面八方對準青登。
這兒畢竟是敵軍的本陣,擁有此等強度的守備力量,乃理所當然的事情。
敵方不僅普遍穿着防禦力極強的甲冑,而且攻擊手段非常多樣,有近戰有遠攻。
不管是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場不容輕忽大意的惡戰。
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會被冷槍、冷箭給放倒。
望着敵方的這等陣勢,青登的面部神情終於發生變化。
只不過,並非露出膽怯、畏懼之色。
而是掛起若隱若現的興奮神情!彷彿獵人碰見上等的獵物。
他飛速掃視一圈,尋找久阪玄瑞的身影。
就跟桂小五郎一樣,久阪玄瑞的相貌非常不錯,乃儀表堂堂的俊男,其模樣很有辨識度。
然而,青登細緻地找了一遍,卻沒有找到疑似是久阪玄瑞的人物。
——算了……無所謂。
他彎起嘴角,輕笑了一聲。
——久阪玄瑞的腦袋並非現在的首要目標。
——拿下天王山纔是眼下的頭等要事。
他又掃視一圈,這一回兒不再是尋找久阪玄瑞,而是望着面前這一個個在他眼中變成“透明狀”的諸敵。
儘管從方纔起,青登就一直催逼體內的力量,意欲試出進入這種奇特狀態後的實力極限,但戰至現在,他還是覺得自己身上還有許多力量沒有發揮出來!
想到這兒,青登不禁感到全身發燙,名爲“戰意”的火焰在其胸腔中熊熊燃燒,體內每一根神經、每一塊肌肉、每一顆細胞,都在躍躍欲試!
——我還能更強!
——來吧,繼續戰鬥吧!
他“嘶”地深吸一口氣,無所畏懼地直視面前的刀刃、箭尖和槍口,不緊不慢地撐開雙臂,釋出攻勢——
……
……
……
……
“橘、橘君……?”
是總司的聲音。
彷彿如夢初醒,青登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咦?發生什麼了?
說來怪異,他就像是失憶了一樣,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他先是了低下頭,看了看握刀的手——右掌牢牢地握緊毗盧遮那,只不過臂膀有着沉重。
定睛瞧去後,才發現原來有一人……準確點來說,是有一具屍體掛在毗盧遮那的刀身上。
這人穿着華麗的大鎧,應該是長州軍中的重要人物。
淅淅瀝瀝的鮮血從其胸膛的傷口處淌出,流了滿地,同時也染紅了青登大半個身子。
——咦?發生什麼了?
青登又在心中問了一遍,然後轉頭掃視周圍。
不看不打緊,一看其頰間頓時染上驚異的色彩。
只見長州軍的本陣已成一片血海!鮮血浸滿大地,匯聚成一個個血泊、一條條血流。
屍體倒得橫七豎八,每一具屍體都是一刀斃命,出手無比精確、狠辣。
長槍、打刀、弓箭、火繩槍……這些武器同樣跟着屍體一起灑了滿地。
此時此地,仍能安然站立的生者,只剩下青登以及不遠處的總司等人。
總司、土方歲三、永倉新八、齋藤一、芹澤鴨——他們5個一邊緩步向青登走來,一邊以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周圍。
土方歲三咋舌:
“橘,這些……全都是你乾的?”
芹澤鴨接過話頭:
“這麼短的時間,你就滅了長州軍的本陣?”
永倉新八呢喃:
“不管怎麼說,這殺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青登怔怔地看着同伴們。
而同伴們也同樣在看着他——以難以言說的古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