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爺的事,誰敢置喙?全都默不作聲,起身關窗的關窗,重新端藥的端藥,全當沒看見。
雖說泰華屬於女權國家,但人家畢竟是王爺,身份尊貴,她一個小小百姓,而且還是反賊,若不想沒命,還是乖乖聽話的好。剛纔律袖那樣摟着她,竟讓她的內心產生一種異樣,那壓抑在她心裡的倫理綱常,終於撥亂反正了!
唉……她其實很想小鳥依人一番的呀!
這一胡思亂想之際,便不自覺地被律袖帶到牀邊坐下,律袖不容反對地要她回到牀上,厚厚的被子蓋好不準亂動,然後他從婢女手中接過新端來的溫熱的藥,先自己喝了一半,然後正眼看着葉未央,道:“這藥我已喝了一半,以後但凡給你吃的,我都會先嚐過,若有加害你之心,那我也要生受一份,你便寬心養傷吧。”
衆人一聽皆心中一驚,這不明擺着王爺給這位葉姑娘當試毒的嗎?
大家面面相覷,葉未央也暗暗吃驚,她沒想到自己剛纔耍賴不吃藥說的胡話竟被律袖聽去了,他這樣說,究竟是真爲了寬她的心還是惱羞成怒賭氣的行爲?
但她不敢多問,畢竟自己是託了他的福才得以保命,自當謹慎些,乖乖地任律袖把藥一口一口地喂進肚子裡。
藥喝完後,律袖任然坐在牀邊不動,葉未央不知他還想幹什麼,小心翼翼觀察着他的表情,卻聽他說:“你外傷剛好,內傷未愈,仍需調養,喝了藥就躺下來休息吧。我在這裡守着,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
葉未央瞪眼,不會吧?!你堂堂一王爺現在是來服侍我還是咋滴?知道那些個下人拿我沒法,故意自己來啊?不帶這麼權力壓迫的!
葉未央瞪着他一小會兒,眼見他確實沒有要挪窩的意思,只好順從地躺下休息。她原本是想出去溜達溜達的,她都躺了一個月了,骨頭都噼啪響了……
藥裡有安神的成分,葉未央躺下沒多久便睡着了。懷恩招人搬來一張軟榻,安置在葉未央牀邊,律袖便在軟榻上斜歪着看書,偶爾擡眼看看葉未央,也沒什麼好瞧的,只是光看着她平靜的睡顏律袖都覺得很滿足。
午後的風帶着懶洋洋的暖意,吹過庭院,帶着被陽光烘曬後的花香,吹進了這安靜的房裡。律袖拿書的手越來越低,也慢慢合起了眼睛。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再好也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懷恩出去一會兒又回來了,他躬身靠近律袖,輕輕地喚:“王爺……”
“嗯……”律袖並沒有睡,他只是閉目養神而已,懷恩的進出他都知道,大概猜測着什麼事。
“太女府上來了人,帶了好些禮物,說是給王爺賠罪的,還遞了張帖子,想請王爺晚上過府一聚。”懷恩手裡捧着一張鑲金的帖子,安靜等律袖示下。
律袖半開鳳眼,斜睨了下懷恩手裡的帖子,又重新閉上眼睛說:“東西收下,叫人打賞來送東西的人,至於這帖子……我就不去了,讓那人回去跟大皇姐說我突感不適,不便出門。”
“是。”懷恩一一記下了,恭敬地倒退兩步才轉身出房門。
這一睡,葉未央竟睡到了晚上,迷迷糊糊醒來全是因爲肚子餓得咕咕叫,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傻愣愣地看着白色的帳子發呆。
“姑娘醒了?”伺候在一旁的凝霜舉着燈過來了,先將左右兩邊的壁燈點亮,然後再將垂吊在牀側的紗燈點起,站在一邊輕聲問葉未央,“姑娘餓了吧,起來用晚膳了。”
葉未央搔搔頭,非常聽話地點頭下牀。凝霜招手叫來兩個丫鬟前來伺候更衣,看着葉未央乖乖地坐着任人擺弄,一點脾氣都沒有,心中不住感嘆:別人都是起牀氣一大堆,她一點起牀氣都沒有,還乖得跟三歲小娃娃似地,可爲什麼清醒的時候能把人氣炸了呢?她要是天天都這麼迷迷糊糊的狀態,那多好啊!
洗漱更衣完畢,桌上也擺好了菜餚,凝霜站在葉未央身邊爲她佈菜。她本是伺候律袖的大丫鬟,行事細心妥當,律袖信得過她,便把她調來伺候葉未央。她起初以爲這人對王爺可能有什麼可用之處,所以王爺如此用心,但這一個多月下來,她發現這人非但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反而會給王爺帶來滅頂之災,因爲這人,是反賊!
她驚恐之餘,卻也發現,王爺很重視她,重視到忘乎所以的境地!還記得這姑娘剛救回來前半個月,生命垂危,幾個大夫都搖頭表示救不活了,王爺竟說人若救不活,就要所有人跟着去陪葬!爲了救活姑娘,各類珍貴藥材不要命地往她身上用,就連聖上御賜的九楓玉瓶露也當白開水一樣給她喝。那可是萃取了無數珍貴藥材的精華,滴滴金貴的神仙水啊!
唉,不會吧,王爺愛上了反賊?凝霜很想淚奔,就算這女的不是反賊,她也覺得實在是配不上王爺啊,這麼一個無賴,看看,洗漱後精神了,吃飯都要翹起二郎腿!
葉未央的胃口很好,吃飽喝足了趴在桌子上哼小曲打拍子,腦瓜子轉啊轉看有什麼好玩的。凝霜這時從一個小丫頭手裡端過剛熬好的藥,濃濃的藥味讓葉未央頭皮一麻,擡起頭警惕地看着凝霜,兩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匯,噼裡啪啦撞出藍色火花。
凝霜在內心留下兩條寬麪條淚,爲什麼藥一定要飯後喝?不能她剛睡醒喝嗎?爲什麼這人是王爺的心頭肉,打不得罵不得,難道就不能是王爺的肉中刺嗎?她凝霜熟稔各國酷刑,非常樂意在葉未央身上全試一遍,看她還敢不敢不吃藥!
凝霜深呼吸兩下,扯出非常假的笑容對葉未央說:“姑娘,該……”
“哎呀吃飽了就犯困啊,凝霜啊,把燈都滅了吧,我要睡覺了。”葉未央起身伸懶腰,朝身後的凝霜揮揮手,慢悠悠地爬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