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已是第二天。
剛剛起榻,房門外便傳來孔秀的聲音,“閣下,我有事找你。”
“進來吧。”
孔秀走到我面前,他遲疑一會,低聲說道:“閣下,還請放出結界。”
我放出了結界。
孔秀說道:“閣下,這一陣子,你有沒有覺得天帝有點反常?”
我怔了怔,說道:“你想說什麼?”
孔秀在房中踱了幾步後,“閣下,你不覺得天帝把你強行送到魔界,這行爲非常不妥嗎?”
他揉搓着眉心好幾下,又說道:“閣下留在天界的時間很少,可能不知道這陣子天界有了一個傳言。”
我問道:“什麼傳言?”
孔秀壓低了聲音,“有人說,上一次天帝匆匆把天帝位傳給炎越,是因爲他得到了一樣能夠助他成神的神器,所以,明明對天君有諸多不滿,可一向把權位看得極重的天帝卻還是把他的位置傳了出去。也所以,一向強橫,三界獨尊的天帝,去年會不顧尊嚴地讓閣下你跑到魔界來議和,現在更是因爲炎越魔帝一句話,他就把閣下送到魔界爲質。”
頓了頓,孔秀又道:“傳言中,天帝對那神器的研究已經快要成功了。”
我蹙起了眉。
見我不信,孔秀認真問道:“聽說以前的巫族大尊是死在閣下手中,那巫族大尊是有一件神器的,他死後閣下見到那神器沒有?”
巫族大尊的神器?
這時我也記起來了,我心下一驚,想道,如界那樣的神器。不管換成什麼人,那是一定會隨身攜帶,放置緊密的,可上次我涅槃時,巫族大尊化爲灰燼,那灰裡什麼也沒有啊。
見我沉思,孔秀盯着我繼續解釋道:“巫族大尊的神器是不是不見了?那傳言裡說。巫族大尊手中那個命名爲界的神器。其實早在落到了天帝手中,並且被天帝做爲引子,祭了他手中的那隻神器。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天帝只用了區區百數年,便把那隻神器研究得差不多了。”
界?引子?
突然間,我想起一事,炎越成了魔帝后。馬上就吸收了魔界這一界的界靈之力,如果天帝在吸收了天界的界靈之力的基礎上。再吸引巫族大尊手中那個界的界靈之力,那他的實力,確實離成神不遠!
想到這裡,我在房中轉悠起來。
看到我臉色凝重起來。孔秀低聲說道:“幸好我們反應快速,及時跟在閣下身邊。閣下,天帝如果靠不住。那天界就只能由閣下來守護了!”
孔秀看着我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閣下。這一百年中,我與朋爭等人,一定會竭盡全力衛護閣下的安全!”
我轉頭看着孔秀。
對上他的目光,我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
孔秀又道:“如果天帝在這一百年內飛昇到了神界,天界無主必然大亂,到時閣下必須回去主持大局。所以我在前來魔界時,也留下了一些耳線在天界。現在到了這裡,我們也要經營些人脈,免得事發突然,想回去卻不能。”
我點了點頭,有點羞愧了,孔秀做的事,比我這個少帝做的更多。
孔秀跟我說了很多話,他告訴我,在天界中,相信這個流言的人很多,本來很早就有人提議,要把這些事告訴我這個少帝,可我成天不見蹤影,他們找無可找。
孔秀還說,只希望我到了魔界爲質的事,天界除了天帝還有別的人知道。只要消息泄露出去,便是最愚鈍之人也會知道天帝有問題了。
孔秀又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在我在魔界爲質的這段時間裡,要維護住我的名聲以及人身安全。
孔秀離開後不久,朋爭等人也找到我,他們的話大同小異,總之,我本是魔界的剋星,是天界對付魔界的一柄利器,現在天帝令我爲質,是置我的安危和天界前途於不顧,所以,他們覺得當務之急,是保護好我的人身安全。
幾百個妖修來來去去,心意拳拳,這時刻,我真是說不出的慚愧難受。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虛弱疲憊的症狀與日俱增,到了後面半個月,已到了半數時間臥牀休息的地步。
不過我沒有想到,炎越魔帝隨口一句讓我休息一個月的話,居然還大有文章,因爲一個月堪堪過去,我疲憊虛弱的狀態馬上大好。
一個月過去,我接到了炎越魔帝的旨意,說是魔帝在宮中擺宴,要爲我們這些天界來客接風洗塵。
我們赴宴的這一天,是一個大好晴天。魔帝城的上空,那原本稍厚的紅霧,現在淺得幾乎不見,大片大片的黑崖花開得招搖,空氣中都帶了甜香。
我帶着衆妖修,一衆人收拾妥當準備赴宴。還沒有走出府門,便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陣喧譁聲。
這喧譁聲如響亮,如此肆無忌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卻是一個妖修急步走了過來,他向我低頭稟道:“閣下!外面擠滿了魔族,他們說是聽到鳳凰到魔界爲質,心生歡喜,特來圍觀。”
堪堪一句話,那羞辱那惡意,便沉沉入耳!
衆妖修都變了臉色。
我垂下眸想了想,向衆妖修說了一聲,轉身回了房。我原本喜歡紅色,一襲火焰般的霓裳,把我這個人的七分傲氣變成了十二分,像我今天,原本也是穿的紅色霓裳。
回到房間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把紅色霓裳變成了白色紗衣。
如冰如雪,簡潔飄逸的白裳白服,把我雪白的肌膚襯出冰玉般的清澈和沁骨的冷。
然後,我換了一個妝容。
我原本長相極盡世間繁華,氣質雍容高貴到了極點。如今我的妝容,着重把我上揚的眉鋒變得綿細。同時描上眼線,襯得我金色的眼眸少了倨傲,多了一種冰冷和脆弱。再加上我這陣子身子不適後的虛弱,便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柔軟。
疏冷脆弱,便是我想給魔族衆人的印象。
打扮妥當後,我走出了房間。
衆妖修正在議論紛紛,這一轉頭看到我。一個個都直了眼。一直走出上百步。見到衆人還在盯着我失神,我蹙了蹙眉,向孔秀問道:“他們爲什麼這樣盯着我?”
孔秀也時不時地朝我看上一眼。有點失神,見我問起,他過了一會才低聲回道:“閣下往昔容光太盛,衆人一見便自形慚穢。一直不敢直視……今次,卻不一樣……”
孔秀這話一出。我不由一怔,心下里,竟有點不知道自己這樣換了妝扮,是對還是不對了。
我率着衆妖修跨出了府門。
府門外。堵了幾百個高階魔族,這些魔族正在指指點點。
我跨出了房門。
看到我,魔族們都是一呆。
魔族們這一次呆得有點久。我在衆妖修的簇擁下,腳步不停地上了車。他們才反應過來。
飛車駛了一陣,孔秀在後面低聲說道:“那些魔族都跟來了。”
我嗯了一聲,沒有回話。
不一會,飛車便入了魔宮,把擠擠攘攘的魔族衆人,丟在身後。
此時還沒有到開宴的時間,一個高階魔族領着我們入了宴,把我們安置好後,絡絡有魔族方面的權貴抵達。
我在右側的貴位上坐了一會,感到有點不舒服,便向孔秀等人低聲說道:“我去喘喘氣。”我自懷孕後,總是容易呼吸困難,人多的地方特別明顯。
提步走到離宴席不過三百步處的花園中,我扶着一根樹,朝着前方大片大片的黑崖花大口呼吸起來。
這時,一塊手帕伸到我面前,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傳來,“用這個,會舒服一些。”
是炎越魔帝的聲音!
我僵住了。
直過了好一會,我才慢慢轉頭,也不理會那塊遞到我面前的手帕,我垂眸微笑,“不必了,我……”
這時,炎越魔帝帶着一點冷漠的命令聲傳來,“你不要?”
這語氣頗有點不善。
我呆了呆,伸手接過了手帕。
我接過手帕後,高大的黑暗魔樹下,這個身着帝王冠冕,俊美冷漠的男人還在盯着我。
無可奈何,我只得拿起手帕捂住了嘴。
哪知這一捂,手帕中馬上傳來一種說不出的清氣,清氣入肺,我整個人都是一陣清爽。
我驚了一下,暗暗稱奇,要知道,我從懷孕後,一直都拜託衆妖修幫我收集種種奇珍,可從來沒有一樣東西,能夠幫我緩解這孕後的不適。沒有想到魔帝隨隨便便一塊手帕,就解了我呼吸困難的難題。
想到這裡,我低聲說道:“多謝陛下。”
炎越魔帝垂着眸,疏影的樹葉陰影中,他蒼白俊美的臉遙遠而疏離,他瞟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不過一塊手帕而已。”
他朝我打量一眼,突然又道:“真是時移世易,不過區區數月,鳳凰閣下便不喜歡着紅裳了。”
我眨了眨眼,擡眸看了炎越魔帝一眼,心中想道,他這話什麼意思?怎麼一副我換了衣裳便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我自是不會因爲他這個敵人的話便改變想法,當下疏淡一笑,說道:“正是時移世易了,魏枝上次前來,還是一界主使,現在卻只是一個質子了。”所以,已不再適合紅裳的凌厲高調。
我這句話明明很平常,可話音一落,炎越魔帝便抿起了薄脣,他冷着臉,衣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這本書計劃六十萬字,現在已寫到五十萬字了,接近尾聲了。
這是我第一次用第一人稱寫文,說實在的,頗有不適。明明以前習慣的行文,卻因第一人稱,不得不像個新人一樣一再措詞,還總是感覺不滿意。呵呵,下一本小說看來要寫回第三人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