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帝來到那幾個號稱天坑的無底黑洞時,才明白天帝所說的“十條通道無法關閉”是什麼意思。
這由無邊法力持着無上神器開出來的黑洞,只可容二人進入,卻極深極幽暗,而且洞口的周邊,流動着一種神秘的,能讓所有法術都失去作用的罡風。
我抵達時,黑洞兩側站滿了修士,看到失蹤兩年的鳳凰駕到,衆修士振奮起來。
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我來到了黑洞邊,朝着那看不到底的幽暗洞口看了一眼後,我圍着那罡風流動的洞口轉了幾圈,雙手一揮,便是幾個法術使了出去。
在衆人屏息期待中,我的法術如泥牛入海,和衆人一樣無聲無息便被罡風湮滅了。
衆人臉色一變。
我凝神觀察一會,轉向天帝說道:“陛下,這種罡風不是三界之物,似乎來自無邊宇宙。具體是什麼,我要看了那神器才能知道一二。”
可那神器在魔帝手中,我又怎麼能夠看到?因此我這話一出,四下譁聲一片。
天帝的臉色很不好。
他沉聲說道:“這十個無法關閉的通道放在這裡,就是魔帝對我們最直白的威脅!雖然直到現在,還不曾有魔物從通道出現,可這劍加於頸,實是讓人寢食難安啊。”
十個通道,位於完全不同的十大洲,還無法關閉,只能派人日夜守着。別說天帝寢食難安,連我看了也觸目驚心,直覺得背心發涼。
在共同的懼怕下。衆大臣也無意與我清算,天帝也不迴天帝城了,他就帶着衆人守在最大的那個通道旁邊。
現在,這十個通道旁,已經佈下了我製作的周天防魔大陣符,可這種符陣雖然能防住低級魔物,對於中階和高階的魔族。那是毫無作用的,再說。這周天防魔大陣一直耗靈甚巨,想那魔帝只有拖上個幾年不來進攻,光這符陣的耗靈,就把天界拖跨了。
說到周天防魔大陣。我就有點慚愧,想我兩年前心心念念改進它的缺陷,可兩年過去了,我卻因爲前世記憶的強勢介入,完全把它拋在了腦後。
我擡起頭,對上衆人投來的期待目光,不由低下了頭。
跟天帝說了一聲後,我鑽入了架在天空的仙宮中,然後。我沒日沒夜的研究起周天防魔大陣來。
我這一研究,便是整整半年。
就在半年過去,我已明顯有了眉目時。這一天,仙宮中鐘聲大作,卻是天帝召集大能和大臣們開會。
因這種連響九聲的鐘聲表示着緊急,我也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了聚會處。
我抵達時,所有人都到齊了。看到我進來,一個個都回過頭。目光閃爍。
對上衆人的眼神,我蹙了蹙眉,頭一擡,我看向天帝。
天帝臉色非常不好。
我在天帝的身側坐下。
幾乎是我一落坐,一個大臣便站了起來,他朝我拱了拱手,說道:“鳳凰閣下,如今半年過去了,我們這些人沒日沒夜地守着這十條通道,可魔族卻一直不曾出現,而周天防魔大陣,卻令得我們捉襟見肘了。”
他說到這裡,袍角一拂,緩緩朝我跪下。
我臉色一變,騰地站起。
看着他,我沉聲說道:“巨老你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巨老低頭說道:“我等商議過後,覺得衆人當中,唯有閣下與魔帝有些交情。所以老臣厚顏,請閣下再度出使魔界,與魔帝商議和談一事。”
巨老的聲音一落,齊刷刷的,上百個大臣和修士們都站了起來,他們同時說道:“還請閣下再度出使魔界!”
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上次出使魔界,最後是暴露了隱藏得最深最得魔帝信任的青渙,才逃回天界的。
可眼下,這些人又叫我自投羅網!
我茫茫然地站在那裡,看着一個個期待渴望的目光,我的雙眼,從左邊看到右邊,從右邊又看到左邊。
所有的大臣,所有的大能,所有的修士,都在齊心一志地看着我,乞求着我,都在想着我能出使。
我抿緊了脣。
就在這時,天帝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只聽他啞聲說道:“魏枝,求你了。”
他說,求我了!
所有的人都在無聲地說道,魏枝,求你了!
我臉色發白,那句哽在咽中‘我已快解決周天防魔大陣的耗靈問題’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現時現刻,我再說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我臨時找到的,搪塞衆人推諉責任的藉口。
良久,我聽自己說道:“好!”
……
修士們心急如焚,於是,我當天晚上便入了通道。
這一次,我沒有叫上孔秀他們,爲了避免他們跟過來,我甚至沒有讓他們知道此事。
再次進入魔界,我已輕車熟路。
一陣失控的下墜後,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出現在魔界的地面上。
這魔界的地面,還如往時一樣霧氣沖天。
我一落地,便轉過頭看向來時的方向。
那裡,直能往天界的通道被旋轉的霧之渦流保護着,與天界草木皆兵相比,這裡完全是空空洞洞,連個把守的人也沒有。
我圍着那通道守了幾個圈後,又足足研究了三天才起程。
而就在我離開通道,離了不出一百里時,前方步伐森森,一道道沖天的火光逼開了濃霧,轉眼間,良少帶着幾百個魔衛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們身上的盔甲,由一種不知名的材料製成,穿在身上火光沖天,氣勢逼人。
看到我,良少的表情似哭似笑,他開口說道:“果不出陛下所料,閣下終是老老實實的送上門來了。”
原來魔帝都已料到了?
我臉色一白,轉眼,我低頭說道:“還請閣下帶路。”
良少點了點頭,示意一個魔衛牽了一匹魔馬給我後,我們啓了程。
要說,我前兩次來魔界,雖也是不怎麼受歡迎,可一路上畢竟還有個使者的架式,而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
魔馬一路走過,策馬飛在我身邊的良少幾次欲言又止,兩天後,他終是說道:“魏枝。”
我轉過頭去。
良少卻又閉上了嘴。
我問道:“怎麼了?”
良少笑了笑,說道:“沒什麼。”轉眼他又隨意地說道:“聽說魔後與閣下見過面了?”
我恩了一聲,說道:“是見過兩面。”
良少笑道:“那閣下一定很不客氣,咱們魔後最是不記仇,可這次回到魔界後,她就把討厭閣下的話放在嘴裡說個不停了。咱們魔後啊,自嫁給陛下後,便以仁善大度聞名,魔界裡,不知有多少魔族崇拜她呢,特別是那些被她救過性命的散魔們,更是對她奉命神明。閣下得罪魔後的事,魔後本人可能也就那樣,可抵不住魔後的那些追隨者會在意。”
他這話卻是真誠的告誡了。我連忙說道:“多謝。”
良少搖了搖頭,道:“謝就不必了。”
過了一會,良少看我一眼,又道:“這兩年裡閣下經歷了不少事吧?看起來與兩年前變化很大呢。”
我微笑道:“是經歷了一些事。”
過了一會,我隨意地問道:“你們陛下還好嗎?”
良少回道:“陛下自是極好的。”
接下來,我們又沉默起來。
前往魔帝宮的路還在很遠,因良少也不曾催促,我便在晃悠晃悠的馬背上修練起來。
修練了一陣,我又想道:要是我能主動搜尋前世的記憶就好了。
如我前世,那是何等人物?不說別的,光是收羅的修練方法便不知多少,我想只要我能記起,哪怕只記起九牛一毛,也能解決我的許多難題。
可偏偏,明明那些記憶都在那裡,可我就是無法碰觸,無法主動索取。
想到這裡,我暗暗嘆了一口氣。
我們這一飛,便是足足二個月。
二個月後,我在良少地帶領下來到了魔帝城。
魔帝城還是那麼美,大片大片的黑崖花,散在天空中的紅色淡霧,以及隨風搖擺的各色與天界完全不同的植物。
良少飛在我前面,見我低頭看去,他朝魔帝宮一指,說道:“閣下,陛下說了,你以後就住在宮裡。”
住在宮裡?我嚇了一跳,臉色有點難看地說道:“不能住在質子府嗎?”
良少回道:“把閣下安置在宮裡,是魔界衆多修士共同的意見。他們說,質子府關不住閣下。”
我抿緊了脣,緩緩說道:“我是使者。我此次是出使魔界,並不是囚犯。”
幾乎是我這話一出,良少身後的衆魔衛便同時譏笑起來。
這時,良少的符信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轉向我說道:“陛下等侯閣下多時了,走吧。”
於是,我再次出現在魔帝宮中。
站在盛開的黑崖花裡,我一眼便看到魔帝宮的主殿處,那載歌載舞的樂音,那不時帶笑的議論聲,那些影影綽綽的身影。
見我遲疑,良少走到我身後,又道:“魔後也來催了,閣下,你進去吧。”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
在良少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關切目光中,我回過頭來,轉頭看了一眼那處於血色霧氣中的巍峨幽深的宮殿,擡起了頭,步履雍容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