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點力!孃的,吃起來十個肉包都不夠,幹起活來磨磨蹭蹭怕出力,啊?是不是要送你們幾個下去挖礦!” 一名身形肥胖,四十多歲男子望着眼前木桶呵斥道,由於憤怒,一雙眼睛努力睜開,卻細細的像兩條縫。
“哎哎,胖哥,先抽根菸歇着,不急不急。”一名年輕男子摸出一根菸遞到胖哥手上。
眼前的木桶五尺高,三尺多寬,左右一尺之下各有銅耳把手,裡面裝滿麥黃色的饅頭。兩名二十多歲的男子一左一右提起木桶往梯井走去。
梯井六尺見方,從七十多丈陡直的石壁深處直通上來。梯井框架一色盆口粗兩丈長木料所制,連接處一尺寬銅皮包住,五寸長的鐵釘牢牢釘着。貼着石壁一面兩邊框架從上到下每隔六尺,都有一寸寬半寸厚銅條嵌進木料,銅條兩頭各留有三個孔眼,孔眼上依舊是五寸長的黑色鐵釘直接釘到石壁內。
出了地面,梯井高出二丈多,四根手臂粗的鐵鏈扣緊梯井四角最高處,繃直後釘在地面石縫裡。
梯井正中間裝有鉸鏈,下面吊有厚厚的木板,木桶就放在木板之上。等四個木桶穩穩放好,年輕男子拿過板車上的長長勾子,勾住垂下去的鐵鏈使勁拉了拉,然後吼了一聲:“好了,放下去。”鉸鏈動了起來,四隻木桶緩緩朝下放去。
“胖哥,下面的人忒也吃得太好了吧,一人兩個饅頭,一碗粥,還有鹹菜。嘖嘖,快趕上兄弟們的伙食了。”年輕男子似乎很不滿意。
“啪。”胖哥臉色一沉,一個巴掌甩了過去,“孃的,胡說什麼,敢對門主不滿?”
“我……我哪裡敢對門主不滿,原先那些人就給點稀粥,我是說了實話。”年輕男子委屈之極。
“實話?”胖哥警覺的四處看了一眼,“你可知道,原先老門主在,每年底下死多少人?”
“我纔到總門半年多,哪裡知道那些。”
“上百個,每年都死這麼多,死了,往那邊一扔,被妖獸拖走吃個精光。”胖哥壓低聲音說道。
“胖哥,那邊妖獸你可見過?”年輕男子陡然緊張起來。
“見過?我怎麼能見到,過了這個礦坑,還得爬上去,聽說那邊是條峽谷,谷內妖獸多着呢。唉!反正我是一輩子也不想過去看看。”胖子臉上露出懼色。
“那可有兄弟過去看過?”年輕男子十分好奇。
“看逑,誰敢下去?還不被那些人活吞了啊。聽說最長的在下面三十多年了……誒,空桶上來了,快,還有四桶趕緊送下去,其他幾條井都比着呢,我們不能總是落在人家後面。”
“好好,四條梯井,我們也不是天天最後一個。”年輕男子嘻嘻笑着,往板車走去。
……
……
井架深處,一隻鐵製三腳架支撐的大鐵鍋烈焰熊熊,四周圍着七、八百人。一個個灰頭土面,衣衫襤褸。
遠處,這樣的大鐵鍋還有三隻,每隻旁都圍着八、九百人,默不作聲地吃着手中食物。
“丹丹,饅頭,快吃。”一名鬍子拉碴戴着眼鏡的中年男子遞給曹丹丹一個饅頭。
曹丹丹眼睛一亮,一把拿過咬了一大口:“嗚,嗯,高老師,今天怎麼拿到兩個饅頭?”
“喝口粥,別噎着。”高老師推了推鼻樑上眼鏡,“一人本就兩個饅頭,他們扣着的,嘿嘿,老師上午鑿到一顆月亮石,獎勵的。”
“嗯嗯,吃完我也跟老師一起去鑿。”曹丹丹喝了一大口粥。
“好,好,丹丹,你願意去幹活最好,不過,那把刀別整天抓手上了。”高老師嘆息一聲。
“哼,虧得我身上帶把刀,否則那些人……”曹丹丹咬牙說道。
“唉,都是老師的錯,怎麼就帶你們來這種地方考古?你兩個師姐還被……”高老師端着的木碗抖抖的。
“高老師,你別自責了,吃完我就隨你一起下礦坑。我想通了,與其躺這裡掙扎,不如想辦法自救,再說,我爸肯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曹丹丹起身到峭壁邊拿過一把鐵鎬望了望頭頂。
崖壁有二百米左右,如同被刀劈過,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爬上去。順着送貨的井架倒是可以上去,但那些待這裡幾十年的人都沒有動這腦筋,說明根本不可能逃脫。
“咻……”“咻……”
尖利的哨聲響起。
“走啦,走啦,趕緊幹活去,今天任務還沒有完成,採不到足夠的月亮石,晚飯沒得吃。”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男子吆喝着。
曹丹丹低着頭跟在高老師身後,往前走五十多丈就是礦坑,層層一尺多高的臺階通往深處,
“喲,這不是丹丹小姐嗎,怎麼,幹活去了?嘿嘿,何苦呢,讓你跟着田哥,活不用幹,飯吃的飽,爲啥不肯呢。”吹哨的男子盯着曹丹丹嚥了一口吐沫。
“丹丹,不用理他。”高老師回身低聲說道。
“嘿嘿,早晚得從,這裡還沒見過熬過兩月的。丹丹小姐,你還是跟你兩個師姐學學,又能吃飽又能舒服,嘿嘿,何樂而不爲呢。一天一碗粥,我看你能兇到多久。”
曹丹丹四下看了看,遠處的幾撥人也都朝礦坑下走去。
……
……
“怎麼樣?”見儲棟樑回來,胡亮洪忙問道。
“大哥,那是一座城門,而且是西城外牆城門。”儲棟樑拿過揹包邊扣着的水壺喝了一口水,“這是一個幫派,大哥,你可知道他們門主是誰?”
“我哪會知道。”胡亮洪詫異地看了一眼儲棟樑。
“我們在碼頭見過,就是那運銅缸船上的女人!”
“啊?怎麼會是那人!”
賈同山心中一喜,忙問道:“你們認識?”
“哪裡認識,只是見過一面。兩月前‘三口燒’酒坊韓老闆定了一批銅缸,就是這女人押運的。”胡亮洪皺了皺眉頭。
“那韓老闆認識?”賈同山忙問道。
“未必,酒坊管家老六子也不認識那女人,況且人家根本沒上岸,銅缸一下船,她就隨船走了。”
“哦……”賈同山失望地長嘆一聲,“把頭,下面怎麼辦?”
胡亮洪沉默了片刻:“棟樑,還看到什麼沒有?”
“出了城門左拐,有個叫張舵主的‘收貨’去了,好像是擄人。我聽門洞里人幾個人背後議論,擄來的人都是去挖礦的。”
“挖礦?難道里面有金礦?”小愣子聲音帶着驚喜。
儲棟樑拍了拍手電,電珠已經發出紅光,電池快沒了。
“不清楚裡面什麼礦,即使不是金礦,也不會比它差。這種鬼地方,費了這麼大力氣,光那些臺階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鑿出的。”儲棟樑望着遠處,臺階一點也看不到,上千丈深,那要多少級臺階啊。
“臺階不是新的,至少幾百年了。”胡亮洪輕聲說道。
“有幾百年了?”大張突然關心起來。
“嗯,下來的時候我留意到,石板很多地方都破損,說明以前上下的人很多。這麼長臺階,要把山石挖開再鑿出,沒個幾十年是幹不完的。”
“大哥,我想進去看看,你們回頭搬救兵。”儲棟樑說道。
“棟樑,裡面情況不明,進去可是有危險的。”賈同山忙說道。
“危險應該不大,再說我和那唐門主有一面之緣,如果被捉了,最多去挖礦。我擔心丹丹熬不過去,待會直接去要人,看那門主如何說。你們抓緊出地面,如能到附近縣城討得救兵最好,如果不行可以打電話給曹縣長,看他是否有辦法。對了,也可以打電話給安小姐或者榮經理,他們或許也有辦法。”
“好,那就這樣定了,七日內沒有救兵到,你就自己想辦法逃走。”胡亮洪狠了狠心說道。
“啊?把頭,真讓棟樑進去?”賈同山有點急了。
“賈警長,有些事你還不知道,棟樑進去不會有大事的。”胡亮洪相信儲棟樑功夫可以應付。
“你們先走,待會我到城門口會驚動其他人。大哥,萬一我出不來,東西放那你可記着啊。”儲棟樑關照道。
“棟樑,一定要出來。假如丹丹在,保護好她。”胡亮洪打開手電,頭也沒回,朝臺階疾步走去。
等臺階上手電光完全看不到了,儲棟樑背起揹包朝城門口走去。
“站住!你什麼人?”儲棟樑突然出現在城門口,十多個守門人大吃一驚,王門頭用刀指着他高聲喝問。
“在下萬宗門千山堂儲棟樑,從沙金縣城來拜會唐門主。”儲棟樑特地提到沙金縣城。
“萬宗門!”王門頭一愣,他知道萬宗門是個極大的門派,勢力遍佈大江南北。
“哦,原來是萬宗門的,你等着,我這就稟報方舵主。”
“誒,我是來拜訪唐門主的。”儲棟樑提醒道。
“哼,我哪有資格去見唐門主,一年能見個兩三次就是祖墳冒煙了。嘿嘿。”王門頭突然想到剛還見到唐門主,得意地笑了笑。
“好好,那有勞了。”儲棟樑摸出五塊光洋塞了過去,“兄弟們喝口茶。”
“喲,那我不客氣啦。”王門頭回頭看看,見沒有外人忙接過收在兜裡,“那您稍等,能不能見到唐門主,還要看上頭怎麼安排。”
站在城門口,儲棟樑這才發現,過了城門一條寬闊大道,一路都有大鐵鍋燃着,數百丈之外是石磚砌起的城牆,高大雄偉,城牆之上亮如白晝,不時有十多人組成的巡邏隊走過。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王門頭隨着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十多人手持短刀。
“方舵主,這位就是要拜訪唐門主的萬宗門儲先生。”
“萬宗門?哼,拿下!”方舵主突然冷笑一聲向左右喝道。
十多個手持短刀之人一擁而上,刀鋒架到儲棟樑脖子之上。
“誒,你們要幹什麼?我是來見唐門主的。”儲棟樑大聲叫道。
“哼哼,唐門主是這麼好見的?押他去礦坑。”方舵主根本不予理睬。
“好好好,我自己走,各位放下刀,萬一不小心割了脖子可不是鬧着玩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儲棟樑本有打算直接去礦坑尋找曹丹丹,這下也算順水推舟。
十多人押着儲棟樑沿着石磚壘砌的城牆根向前走着,儲棟樑擡頭看了看,城牆高大,牆磚又寬又厚,非同一般。
“誒,誒,幾位哥,小弟不懂,這座城牆建這麼高幹甚?”儲棟樑從兜裡摸出香菸四下散着,但沒有一個人接他的煙。
“呵呵,煙你還是自己留着吧,到下面可以換吃的。也是奇了,沒事跑這裡來幹啥?”一人粗着嗓門說道。
“我是奉堂主之命來見你家門主的。”儲棟樑哭喪着臉說道。
“胡說,萬宗門與月亮門向來不和,怎麼突然派人來見?而且即使想見,地面都有堂口,怎麼可能到此地?我看方舵主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奸細。”
“我冤枉啊,我家堂主叫安若柳,她是沙金縣城酒坊老闆侄女,你家門主前兩月送了二百口銅缸到酒坊,特地派我來說事的。”儲棟樑隨口編造道。
“咦,這小子好像沒撒謊,我曾聽方舵主說過有銅缸運出去裝酒了,說是爲本門成立千年慶典……”
“行了,不要多說,既然方舵主有令,執行便是。”粗嗓門打斷了此人的話。
儲棟樑一愣,千年慶典?難道這個月亮門已成立了千年之久?
城牆左側一面牆有三百多丈長,每隔五十丈有一隻鐵鍋燃着熊熊烈火,再往遠處看,到處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沿着左側城牆走到盡頭,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之上空無一人,十多個燃着的鐵鍋間隔二十多丈,從城門沿直線一直通到廣場邊沿。
十多人押着儲棟樑走到一座梯井旁。
“到了,上到那塊板子上。”粗嗓門喝道。
儲棟樑走到梯井木板上探頭朝下看了看,到底下足有七、八十丈高。
“這位兄弟,下輩子見嘍。”粗嗓門嘻嘻笑着扶住廣場邊沿欄杆朝下喊道,“來貨了,拉下去。”
“回見!”儲棟樑呵呵一笑,七、八十丈,等他鑄心法修煉到二重即可上來。
“呵,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粗嗓門嘆息一聲帶人往回就走。
鐵鏈拉動,鉸鏈滾起,儲棟樑很快到了底部。
“喲,新來的,可有什麼好東西孝敬爺爺。”梯井口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男子盯着儲棟樑問道。
“爺爺?我倒是想孝敬他老人家,可惜我爺爺早死了。”儲棟樑冷笑一聲。
“喲嚯,還是個犟頭,哥幾個,好好招呼他,看看他包裡有啥好東西。”男子回身對周圍五個人說着,轉身就要離開。
“做了我爺爺了還想走?”儲棟樑冷冷地說道。
“怎地,你還想把爺爺咋樣?”男子回頭盯着儲棟樑。
儲棟樑意念一催,丹田真氣“唰”的一下到了眼睛,心中默唸起奪心之法口訣。
“哼,孫子,自己先狠狠抽二十個耳刮子!”儲棟樑冷聲說道。
“你……啊……嗯……”男子身體一僵,擡起手左右開弓,猛抽起自己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