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安靜了下來,鳳羽冷靜了一會兒,自知剛纔自己說話有些過了,這三個人,雖說是他的侍從,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猶勝親兄弟,他很少會去苛責他們,但今天爲了個吊兒郎當的女人,他卻一反常態,心中委實過意不去。可他放不下臉面來向他們道歉,只好坐着不說話。
蘭臻察言觀色,見鳳羽已有悔意,知道他定是後悔剛纔說話太重,於是便柔聲笑着出來打圓場。
“公子息怒,我們三人一來礙於樓裡的人,二來近來的確懶惰,疏於練功。不過我舉得我們這次輸得值得,至少爲公子發掘了一名可靠的人才。這個葉未央我們已經詳細調查過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若她能爲我們所用,那真是如虎添翼,怕只怕被其他人搶在前頭,那就是養虎爲患了。”
鳳羽擡頭在三個侍從臉上掃過,認同地點點頭,他順着蘭臻的臺階下,說:“你說的對,但事關大局,還是小心爲上。我不能讓一個不明不白的人混進來,壞我大事。”
“屬下知道。公子放心,梅寒已經多次試探過她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鳳羽聽罷,轉頭對梅寒說:“辛苦你了。”
梅寒笑着說:“不辛苦,公子你這次出門比任何一次都久,我們都有些擔心了,還打算出門找你。”
鳳羽也笑了,說:“去了珊珊那裡,多耽擱了些時日。”
三人一聽,均明瞭一笑。梅寒趁着氣氛好,又說:“那葉未央……”
鳳羽斜眼看他,說:“你怎麼那麼緊張她?莫非對她有意?”
蘭臻也附和道:“我和竹雅也這麼覺得,堂堂朝暮樓梅寒梅公子,莫不是春暖花開了?”
梅寒也不着惱,嘻嘻笑道:“我倒想呢,可人家對我無意。那人說了,她來朝暮樓只爲了一個人來的。”
“哦?”鳳羽好奇地挑眉。
“她是爲公子你來的。”
“我?”
“她說她剛來京師時,有人便對她說朝暮樓的鳳羽是京師的兩大美人之一,有‘有鳳來儀,一笑傾城’的美譽,她慕名而來,翹首以待。”
鳳羽聞言皺眉,想起下午她對他的所作所爲,心中一陣厭惡,對她的些許好感又一次灰飛煙滅。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一條縫,往樓下看。原本倚在牆角的女人不知何時上了臺,她拿起臺中央充當道具的酒壺,狀若癲狂地大笑數聲,然後指着舞臺右邊一個扮演歌妓的男人,大聲吟唱:“商子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聲音如虹,響徹大廳。臺下觀看的觀衆鼓掌齊喝:“好!”
鳳羽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臺下那個拿着酒壺癲笑着從舞臺一邊走下去的女人。
梅寒探探脖子,揹着鳳羽得意地朝蘭臻竹雅使眼色,他就知道,葉未央總是那麼出人意表!
那是一出改編的戲。這些天,因爲琴師們沒法作出配合的了葉未央的歌的曲調,葉未央只好在戲劇方面下功夫。她想起從前在網上看的一部小說挺有意思的,便按着記憶將情節寫下來,改寫一番,便讓樓裡的人分角色扮演。主要是借前朝國主因追求荒淫享樂最終導致亡國的歷史,提醒當今世人要從中吸取教訓。
她昨晚是臨時起意加戲,在最後一段自己衝上去扮演憂國憂民的老百姓指着醉生夢死的歌妓嫖客大聲念那句名詩。當然,爲了符合國情,她改了一點點。
不過,正因爲她的臨時起意,讓她再次坐在鳳羽的房間,和他面對面。
她坐在房中,一隻手放在桌上,手指在光滑潤亮的杯沿打圈,猜測着鳳羽突然見她的原因。她垂下眼皮,不覺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鳳羽皺眉,口氣不佳。
他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個人,但她昨晚的詩深深震撼了他,令他再次起了將她納入麾下之意。按捺住煩躁,請她到自己房中坐下,可過去一盞茶的時間了,他還是沒想好怎麼開口。聽見她突然輕笑,他一陣惱怒,彷彿自己的窘迫被她發現了一樣。
“我不知鳳公子找我到底什麼事,不過我想應該很重要,否則不會有人隔牆偷聽。”舉凡內力高強的人,耳目均比一般人靈敏,更別說像葉未央這種內力充沛到無以復加的人,且不論是進了這三院的人,即使僅僅進了二院,都難逃她的耳目。她剛纔坐在房中,很快就聽到屋外有人刻意放輕腳步靠近,而且明顯是練家子,懂得如何凝神屏氣,隱藏自己。嗯,應該是梅蘭竹三人了。
鳳羽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沉下美麗的臉,對着屋外喝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