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一臉激動的太子,我衝他笑了笑。
一生都不會負我?
真是華美的誓言。
雖然說出這個誓言的人,並不是我所期待的,不過,他既然有這個心,我也應該回報同樣的忠貞纔是。
我想,我一定可以忘記林炎越的。
我和太子手牽着手,朝着天帝宮走去。
一路走過時,遇到的修士紛紛朝我們投以注目禮,在我看去時,所有修士都低頭行禮。
這便是我要守護的子民。他們尊我重我,我也斷斷不能負了他們。
我低頭回禮。
自那顆蛋回到丹田的原位置後,我便一直虛弱着。在街道上走了不多久,我對太子說了身體不適後,兩人使用遁術,直接入了天帝宮。
太子把我送到一株巨大的梧桐樹下的精緻閣樓後,便轉身離去。還在三天便是大婚之期,他可忙得很。
我轉身朝着閣樓中走去。
轉眼間,我便來到了閣樓的第二層。走到專門給我佈置的房間,看着那一屋華貴裝飾,以及太子爲我精心打造的華麗牀榻,我慢慢的,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個木雕。
這些木雕,大多數是人物,有我的,也有做爲凡人時的林炎越,還有他當天君那會的。
每一個木雕,都巧奪天工,每一個木雕,表面上都光亮無比,因爲,在這一百多年中,我每天每天都會撫摸它們,直把這木摸出了玉般的光澤。
這些木雕,我把它們一個個擺在牀榻上,然後。我退後兩步,側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它們。
陽光從窗口而入,微塵中,這些雕像都帶着安詳和快樂的笑容。
可它們影響我太久太久了。
我緊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眶雖紅。表情卻有了些決然。
我靜靜地看着它們。拿出一個木雕,然後把它緊握在手心,隨着我的手一點一點的用力。慢慢的,有木屑從我掌心中流泄……
魔界。
魔後蹦蹦跳跳地跑進了魔帝宮,遠遠看到那肅殺的一幕,魔後直是嚇了一跳。
她招了招手。在召來一個魔衛後,魔後悄悄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夥都這麼嚴肅?”
那魔衛低頭稟道:“稟魔後陛下。據說是青渙閣下出事了,陛下正在裡面審問他。”
“什麼?”魔後驚得低叫出聲,她想了想,說道:“我去看看。”
以魔後的地位。她一路走來,自是無人敢阻,便是來到正宮前時。那些魔衛們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便沉默地放了行。
不一會功夫。魔後便來到了臺階上。
這時,宮殿中,正傳來炎越魔帝冰冷的說話聲,“這麼說來,你是承認了?”
過了一會,青渙那有點虛弱,也夾着幾分愧疚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青渙愧對陛下厚恩。”
再然後,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感覺到殿中炎越魔帝那急促的呼吸聲,魔後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她一進大殿,便看到鮮血淋淋的青渙跪在地板上,而他的前面,炎越魔帝正僵硬的坐在帝王寶座上,那張俊美的臉上,全然都是鐵青和痛楚。
魔後連忙走了過去。
她來到炎越魔帝身側,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魔後溫柔地說道:“陛下,有話慢慢說就是,別這麼生氣,仔細傷了身子。”
炎越魔帝面無表情地拂開了她的手。
他睜開眼,冷冷地看着再也不吭一聲的青渙,沙啞着聲音說道:“青渙,朕不明白。”
青渙把頭低在地板上,他嘶啞地說道:“陛下,你殺了我吧。”
炎越魔帝再次精疲力盡地閉了閉眼。
這時,看得一頭霧水的魔後,在一側小聲說道:“青渙,你有什麼爲難之處,不妨跟陛下明說。你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應該知道,陛下是把你當親人看的。”
跪在地上的青渙搖了搖頭,他啞聲說道:“是青渙的錯,青渙放了鳳凰,並親手把她傳送出去,讓她回到了天界。青渙罪無可赦,只求一死。”
直到這時,魔後才明白過來,原來引得炎越魔帝震怒的,是這麼一件事。
她臉色白了白。
過了一會,魔後咬脣說道:“青渙,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鳳凰對魔界的危害,你明明是知道的,她回到天界,對陛下一統三界的大業,那是極大的阻礙,你爲什麼要害陛下,要害我們魔界?”
這一次,青渙還沒有回答,炎越魔帝已然怒道:“閉嘴!”
炎越魔帝對魔後一直是溫柔的,和善的,這從來沒有過的怒意,令得魔後一怔後,她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魔帝,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轉眼,有魔衛高聲叫道:“陛下,有天界的消息傳來!”
炎越魔帝沉聲說道:“進來。”
“是。”
應聲進來的,卻是良少,做爲第一批墮入魔界的親信,良少這百餘年來,一直負責情報的收集工作。
良少大步走了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青渙,他了然地轉過了目光。
朝着魔帝行了一禮後,良少沉聲說道:“稟陛下,鳳凰回到天界後的當天,便應天界衆修士所求,答允了與天界太子的婚事!”
幾乎是良少的聲音一落,砰的一聲,酒盅落地的聲音傳了來。
伴隨着器物碎裂的,還有一種席捲了整個大殿的旋風,魔後修爲最弱,轉眼便被這旋風推得遠遠的。
這種旋風,來自炎越魔帝的精神威壓,因此,它不止是風,魔後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柱子,便發現自己口鼻被窒,一種死亡的痛苦向她襲來!
就在極致的慌亂和死亡的威脅中,隱隱的,魔後聽到良少在大叫,“陛下快放鬆,魔後不行了!”
這聲音一落,那旋風有了鬆動,不一會功夫,魔後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這時的魔後,滿頭滿身都是汗水,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說不出的狼狽脆弱。
不過,大殿中的另外三人,都沒有注意到她。
良少擡起頭,他關心地看着臉色非常難看的炎越魔帝。一側的青渙,這時也在看向魔帝。
也不知過了多久,炎越魔帝的聲音傳了來,“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良少連忙回道:“當時說是三個月。據消息來回的時間推算,也就在這幾天了。”
炎越魔帝久久一動不動。
良少又看了炎越魔帝一會,最終,他低聲說道:“陛下,這件事,屬下應當如何應對?”
炎越魔帝沒有回答。
倒是一直跪着的青渙,這時說話了,他嘶啞地說道:“炎越,我早就說過,魏枝的性格是個較真的。以前她一心傾慕你,不管遇到什麼事看到什麼人,也一直死心塌地的只跟着你……因她的這種性格,我覺得她成婚這事非同小可,她畢竟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便會拼盡全力去完成的人。”
青渙做爲一個叛徒,本沒有資格說話,可他與炎越魔帝多年相處感情深厚,這時還是忍不住多了幾句嘴。
一側的魔後,這時已站了起來,也已經把自己梳理乾淨,她聽到這話,臉色變了又變,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爲什麼,最後她也只是怯怯的,一臉蒼白地站在那裡,什麼話也沒有說出。
良少看了炎越魔帝一眼,輕聲說道:“陛下……不如就此丟乾淨吧。”
一直閉着眼的炎越魔帝,這時睜開了眼。
一看到他的眼,三人都是一驚,良少更是騰地站了起來。
卻是炎越魔帝那黑沉的眼眸,這時已變成了全然的血紅色,同時,他這一年來好了不少的臉色,也蒼白如初了。
血色的眼,蒼白的臉,這時的炎越魔帝,雖是俊美得驚人,卻也陰戾得可怕。
就在大殿中的三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時,炎越魔帝慢慢站起。
他擡眸看着遠處的虛空,伸手一砍,冰冷地說道:“傳朕旨意,虎牢,天門,無水,三池,死沙,五大通道立即打通,困守在那裡的所有低等魔物放出,同時向三界傳朕旨意,朕從既日起,將對天界發動全面攻擊!”
寒着眼,炎越魔帝一字一句地說道:“告訴朕的子民,我們被天界困阻多年,也是時候顛覆那個腐朽的地方了!”
炎越魔帝最後一句話說出時,他吐出的第一個字,都變成了一個沉甸甸的金玉綸音,那綸音飛出魔帝宮,飛到了魔帝城的上空,二十九個字,血紅血紅的,明晃晃的出現在魔帝城的上空,每個字都有三丈長寬,沉甸甸血氣沖天的,那般排在天空上,直能讓所有魔帝城的魔族看到。
於是,魔帝城在最初的安靜過後,便是一陣響亮的狂呼聲傳來。
自古以來,魔族人便重殺戮,好鬥成性,這些年來,要不是魔帝約束着,他們早就殺進天界了。現在聽到他們的帝王終於對天界宣戰,滿城上下都是狂熱的喊殺聲。
炎越最後的那一招,讓良少青渙和魔後等人猝手不及。要是以往,魔帝做的決策,青渙都能阻止或勸緩,可此時此刻,他是徹底沒了說話權。而良少和魔帝,雖是有心勸阻,可他們一來沒有那個說服力,二來也沒有想到,行事一向沉穩的魔帝,這次行事竟是這麼迫不及待!
三人呆了呆後,同時向魔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