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猶豫了一下,低聲應道:“是。”他轉過身吩咐幾句,不一會,一個護衛便衝入人羣跑了開去。
就這麼一會功夫,藍蘇等人已堵在了我的前方。
這一羣人約有二十來個,其中雌性就佔了五六個,剩下的朝是一些貴族打扮的高大青年,應該是護花使者。藍蘇顯然在天妖城很有名聲,隨着她這麼一堵,我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人向這裡靠來。
藍蘇讓胯下的大貓停止前進後,她昂起頭,倨傲的朝着青年喝道:“揚中,你馬旁邊那馬車裡坐的是什麼人?”她尖聲問道:“是不是那個冒充真雌性的傀儡女人?”
冒充真雌性的傀儡女人?幾乎是藍蘇這句話一出,我的四周便是一片沸騰。
青年揚中顯然有點畏懼藍蘇,他嘴嚅了嚅,半晌說不出話來。
藍蘇這時也不耐煩了,她越過揚中,轉頭盯向我的馬車,高聲喝道:“喂,裡面的!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讓人把你請出來?”
我當然只能自己出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怎的,隨着這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的頭腦也越來越清醒,如藍蘇這咄咄逼人的樣子雖然可怖,可我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好象挺有應對經驗的,竟是一點也不畏。
於是在她喝叫第二次時,我掀開了車簾。
幾乎是車簾一掀,我便聽到四周傳來一陣小小的抽氣聲,我聽得有點詫異,還轉頭朝衆人瞟了一眼,對上他們一個個瞪大的,熱情地直盯向我的目光,我實有點不慣,便連忙回頭對上藍蘇。
藍蘇正在把我上下打量着,她越是打量,臉色便越是難看。
直打量了我好一會,藍蘇手中的藤條朝我一指,命令道:“滾下來!”
我睜大眼看着她,問道:“爲什麼?”
幾乎是我聲音一出,藍蘇的臉便厭惡地皺成一團,她呸了一聲,罵道:“賤胚子,也不知偷錄了誰的聲音!一個傀儡還這麼騷!”她似是更厭惡了,雙眼淬毒地盯着我,高喝道:“我叫你滾下來,你聽到沒有?”
藍蘇現在的樣子有點駭人。
我看着她,想了想後認真說道:“史姐姐,你這麼好看,喜歡你的人一定有很多。我家主人其實一點也不好,你這麼盯着他,還遷怒我,會讓你的名聲不好聽的。”頓了頓,我從馬車中拿出一面銅鏡,好心好意地提示道:“你照照鏡子,現在你的臉色都發青,五官也有點歪,這樣影響不好。”
豈料,我好心好意的話一落地,藍蘇便氣得直喘息,她握着藤條的手泛起了青白,目眥欲裂。
幸好,她雖是惱到了極點,可還是被我的話影響到了,不停的深呼吸,就是沒有衝上來給我一鞭。
見到她悄悄看向四周的圍觀者,神態中有了些顧及,我鬆了半口氣。
這時,藍蘇旁邊的另一個長相清秀的雌性走了出來,她衝着我問道:“你叫魏枝?”
我老實點頭,回道:“是。”
那雌性聲音提高,喝道:“魏枝,聽說你不是傀儡人,而是真正的雌性?”
她這句話說出時,街道中陡然沸騰起來,我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那一雙雙緊盯而來的目光。
同時,四面八方都有亢奮的議論聲傳來,“什麼?這個可以媲美傀儡人的美人兒是個真雌性?”“她是真雌性?怪不得言行舉止那般生動悅目。”“聽說真雌性的身上自帶一種讓雄性心動的氣息,而傀儡人造得最美也無法相比,從這點說,這個魏枝是像真雌性。”“什麼時候,咱們天妖城又多了這麼一個美麗的真雌性?”
這些議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亢奮,連帶的,那些盯着我的目光,也讓我不自在起來。
我垂下眸,忍着縮回馬車的衝動時,那個雌性再次高聲叫道:“問你話呢,你到底是傀儡還是真雌性?”
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我低着頭尋思着對策時,突然的,一個有點溫柔的雌性聲音傳來,“她當然是真雌性!”在四下一靜,我與衆人齊齊順聲看去時,那個雌性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個魏枝美人不但是真雌性,她還是遺傳了鳳凰近親孔雀一族的血脈……各位,她可是咱們妖境中罕見的,能生育出最強大最優良後代的孔雀一脈的唯一雌性!”
這話很惡毒!
我雖然對妖境瞭解不多,卻也從旁人的閒話中早早明白,現在的妖境,其實處於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步。
妖境中,擔當着生兒育女功能的真雌性在減少,而且是近幾百年來越發見少,伴隨着雌性漸趨滅絕的同時,近五六百年來,妖境出生的後代是體質越來越弱,天賦靈根也越來越差……
他們在退化,在向原始的野獸退化!
在這種情況下,眼前這雌性一開口便說我是鳳凰近親的孔雀一脈,還說我能生育出最強大的後代……這樣的話,光是聽聽便能引得四周的雄性燥動,而且這個傳言流傳出去後,它的後果會不堪設想!
我迅速地回過頭,看向那個白白嫩嫩,五官雖然說不出多精緻,卻格外清秀溫柔的雌性。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卻不知我是從哪裡得罪了她,讓她說這種話來陷害我?
就在我盯着那雌性若有所思時,四周的衆人,果然因爲那雌性所說的話而燥動起來。
也不知是誰帶頭,人羣竟是如潮水一樣朝着我的馬車涌了來。
揚中顯然沒有處理過這種場面,一時之間嚇得臉色蒼白,他急急地四下張望着,一副想要向誰求助的樣子,可四周太吵激動的人太多,他哪裡找得到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驚愕不信中帶着妒恨的藍蘇和她的同伴們,我想,那個主意不是她們出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衆人平靜下來。
我想了想,縱身跳下了馬車。
果然,隨着我這一跳,所以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以及涌來的人羣都有短暫的一止。
我爬上馬車的馭座上站好,第一次站得這麼高,承受着這麼多人的目光,我忍着怯意,目光掃過衆人,微微笑道:“諸位,你們可不要被人輕易愚弄了!”
我挑了挑眉,揚脣淺笑,“我是不是孔雀一族,這點根本無需猜測,看一看身上的血脈印記便能一清二楚。”
說到這裡,我轉頭看向藍蘇等人,微微一禮後,語氣挺客氣地說道:“諸位姐姐,要是大夥不信,非要說我是孔雀血脈,你們能不能與我一道去看看我的血脈印記,給我做個證明?”
不得不說,我的這番話還是挺有力道的,一時之間,四周鼓躁的衆人安靜下來,他們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低語聲中,有人開始說道:“都說出這樣的話了,看來不是什麼孔雀血脈。”“那是丘家的小雌性?真是張嘴就胡說。”“看來真不是了。”
見我不是孔雀血脈,四周的人顯得有點失望,連帶的,看向那個白白嫩嫩,開口陷害我的丘家小雌性時,表情也就不好了。
而那丘家的小雌性,顯然也是第一次應對這場面,她呆了呆,嘴嚅動了半晌,竟是頭一轉看向百步處的一家酒樓。
我連忙順着她的目光朝着那酒樓看去。
這一看,我對上了一個有丁點熟悉的面孔……這是一個黑髮貴族,他長相俊朗硬挺,身材挺拔,一身大貴族衣服,氣勢十分出衆。
那黑髮貴族正端着酒在慢慢品着,見我看去,他那雙凌厲的目光從酒杯上透了過來,直直與我對視片刻後,他慢慢舉起酒杯,朝着我露齒一笑。
然後,他站了起來。
隨着這黑髮貴族向我走來,四周圍觀的衆人,自然而然地讓開一條道來。
當他來到藍蘇身邊時,以藍蘇的不可一世,竟也羞紅着臉向他低頭行了一禮,然後退到了一側。
黑髮貴族走到了我的馬車前。
他看着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溫柔地說道:“魏枝,幾個月不見,你變得更美了。”他把手中的酒杯遞給隨從後,一手錮住我的右手,然後他重重一扯,在扯得我身不由已地跌下馬車後,他右手順勢摟住我的腰,左手則摸上我的眼角,脣湊近我的臉,呼吸之氣撲在我的口鼻間,低低笑道:“真好,這血脈印記的渲染紋路都出來了。”
這人從出現到對我動手動腳,都氣勢迫人,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震得動彈不得。
好一會,我清醒過來,努力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高興地問道:“你是誰呀?我可不認識你!”
我這話一出,黑髮貴族明顯一怔,他盯着我,微眯着眼睛說道:“你不認識我?”
“對!”
我本來就不認識他,這話自是回答得格外理直氣壯!
黑髮貴族凝視着我,片刻後,他微笑道:“那好,我現在自我介紹一遍。魏枝,這一次你可要記牢了哦。”
他放開我,朝後退出一步後,風度翩翩地朝我一躬身,右手放在胸前,雙眼凌厲地直視着我說道:“我名歐亞,現忝爲妖境上將軍一職,年方二十有七,不曾婚育,魏枝小姐,你記住了嗎?”
他說這些話,做出風度翩翩的動作時,那雙眼卻鷹一般地盯着我,這種眼裡明明帶着笑,可就是給人一種掠奪的氣息,着實讓人不安,我情不自禁的有點害怕。
我白着臉小小地退後一步,對上他緊盯的目光,我不敢移眼,只是心裡焦急地叫道:主人,你怎麼還沒有過來啊?
就在我心裡着急地叫着林炎越的名字時,歐亞已轉過頭看向揚中。
歐亞顯然在妖境中地位很高,隨着他看去,一側的揚中已莫名的激動起來,他迅速地挺直身子行了一個軍禮,恭敬地說道:“揚中見過上將軍閣下!”
“不必客氣。”歐亞朝着揚中淺笑道:“聽說這位魏枝小姐是你們侯爵在無妄之森撿來的?真不好意思,數月前我去無妄之森打獵時,一不小心與我的未婚妻失散了……還請揚中你轉告林侯爵,便說我歐亞很感謝他在這幾個月中對我女人的保護和關愛,現在既然恰好遇上,那我就先帶回去了,對於林侯爵,我自會登門拜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