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等我睜開眼時,林炎越已經不在了。
我忙就着井水洗漱好,剛一轉身,林炎越就出現在房門處,他朝我招了招手,命令道:“過來。”
我乖乖地跑了過去。
林炎越讓我坐在銅鏡前,然後,他開始替我妝扮起來。
看着銅鏡中我的面容越變越普通,我連眼角都是笑的,於是,在林炎越放手轉身時,我忍不住小聲說道:“林炎越,幫我梳頭髮吧。”
我的聲音一落,林炎越便轉頭看來。
他用那種常有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向我。
這眼神,再一次使得我有點狼狽,我漲紅了臉,脣嚅了半天才道:“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說這話時,頭越傾越低。
林炎越看着我,過了一會,他說道:“不會。”說罷他給自己隨意改一下妝,便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林炎越離開了,我才嘿嘿笑出聲來,原來他不是拒絕,只是他不會啊。
林炎越對於修練的事向來不喜多言,我目送着他離去後,自己也跑到了不遠處的寂靜山林中練起攻擊法術來。
我知道,林炎越現在是個地道的凡人,他需要我的保護了,所以我要變強,要變得很強。最好能強過那個大尊。哼,大尊真是個討厭的人!
一直修練到傍晚,想到要準備晚餐了,我才往回跑去。
剛剛繞行到鎮中心,我遠遠便看到好些人聚在一副畫像前指指點點,同時有人在說道:“要是那個魏枝能來咱們這裡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拿她去領賞。”“那個雌性腦子肯定有病,那麼權貴的丈夫都不要,真是愚蠢。”
我聽着聽着,臉色已黑成了一片,恨恨想道:居然這麼快就把畫像貼到這裡來了。
我連忙加快腳步,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繞過畫像。就在這時,一個肥胖的中年雌性衝我叫道:“木頭家的,你跑得這麼急,給你家木頭做飯啊?”
我轉頭一看,認出這個中年雌性是昨天打過招呼的鄰居,便靦腆的一笑,朝她點了點頭。
那中年雌性看着我笑道:“怪不得你家那位把你看得這麼緊,看你這水靈靈的眼睛,便是嫁一個行商的雄性也嫁得。”
這中年雌性的話一出,四下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幾雙。
我連忙低下頭來,心中暗暗想道:閉嘴!閉嘴!
可那中年雌性沒有閉嘴,她見我低頭反而說道:“喲喲,嫂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容易害羞的雌性呢,真是怪招人疼的。”
於是,看向我的目光,再多了幾雙。
我更鬱悶了,勉強朝着中年雌性笑了笑,越發低着頭,腳步也越來越快。
我飯菜煮到一半時,林炎越也回來了。
wωω ¸T Tκan ¸¢〇
這時的林炎越,和一個普通的獵戶一樣,拖着一隻血淋淋的似虎非虎的動物。他把那隻動物朝地坪一扔後,便低頭清理起來。
把那隻動物皮是皮肉是肉的處理好後,飯菜也做好了。我把飯菜端上桌,喚道:“木頭,吃飯啦。”
林炎越在外面應了一聲,就着井水洗了雙手後,坐到了桌邊。
我端起飯碗,忍不住問道:“你的傷好點了嗎?”林炎越臉色實在蒼白,自受傷到現在一直沒有明顯好轉。
林炎越擡頭看了我一眼,道:“那道精神力非常難纏。”
那就是沒好了。我咬着筷子,心裡擔憂起來。
這時,林炎越又說道:“他們到了橫地了,這陣子以橫地爲中心,方圓千里內的城池村鎮都會查得很緊,你這陣子多加小心。”頓了頓他又道:“等大尊失去耐心後,我會帶你回魏國一趟辦點事。”
回魏國?
也是奇怪,那裡雖然再也沒有讓我眷戀的人,可我一聽到能回去,還是由不住的高興,連忙點頭道:“好。”
吃完晚飯,林炎越繼續坐在夕陽光中雕刻,他雖然掩蓋了面容,現在露出的面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我就是覺得他的眉目無倫,在漫天霞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華美。
我本是洗是碗,可是一不小心看到他,便有點癡了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那個半道上與我打過招呼的肥胖中年雌性和另位一個極瘦小臉色臘黃的雌性走了過來。
她們一對上林炎越,便招呼道:“木頭挺厲害啊,今天獵到的那隻虎獸怪嚇人的。”
林炎越本不善言辭,聞言也只是嘴角咧了下。
兩個雌性也不在意,她們還在那裡嘰裡呱裡地說着,“咱們妖境的雌性本來就少,木頭你的雌性那眼神那身段那神態又是個少見的,以後得多護着點。”“就是就是。”“以後有什麼事跟大嬸說一聲,咱們都是鄰居,可以有個照應。”
兩個中年雌性說得熱鬧,林炎越卻僵着一張臉在那裡,我看他有點笨拙的樣子,忍着笑意跑了出來,叫道:“兩位嬸嬸,進屋裡坐吧?”
我一開口,兩個中年雌性便連忙擡起頭來,她們朝我定定打量一會後,那肥胖的中年雌性安嬸叫道:“我說了沒錯吧?木頭家的這位呀,就是讓人看得舒服,喜歡。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嬸子也就是過來看看你,就不進去了。”“是啊,太陽要下山了,家裡事多着呢,木頭家的,以後沒事多出來坐坐哦。”
我連忙陪着笑把兩個鄰居送了回去。
轉過身,我看着斜倚在門框上,抱着胸看着我的林炎越,四目相對,林炎越挑高了眉,他上下打量着我,冷冷說道:“你就這麼個樣子了,居然還有人說好看?”蹙着眉,林炎越的語氣頗爲不善,“魏枝,你怎麼就這麼能招蜂引蝶?”
說這話時,林炎越也罷,我也罷,都還不知道,一隻獨一無二的鳳凰,對妖境這塊大地,對妖境上的無數由動物變化而成的生靈意味着什麼。
我聽到他這話,看到他這眼中的神色,不知爲什麼,心裡砰砰的樂得歡。不知不覺中我揚起了脣,走到他面前,我眉目彎彎地小聲說道:“剛纔我看到你有不自在。”
林炎越笑容一僵,他冷冷說道:“你眼花了。”
我纔沒有眼花呢。
我格格一笑,朝着林炎越得意的一揚下巴後,飄入了廚房中,一邊忙活,我一邊哼着歌,哼了一陣歌后,我朝林炎越宣佈道:“木頭,我喜歡這個地方。”
外面,林炎越冷了臉,他沒好氣地說道:“這裡什麼也沒有,你還喜歡?”
“我就是喜歡。”我笑眯眯地說道:“在這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林炎越不是仙使也不是林侯爵,他只是我的木頭。”頓了頓,我加上一句,“他還會不自在,還會有很多時間陪着我。”
也不知是我哪句話觸動了林炎越,這一次我聲音落下後,他就站在地坪裡,轉過頭長身而立地看了我好一會。
夜很快就深了。
因爲林炎越給了我幾張消匿符,我可以就在屋子後面練習法術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林炎越教給我的這些火屬性攻擊法決,對我來說彷彿早就銘刻在血脈裡,練習起來特別容易。像我手中的這個火針術,我只練了這麼一天,便已到了閉着眼睛也能隨心所欲旋展的地步。
我練了一個時間,就着井水胡亂抹了幾下後,便回到房裡。
房中,林炎越還在閉着眼睛雕刻。
我站在門口悄悄侯了一會,等他睜開眼,便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我爬到牀鋪裡邊躺好,正當我面對着牆壁胡思亂想着怎麼找藉口跟他多說幾句話時,一陣西西索索聲響,卻是林炎越也上了牀。
感覺到身側傳來的溫熱的男性軀體,我的心實在跳得厲害,強自壓抑着心跳,我悄悄伸出手握上他的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到了嗓子口。
林炎越沒有掙扎。
我突然心滿意足了。
在這種強烈的滿足和快樂中,我閉上雙眼,伸出另一隻手把他替我雕刻的木像摟在懷中,我睡意漸濃。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際,林炎越低而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魏枝。”
他的聲音雖輕,我的睡意雖濃,可幾乎是聲音一落,我便立馬清醒過來。
睜開眼,我連忙應道:“誒。”轉眼我又補充道:“你叫我啊?”
林炎越沉默了一會,問道:“魏枝,你以前有沒有想過,嫁給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我以前?
我睜開眼看着黑暗的屋頂,過了一會,我說道:“我以前是城主家的小姐,雖然什麼特點都沒有,可奉承的人還是不少的。她們都說,我應該嫁一個高高大大,一心一意對我好的俊彥。”我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可我不知怎麼的,總覺得自己還應該等一等,總覺得我好象一直在期待着什麼,如果能遇到,一定要對他好點,再好點,更好點。”
林炎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我輕聲問道:“林炎越,你呢?”
不知爲什麼,問出這麼簡單的五個字時,我看着黑暗中他做了掩飾的絕倫眉眼,竟是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彷彿,我等了千千萬萬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能夠與他睡在同一張牀上,能夠與他之間再無其他的說一會話,感覺他的心跳……
千千萬萬年了,我終於在我最美的年華里,與他相遇,爲他綻放,讓他知道我的美……
林炎越也在看着夜空,他過了一會,靜靜說道:“我沒有想過。”他語氣中有種迷茫,“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等男女之事。它對以前的我來說,不過是一種虛妄。”
我感覺到了不對,忙問道:“爲什麼說以前的你?”也不知在期待什麼,我在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轉過頭來。
黑暗中,他雙眸如星。
那星光般的眸看了我一會後,林炎越說道:“因爲現在,我迷茫了。”
明知虛妄,卻還是迷茫,明知不該,卻還是有了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