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溫柔地灑到冰冷的世界,也灑到了已經開始忙碌的上堯鎮。鎮子周邊的拆遷工作基本完成了,一大早就有排成長龍的工程車拉走或者拉來東西,引擎的轟鳴聲吵醒了鎮子裡還在熟睡的人,哪怕再留戀被窩裡的溫暖,也都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凌會賭氣地捂住了耳朵,努力地阻隔外界的聲音,但是他努力宣告作廢,和他一起在農家小院裡租住的人大多是在工地上討生活的,他們纔不管今天是難得的週日,都忙着洗漱好去賺取今日的收入。
鬱悶地坐起來,凌會看看時間,發現才七點鐘,哀嘆了聲,只得穿起衣服,穿的時候,竟然差點又睡倒過去。“累死我了。”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他無精打采地起來,對着屋內簡陋的鏡子刷牙,看着鏡子中雙眼通紅得跟一隻兔子似的邋遢男人,差點將牙膏泡沫吞到肚子裡。
禮拜二秦含清和鄭文竹到營業部,接下來的幾天一直到現在,凌會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從早上七點半到營業部一直到晚上九點,他幾乎一刻都沒得閒,忙得連歇腳的時間都沒有,就連星期六公司明文規定的休息日都被秦含清無恥地剝奪了。
他每天的工作又雜碎,幾乎所有的文件處理和整理工作都扔給了他,除此之外,他還要跟真秦含清挨家挨戶地到每個還在案的業務員家家訪溝通,逐個地登記或者乾脆提交支公司清除工號,自然和支公司聯繫以及遞交資料的活也落到了他頭上。
排查下來後,成果“斐然”。剩餘的二十二個業務員,其中十二個工號是空掛的,這些工號都被第一時間清除了,剩下的十個總算還能找到人,但是其良莠不齊地令人髮指,於是秦含清大筆一揮,其中五個,包括了那個要給自己全家買保險換麪包機的傻大姐都被解約了,只剩下五個人留下,用秦含清的話叫“以觀後效”。
凌會就整天跟在秦含清的屁股後面,充當司機和苦力。以至於鄭劍都看不下去了。鄭劍手裡端了一杯咖啡,對着還在努力做報表的凌會搖頭晃腦道:“凌會,你要堅持住。”不等凌會感激淋涕,他就繼續道:“有你在,我的心裡纔會平衡一點。”說完就唉聲嘆氣地踱着方步回辦公室對電腦發呆去了。
秦含清到了後第一件事就是禁止鄭劍在營業部喝酒,他只得喝咖啡來解悶。他想不通一個整天喝咖啡看連續劇偶爾點開信箱收收郵件的鄭大經理有什麼好叫苦的?心中狠狠問候了鄭劍家人一番,凌會又投入到令人發狂的報表製作中。
不過整個營業部總算是正常運營起來了,比如每天的早會都會準時地召開。剩下的五個人,加上凌會等人也讓營業部有那麼一點人氣,而鄭文竹仍然延續了她開單狂人的本色,開了一張一萬多的單子狠狠地刺激了五個老女人一番,兩張小單子也隨即跟着進來了。
“快點忙過這一陣吧。”凌會只得暗暗祈禱,當時開會的時候,秦含清分配下了任務:她負責現有團隊的排查和新團隊引進,
上堯除了C人壽之外還有一家差不多久歷史的S人壽的營業部,有將近六七十人的團隊,正好成爲了秦含清的目標;鄭文竹負責開單,而她的團隊組建暫時被推遲到了一月份;最苦的當然就是凌會了,他被要求負責營業部的早會、新人培訓以及——其他。其實前兩個都好弄,關鍵是“其他”兩個字的定義實在太寬泛,包括了雜役、清潔工、司機、搬運工等各式的角色,才使他有了如今的慘狀。
所以他才希望能快點將整合這個階段度過,接下來他就可以專心到早會激勵和新人培訓了。
整個營業部忙得團團轉,除了一個人。凌會想起了當時鄭劍“翹首盼望”他的任務,秦含清硬邦邦地扔給了他一句話:“你別搗亂就行。”鄭劍精彩的表情讓人可以抱着肚子笑上一整天。
六天的忙碌終於等來了一天的短暫休息,不過他想要睡個懶覺的奢望也被殘酷地擊碎了。
洗漱完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凌會邁步出了院子,到街上溜達溜達順便解決掉早飯問題,正當他在思考要不要給租在鄰居的秦含清也帶一份時,看到了院子旁邊三十多米處一家獨門獨院的二樓小房門口停了輛搬家公司的車子。
“什麼人啊?現在還搬到上堯來,過來當人工吸塵器?”凌會好奇地走過去,朝院子裡張望,結果他差點就要甩自己一巴掌了,那個在庭院中前後忙碌的不正是黃蓓麼?這兩個禮拜忙得他連黃蓓要搬來上堯的事都給忘了。
“黃蓓。”他朝裡面揮揮手,黃蓓聽到回來掃了一眼,看到凌會也露出了笑顏。凌會連忙跑到院子裡,看着只有兩個工人正在忙進忙出,捲起袖子問道:“我來搭把手。”
黃蓓急忙拉住了他:“不用了,東西很多的,還是讓他們來吧。”
凌會看到她頭上細密的汗水,掏了兩側的口袋,摸出一張紙巾遞過去:“沒事,沒想到我們住得這麼近,幫忙是應該的。”他也不顧黃蓓的阻攔,很努力地搬起了一個箱子扛到肩膀上,顫顫悠悠地往屋子裡走去。
來回了幾次後,凌會也頗感吃不消了,特別是他不知是何緣故暴增兩圈的肚子完全託了後腿,不過黃蓓的東西也着實多,想當初自己過來的時候就一個小箱子就搞定了吧?
黃蓓看到他累得吭哧吭哧的,不好意思道:“我爸知道我要到上堯來,怕我吃苦,把我房間裡的東西都讓我帶來了。”她不好意思地瞟了眼還在外面擺着那張碩大的七尺大牀,“還給我買了些傢俱,說這房子裡的都舊了,趁機全換了得了……”
凌會錘錘痠麻的老腰,笑着道:“應該的,父母都怕孩子在外面吃苦麼……唔,連廚房裡用的東西都配了,你會做飯麼?”
黃蓓的臉刷一下紅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會泡麪,還,還有煮麪……方便麪。”凌會聞言“額”了聲,黃蓓忙道:“我也沒辦法,老爸說外面的東西不乾淨,特別是這鄉下里的飯館,讓我在家裡吃。
”
想法是好的,事實是殘酷的,要是這麼讓黃小姐吃了一年半載,回去的時候就沒個人樣了,凌會嘆口氣,順着話頭道:“那倒也是,上堯的飯館實在不敢恭維,要不是我那不能燒飯,我也想自己燒了吃。”
“你會做飯?”黃蓓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凌會倒是很認真地點點頭,他老媽經常不在家,他從初中開始就自己解決吃飯問題了,剛開始的時候只能做個炒蛋啊什麼的,漸漸的,在他堅持不懈的試驗下,如今勉強也能燒個一桌家常菜了。
“要不,以後我去買菜,你來燒?”黃蓓雙眼冒出了星星,“上次在校門口和你吃了碗麪,回家拉了三天的肚子。”說到羞澀處,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連神色都變苦瓜了,看來上次給她留下的映象極其深刻。
凌會一愣,想了想道:“那行,不過我不能保證每天都能來燒哦……要是每次多燒點的話,第二天還是可以吃的,味道差了點,總比吃泡麪和拉肚子好。”
黃蓓有些雀躍了,她最頭疼的就是到上堯之後的吃飯問題,而上次慘烈的拉稀也是她遲了足足一個禮拜才搬來的主要原因。沒想到第一天來就解決了這個令她頭疼,讓黃宇激烈反對的問題了。
奇怪的是,兩個人都對這樣的協定都沒有別的,奇怪的想法,對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燒飯進餐的不協調之處一無所覺。凌會是知道自己做完飯估計就得趕回營業部繼續忙碌了,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做啥壞事,而黃蓓純粹是因爲在上堯,唯有凌會一個熟人——一起旅遊了七天的校友可以信任而已,而且凌會在那七天對她的關懷備至讓她記憶猶新。
兩人說了會話,日頭慢慢往中移了,等工人走後,兩個人都累得靠在沙發上一個手指都動彈不了。凌會的肚子終於忍耐不住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尷尬地挪挪位置,讓肚子處於一個擠壓的狀態:“早飯沒吃,餓了。”
黃蓓捂住嘴呵呵直笑:“要不中午就在我這燒了,讓我嚐嚐你的手藝。”
凌會自然不會拒絕,歇了一陣後,就和黃蓓一起步行到鎮上的菜市場大采購。黃蓓首次到菜場,被裡面的味道衝得打了好幾個呵欠,買菜砍價的事也交給了凌會。
讓黃蓓吃驚的是,以前看上去十分爽氣的凌會在買菜的時候,完全可以用“斤斤計較”四個字來形容,選菜挑肉,討價還價跟那些阿姨大媽一樣熟稔,不一會他手上就多了一斤肉半斤芥菜一條魚和兩隻螃蟹了。再採購了些番茄雞蛋蔥薑蒜後,凌會看看手上的袋子道:“應該夠了。”
二樓小房的廚房建在架空層上,相當於一個小夾層,一道刻印了孔雀開屏圖的玻璃門將它隔成了兩半,凌會便在裡面的半間開始忙活開了,切菜洗魚打蛋糊,都是他一手CAO持的,黃蓓尷尬地發現自己完全cha不上手,只得去外間坐在餐桌旁等着開飯。
她看着玻璃門上透出的那道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了小小的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