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迦剛纔專心爲百姓醫治,一時沒注意,轉眼間竟不見了葉未央,他嚇得四處尋找,問了好幾位攤主,找到市集口才發現葉未央的身影。當葉未央撲到他懷裡,他才感覺自己提着的一顆心終於歸爲了。
然而——上蒼總是愛捉弄人的,他的一顆心又火燒屁股一般提到嗓子眼了!
因爲,他看見了如意!
聶雲迦僵硬着不敢動,他連看都不敢看葉未央一眼,怕露出端倪。幸虧他先知卓見啊,幫葉未央易了容,再加上葉未央因爲泡胎池的關係年輕了十幾歲,估計恐怕可能也許大概應該沒認出來吧。
嗯,沒認出來,否則不會那麼鎮定。
“如意宮主。”聶雲迦鎮定心神,溫和地笑了。
“這位姑娘是神醫什麼人?”當年葉未央抱着阿牛跳崖,他們都下到崖底去尋找,只找到阿牛的屍體,卻沒有葉未央的,所有人都猜測葉未央沒有死,身受重傷的她應該走不遠。可是他們找遍了整個衡山,都沒有找到葉未央。如意一直懷疑,這個當年不告而別的神醫很可能帶走了葉未央,因爲也只有他有能力救治葉未央!
然而,這兩年,聶雲迦也如人間蒸發一般,任誰也找不到。種種猜測讓如意的眼神犀利了起來,他死死地盯着傻姑娘的背,難怪那麼像,莫非真是她?!
“她?她是我在雲川那邊收留的一個姑娘,來,乖孩子,快叫人,這位是如意宮主。”聶雲迦面上鎮定自若,其實心裡已經在冒冷汗了。
別人怕如意,葉未央可不怕,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玩了一整天,肚子餓得咕咕叫,哪裡還管什麼如意翡翠,撅着嘴抱住聶雲迦鬧起了彆扭:“小云,我肚子餓了,我要吃五花肉。”
聶雲迦低頭寵溺地撫摸她的頭髮:“知道餓了?瘋玩一整天,以後不帶你出來了。”聶雲迦擡頭,對着如意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她只有七歲孩童的智力,請不要見怪。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如意說什麼,便帶着葉未央離開了。
如意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雙眸眯起,冰冷的氣勢更加陰寒。
“給我查清楚!”
碰到如意把聶雲迦嚇得一身冷汗,不過他其實也早有準備,畢竟這裡還是衡山地界,帶着葉未央,他並不敢走太遠。倘若今天遇見的是律袖,他未必有辦法矇騙過去。
“唉,還是早些回谷比較好。”
爲了避免此地無銀三百兩,聶雲迦還是帶着葉未央在長恆縣又停留了三天,才慢悠悠地離開,往深山走去,又在深山裡停留了四五天,做出採藥的樣子,才騙過暗地裡跟蹤調查的人,平安地回到了山谷。
如意一開始猜想,假如那個傻姑娘真是葉未央,那也可能是葉未央爲了矇騙他故意裝傻,但調查的人回來說這女人不是假扮的,而是真傻,而且行爲習性上一點也不像當初的宮主夫人。如意一聽有些灰心喪氣,他不敢寄予太高的期望。這兩年來,爲了找她,他幾乎荒廢了天一宮的所有事務,弄得教衆怨聲載道,倘若不是他武功高強尚且無人能勝,恐怕早已被戮殺了。
找尋的過程中,希望太多,失望更多,即使再堅強的人,也變得畏手畏腳。所以,如意只稍微掙扎了一下,便放棄了繼續調查。
這兩年來,日向與泰華頻頻交戰,雖然有天才女帥五公主坐鎮,但泰華國內本身便鬥爭不斷,新帝登基帶來政局不穩,周邊小國受到日向的攛掇也不停地給泰華製造麻煩,使得形勢一面倒向日向那邊。
那個男人,如太陽一般的男人,兩年前在絕峰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拉開了這兩年的戰事。
衝冠一怒爲紅顏。
她教出來的男人果然不簡單啊!
該是如此,因爲,她本身就是個不簡單的人。
未央,你還恨我嗎?如果你恨我,那就來殺我吧。我寧可死在你手裡,也不要一生都活在沒有你的日子裡。
未央,爲何你連入我夢來都不肯?你不是很恨我的嗎?爲何從不責備我?
如意伏倒在牀上,無聲無息地流淚。
邊疆沙場的夜晚總是顯得那麼肅遼、蒼茫。
軍營裡,熊熊的篝火在正中央燃燒翻滾,巨大的火舌不斷朝天空伸展,彷彿要舔舐一下那遙不可及的巨大蒼穹。
律袖一身便裝,慢慢朝主帥的帳篷走去。兩位守兵朝律袖行禮,然後爲他撩起幕布。帳內,五公主律柳一身戎裝,正揹着手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認真研看。律袖走進去後,安靜地站着,直到律柳看完整幅圖,回頭轉身,他才微笑上前。
“哥哥,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的啊。”律柳嘻嘻笑着快步上前,拉着律袖的手到地圖前站定,“你看,陸遙那傢伙今天狠狠地跟那幫臭男人幹了一架,把這裡的所有山頭都拿下了,這樣給我們打開了很大的局面啊!”
律袖把目光移到地圖上,看了一會兒,點頭道:“嗯,這樣,我們的糧草就後繼無憂了。”他把目光落在妹妹堅毅的側臉上,微笑道:“過來休息一下吧,聽你的近身侍衛說,你又幾天不眠不休了?真是鐵打的嗎?”
“嘖,他怎麼那麼多話啊!成天就知道跟你告狀,下次不要他跟我了!”律柳皺眉,天才女帥露出小孩子鬧彆扭的神情。
律袖挑眉,戲謔道:“你能擺脫他?”
“呃……”律柳無語,想到那人的粘人程度,的確,沒法擺脫。她無奈笑着搖頭,跟哥哥一起落座。
“他只是關心你,有他照顧你,我才能放心。”律袖說。
律柳低頭溫暖地笑了一下,然而她眼角餘光卻看到哥哥淡然的臉露出微微的愁緒,她問:“朝廷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