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握住茶壺柄,動作優雅隨意地朝茶杯裡倒茶,院中很安靜,能很清晰地聽到“咕咕咕”地倒茶聲。
就在一瞬間,梅寒剛把茶斟好,竹雅便一揮手,將桌上熱茶對着葉未央潑了出去。滾燙冒着熱氣的青綠色液體如箭一般射向葉未央。葉未央脣角含笑,不避不讓,抽出懷中摺扇,“唰”一聲打開順勢朝竹雅掃風而去,滾燙的茶水立刻變了方向,以後方作前方,轉而射向竹雅。
梅寒早已躍開,竹雅則將自己手中的杯子擲出,杯口對着茶水,在空中將所有茶水接入杯中後,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最後一滴青綠色的液體自半空中準確地滴落杯中,漾出一圈波紋。
梅寒廣袖一揮,一條白練朝葉未央襲去,葉未央足尖輕點,躍上空中伸手摘下一片梧桐葉子,待她開始下落,蘭臻已經抽出不知藏在何處的軟劍,劍尖鋒芒畢露,直衝她來。
葉未央將葉子放在脣下,上脣微啓,輕輕一吹,一道清銳的聲音破空而出,夾帶着凌厲的氣勢迎接蘭臻鋒利雪白的軟劍。蘭臻心中大驚,他知道自己無法抵擋這道聲音的攻擊,但他人已在半空,無法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接下。
梅寒將手中白練揮出,纏住蘭臻的腰,用力將他拖了回來,竹雅藉着擲出暗器,三根細如銀絲的牛毛針幾乎隱身於白日之下,葉未央看他動作即知他發暗器,雖然躲不開,但她可以直接擊下。她的脣瓣微動,從葉子中吹出高亢明亮,婉轉動聽的聲音,彷彿夜鶯在草間樹叢歡快鳴叫。三枚牛毛針被擊落,葉未央穩穩落在草地上,悠然地吹着她的曲子,她吹的是她從前在農村學來的放牛曲。
小時候被寄養在外公家,年邁的老人會在閒暇時坐在樹頭下捏一片綠葉,吹着不知名的曲調,時而悠揚清悅,時而婉轉哀沉。梧桐樹的葉子不適合吹曲,但這並不妨礙她,她的心跟着這記憶深處的曲子不斷翻飛遠去,沉浸在過往。年邁的老人,蒼老的臉,長滿繭子的手捏着綠葉,吹出明亮了她整個少年的曲子。記得老人對她說:“當你難過當你痛苦當你遇到挫折時,都可以唱唱歌哼哼曲,你就會發現沒什麼過不去。”而她的確是這樣做的,不管什麼時候,她都唱着歌哼着曲,一步一步走過坎坷。如今,歌曲不僅能帶她走出困境,還能爲她解決麻煩。
這令人讚歎的聲音對梅蘭竹三個人來說卻是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因爲他們發現自己的內力不斷受這聲音的影響,體內氣血翻滾,別說攻擊,就連穩定內息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她的目光從虛無中恢復,眼前的三人早已口吐鮮血伏在草地拼命抵抗她的音波功,可惜他們不知道,誰也無法抵擋音波功,誰也不能從這無形的銳器中逃脫。她內力充沛,源源不斷,給音波功一個穩定發揮的基礎,只要她想,她便能置這三人於死地,幸好,她不想。
樂曲驟然中斷,她放下脣邊的葉子,低頭捏在手中把玩,葉子被折出一條痕跡,綠油油的彷彿手指一摸便能摸出一抹綠色,葉脈清晰,盤根錯節地從底部向葉尖延伸。
葉未央淡淡地問:“這是爲何?”
梅寒怒道:“你究竟是何人,混入朝暮樓又有什麼目的?”
葉未央搖搖頭,說:“你腦子不好嗎?是你招我進來當樂師的,居然問我是誰,有什麼目的?”
蘭臻捂住疼痛的胸口,冷哼一聲,說:“若是一個普通的樂師,怎麼可能懂得武功!”
“而且武功比你們三個加起來還要好,對嗎?”葉未央笑了,她捏住葉梗,拇指和食指不斷轉動它,走上前,坐在石墩上,全然不理會那三個受傷趴在地上的人,“我自然不是普通的樂師了,否則的話怎麼能唱出那麼受歡迎的歌曲,還有讓你們驚訝的詩。”
“你想怎樣?”竹雅面無表情地問。
“不對,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們,你們想怎樣?”葉未央掃了地上的三人一眼,腦子飛快地轉,三個武功不弱的男妓,一個行跡成迷的傾城美人,看來這裡不是那麼單純的地方啊。不管這裡究竟有什麼,葉未央都決定不去蹚渾水,她現階段只想做普通人,和她家小太陽過一段簡單平凡的日子。
“哼,不管你想做什麼,現在已經被我們識破,我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得逞的!”竹雅站起來,也抽出了他的武器,一管通體碧綠的笛子。
葉未央略微想了一下,感覺他們可能誤會她了,也許他們把她當成了某種入侵的敵人,但她只是恰好武功高強而已,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要成爲敵人。
想到這,葉未央先笑了一下,拿葉子掃了掃那管對着她的笛子,說:“竹雅先生,你識破了我什麼?唉,我何其無辜,不過就是想見識下一笑傾城的鳳凰,你們至於如臨大敵嗎?難道鳳羽公子見不得人?他其實並不如傳說中的美貌?”
梅寒和蘭臻也站起來了,各自將武器抽出對準葉未央,對他們來說,此戰猶如生死大戰,這個坐在石墩上笑顏如花,悠閒自得的女人武功深不可測,決不能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