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夜驚鴻和夏蝦蝦同時扭頭去看,董雙魚急忙把頭別過去,伸手遮住臉。
夜驚鴻往前爬了一步,扭頭仔細去看,看不見臉,只好如實稟報:“回大人,草民看不清身側女子的面容,是以不知此女是何人。”
“董氏!”孟大人道:“把手拿開!”
董雙魚不敢不聽,遮着臉的手小心的拿開,夜驚鴻一看到她的臉,頓時“哦”了一聲,喊道:“小翠!”
這聲小翠喊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夏蝦蝦看完以後,抵抵夜驚鴻:“什麼小翠?這分明是太子妃!”
夜驚鴻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小翠就是太子妃!”
孟大人提醒:“夜驚鴻,夏蝦蝦,你們二人和董氏是什麼關係?”
“回大人的話,草民早幾年的時候,和董氏有過一夜露水姻緣……”夜驚鴻急忙說道:“不過草民那時候不知道那是太子妃,董氏跟草民說,她是伺候太子妃的丫頭,叫小翠……”
董雙魚急忙辯解道:“你胡說!你含血噴人!”
夜驚鴻急忙道:“小翠,你怎麼翻臉不認人呢?當時你不是還喊着快活死了?怎這會就翻臉不認了?”
夏蝦蝦不甘被人冷落,跟着也跪着朝前走了兩步:“他跟你睡了一夜你不認識,那你總該認識我吧?我們倆可是睡了好多回了……”
董雙魚頓時尖叫起來:“你胡說,你們倆聯合起來污衊我!大人,大人您千萬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民婦曾是太子妃,久居深宮,哪裡會認識這樣的市井無賴?”
夜驚鴻自認是個極有作爲和操守的採花賊,當初他一度以自己睡了太子妃在同行裡頭炫耀,哪裡想到睡完了這女人就翻臉不認人了?
夜驚鴻當時就怒了,“大人明鑑,草民雖時常做些雞鳴狗盜之事,卻不是信口開河之人,草民在江湖上可也是有些臉面的人,豈是市井無賴之輩?大人,草民可是有證據的,當日草民在宮裡頭的時候,跟草民有過露水姻緣的那個女子,腰側有一處胎記……”
夏蝦蝦補充:“血紅色的。”
夜驚鴻在自己腰側比劃了一下,“在這個位置!”
夏蝦蝦又補充:“嘴巴形狀的。”
夜驚鴻看他一眼,較勁似得說:“草民還摸過!”
夏蝦蝦繼續補充,一臉真誠道:“草民親過。”
董雙魚已經羞的趴在地上不敢擡頭,那邊高澤突然“噗”一下噴出一口鮮血,他哆嗦着跪在地上,滿身血跡讓他看起來有些滲人,有些恐怖。
別人不知道,高澤能不知道嗎?董雙魚腰側確實有個血紅的脣形胎記,當時他一直以爲那只有自己才能摸到碰到,比較是在腰側位置,太子是不可能注意這些細節的,他最喜歡在親熱過後親那塊胎記,覺得像脣形,就像有人親在上面一樣。
一直以爲是自己獨一無二的東西,沒想到竟然連續兩個男人都知道,爲什麼?
高澤吐完血,他睜着眼看向董雙魚,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爲什麼他們……”
董雙魚被嚇的全身都在哆嗦:“不是的!不是的!澤哥哥……”
“堂下嫌犯不要吵鬧!夜驚鴻,夏蝦蝦,講重點!”孟大人也差點吐出一口老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兩個採花賊怎麼什麼話都敢講?廉恥之心何在?
夜驚鴻和夏蝦蝦瞬間老實了。
孟大人道:“來人,找兩個婆子,帶董氏下去驗身!”
董雙魚一聽,頓時尖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你大膽,本宮是前太子妃……你們敢這樣羞辱本宮……”
如今哪裡還記得什麼前太子妃,對於一個名聲壞到如此地步,不但守寡期間偷人,還跟男人私奔的女子,別說是太子妃,就算是皇后也沒人尊敬,更加不會因爲她的話有所顧忌。
兩個婆子上來,一邊一個,直接把董雙魚叉起來帶到後堂驗身。
高澤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卻清楚的知道,他身側這兩個男子,是江湖上的人,還是兩個採花賊,而這兩個採花賊,和魚兒有過肌膚之親,否則,他們怎麼會知道魚兒身上腰側有個胎記?
不多時,那兩個婆子把董雙魚又拖了出來,“大人,老奴二人剛剛已驗證,董氏腰側確實有個脣形的血色胎記。”
孟大人點頭:“董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董雙魚快要哭暈在後堂,被帶上來以後就是拖上來的,兩條腿完全不能邁動,當年前呼後擁周圍滿是阿諛奉承的盛況似乎還在昨天,她若是知道自己會落入今天的田地,又怎會一步步讓自己走到現在?
兩個婆子把人放下就退了,董雙魚跪在地上痛哭,孟大人哪裡管她想那麼多?爲了長公主的案子,陛下不知親自過問多少次了,今天要是不把這案子給審了,豈不是還要拖上很久?
“董氏,你可知罪?”驚堂木狠狠一拍,孟大人喝道:“你身爲皇家兒媳,不守婦道在先,謀害長公主在後,後竟然還與男子私奔,簡直罪無可赦!還不快從實招來?否則本官可就要用刑了!”
董雙魚一邊哭,一邊去看高澤,高澤卻依舊不動,眼裡一片死灰,她慢慢扭頭,兀自開口:“當年太子亡故,民婦獨居深宮,每日面對的人只有跟隨民婦的兩個丫鬟和一個婆子,宮裡的太監宮女都能隨意欺負,吃食用度都是挑旁人用剩下的,民婦孤苦無依,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想起自己悽慘,董雙魚難以控制哭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後,她突然擡頭,提高聲音,近乎喊了出來:“憑什麼?就因爲太子死了,我既不能出宮,也不能改嫁,唯有坐收深宮直到老死,憑什麼我要落得這樣的下場?我連個普通百姓都不如,她們要是死了夫君還能改嫁,爲什麼我便不能?”
“就因爲皇權大過天,我便要把自己一生都這樣埋沒,我也是人,我也想要過正常人的生活!我無人可以說話,我甚至都快忘了如何講話……我念了那麼多書,認了那麼多字,到頭來卻只能坐在一個小小的偏殿裡,回孃家散散心都不能,爲什麼這樣對我?我還年輕,我的一生那麼長,我爲什麼要替一個死了很久的人一直守着?”董雙魚哭了出來:“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孟大人看着她道:“即便你覺得不公,這也不是你殺人的藉口。更何況,你殺害的還是一直對你友善,經常出入皇宮陪你聊天說話的人。既然你覺得無人可說,不敢說話,爲何碰到這樣一個心底良善願意陪你的人,你還要害她?”
“良善?”董雙魚臉上含着淚笑出來,聲音越笑越大:“她哪裡良善?她到我面前,不就是爲了顯擺她有多幸福?過的比我好,她有夫君,而我沒有,她有家人,而我還是沒有?她分明就是刺激我,告訴我她過的多好!她帶着一張虛僞的嘴臉來嘲諷於我……”
太上皇帝的兩手緊緊握成拳頭,極力忍着纔沒讓自己衝過去親自動手殺了她,他的青兒自幼就是個心底善良的孩子,未曾有過半分害人之心,到了這女人嘴裡,卻被她曲解到這般境地,究竟是怎樣的心理,才讓她這樣揣測一個心底沒有半分惡意的人?
太上皇后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一雙玉手快把手裡的帕子抓成一團,若是可以,她真想現在就衝出去,親手殺了外面那對狗男女。
孟大人看着滿臉是淚一臉瘋狂的董雙魚,暗自搖了搖頭,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活路可走?自作孽不可活呀。
“董氏,你身側這兩人指證與你有過不潔關係,可有異議?”
董雙魚經過剛剛的激憤,這會已經平靜下來,她低着頭,嘴裡道:“我憑什麼要替一個死人守活寡?守了一年又一年,沒人關心,沒人說話,我被人遺忘在深宮一角,又有誰會在乎我?我熬啊熬,熬啊熬,我生不如死……那天晚上他到了我的寢宮,我也不想……可是我受不了,又沒人有在意我,我憑什麼只能守着一個死去的太子?再說,是他主動勾引我,我有什麼辦法?”
外面聽審的百姓頓時發出一陣噓聲,還有把這個當藉口的,你要是不上鉤,人家再怎麼勾引也不成呀。
孟大人都不知說什麼纔好,道:“你說是夜驚鴻送上門的你沒辦法,那這邊這人不止一次去找你,你有個機會呼救拒絕,爲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你分明就是不守婦道在先,才讓人有機可乘!”
“就算這樣又如何?”董雙魚反駁道:“難不成我年紀輕輕就要守一輩子身?憑什麼你們男人三妻四妾,死了一個老婆還可以再娶,死了一個妃子還能有更多的妃子,我卻不能?我死了夫君,我便要替他守身如玉,憑什麼?”
“既然你有了相好,爲什麼還要找人給我帶話?”高澤在一旁突然開口,他木然的跪在地上,聲音平板無波:“爲什麼還欺騙於我,說你在深宮有多痛苦?爲什麼求我帶你出宮?”高澤突然吼道:“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爲你捨棄一切,爲你殺人,爲你冒險,你竟然騙我?魚兒,你怎能這樣騙我?”
董雙魚扭頭看着,眼淚順着臉頰一個勁的往下流,拼命搖頭:“澤哥哥對不起,我那時候別無他法,我找不到你……我若是知道……我絕對不會……”
高澤的眼裡冒着火,他咬着牙說:“我以爲你是這世上最純潔無暇的人,你卻用不貞來回報與我?你如何對得起我?”
董雙魚哭着說:“我不知道……我那時真的不知道……與你聯繫上以後,我便沒再理會……澤哥哥你要信我……”
夏蝦蝦忍不住開口:“草民可以作證,太子妃突然有一天讓草民不要去了。草民是個言而守信之人,她答應當天睡完最後一覺便斷了關係,草民後來便沒去過……”
高澤“噗”一下再次噴出一口血,終因失血過多體力透支,直接按着胸口撲倒在地上。
董雙魚急忙去扶他:“澤哥哥……”
高澤狠狠伸手一甩,他氣喘吁吁有氣無力道:“我以爲我成就的是一生姻緣,不成想竟然一場天大的笑話!我以爲我鋌而走險爲爲我心愛的女人肝腦塗地,如今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被你玩弄鼓掌的玩物……”
“我沒有,”董雙魚哭着說:“澤哥哥,我真的沒有……澤哥哥……”
“你別叫我!”高澤低着頭,努力想撐起身體,“是我看錯了你,我現在甚至懷疑,你肚裡的孩子是不是是我的?”
董雙魚猛的睜大眼,她拼命搖頭:“澤哥哥,澤哥哥你不能這樣懷疑我?”她哭着說:“自從有了你,我便再也沒接觸過他人,澤哥哥你要信我……”
孟大人皺着眉頭,猛的喝道:“夠了!你們把公堂當成什麼了?”看了眼董雙魚,道:“董氏不忠證據確鑿,再說你聯和你的姦夫高澤謀害長公主一事!來人,再帶人證!”
被帶上來宮裡的一個太監,條理清晰的把當初長公主見過皇太后以後,又去找董雙魚的過程說了一遍,跟着又上來一個宮女,她是替魏青蓮引路前往太子妃所居偏殿,當時是奉了皇太后身邊一個嬤嬤的令送魏青蓮過去的。等他進了偏殿,那宮女才退回去覆命。
兩個人證出來,就是爲了證明魏青蓮去過太子妃所居偏殿,這和高澤之前所說半途被叫回去的證詞完全不同。
而夏蝦蝦則是最關鍵的人證:“草民其實原本的答應過太子妃斷了聯繫,不過,草民之前去尋太子妃的時候,曾在太子妃偏殿的樑上藏了件草民從旁人那裡順來的物件,個子有些大,一直帶不出去,所以就藏在樑上沒人知道,後來發現宮裡有些混亂,有不少人偷偷帶東西,只要給宮門口的守衛一些銀子,就能帶走一兩件東西,草民那日就想去把東西取回去……”
“後來又怎樣?”孟大人問。
“回大人的話,草民溜進店裡,就看到一個老婆子帶走一個漂亮的美人朝前走,草民還奇怪,怎麼主子不出來見人,儘讓一個老婆子把人往裡頭帶?”夏蝦蝦說:“草民反正也是要進去的,但是怕被人發現,就從另外的地方進去了,等草民繞到外面,想伺機取東西的時候,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什麼動靜,有個女人的聲音說了句什麼,好像是說不知廉恥噁心之類的話,草民還以爲自己被人發現罵的是草民,撒腿就跑,結果沒人來追,草民好奇心又回頭去看,發現這個人。”
夏蝦蝦指了下高澤,認真看了看,道:“當時比現在好看,正把枕頭從那美人的頭上拿開。草民雖說會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可是草民從未因財害命,是以當時十分害怕,東西也顧不得要了,就趕緊離開……”然後他還嘆息一口氣,道:“草民當時就想叫人救人,看能不能救過來,不過,草民自己入宮就是偷偷摸摸的,要是再把人引來,不定就把草民當刺客殺了,草民只能先行離開。”
孟大人問:“人犯高澤董氏,你二人還要狡辯什麼?”
董雙魚兩隻手抓着他的胳膊,哭着喊:“澤哥哥,孩子真是你的……你原諒我……”
高澤垂頭跪在地上,心裡頓時涌出一股“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想法。
他承認魏青蓮很好,她什麼錯都沒有,溫柔體貼善良,努力當個好妻子,從不以她的郡主身份壓人,她是金州淑女的典範,可他不愛她。
抓着他胳膊的兩隻小手柔弱無力,她的哭聲還在耳邊,高澤依舊會心疼,想安撫,可他更多的是覺得心涼和痛恨。
她一定不知道,當初他接到她的求救信時是多麼喜悅多麼激動,他以爲自己是她的救世主,卻沒想到,原來他不過是她挑揀剩下的一根稻草,一根最後可以帶着她逃出皇宮的稻草,因爲她知道,這世上不管哪個男人多喜歡她的身體,都不會有第二個甘願像他一樣不顧一切的付出。
如果沒有她,他一定也會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的活,依靠騰王府的庇護一切安好,和魏青蓮一定也可以慢慢熬到今日,他知道魏青蓮喜歡他,喜歡的不顧一切要嫁給他,所以他放肆的利用她的善良,哪怕看出她有怨言,她不願意,可他也知道怎麼哄她。
就是因爲他有了更好的選擇,他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而那個女人需要他。結果呢?他不過是個被人她挑剩下的,又或者,她在遇到更好的人後,她首選的不是他,而是別人。
高澤突然笑了兩聲,笑的有點古怪,然後他開口,聲音木然,猶如僵死之人:“草民無話可說。長公主是草民親手殺死,趁着夜色扔到河裡,假裝她是溺水而亡……”
“你爲何要殺長公主?”
“因爲她去偏殿找太子妃,看到我和太子妃在……”他低着頭,沉默半響才道:“在行魚水之歡。怕她對外亂講,所以情急之下,我拿了枕頭悶死了她……”
門外瞬間,罵聲一片。
後堂傳來哭聲,太上皇帝咬着牙,閉着眼,握成拳的手重重的捶着桌面,然後他站起,進了後堂。
“長公主是個知禮守禮的大家閨秀,如何不知他人寢宮不能隨便出入?她如何會看到你二人再行苟且之事?”孟大人怒道:“還敢不說實話?”
高澤又道:“當日我確實看到一直伺候太子妃的嬤嬤在她身後,是她引去的。”
董雙魚一聽他這樣說,頓時滿心驚懼,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低着頭哭起來:“澤哥哥,你不管我們的孩兒了?”
“魚兒,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高澤頹然道:“即便如此,我雖寒心,卻也不悔與你的一段時光,只不知你是如何想的。至於孩兒……”他苦笑道:“我雖盼着他早日到來,可他來的實在不是時候,你我二人的處境就是如此,更何況他?”
董雙魚哭着搖頭:“澤哥哥,我若是知道你會這樣幫我,叫我等上十年我也等得……澤哥哥你原諒我……我們的孩兒,你真的忍心嗎?”
高澤猶豫起來,過了好一會他纔開口,“魚兒,我現在心如死灰,不知該如何面對你……”
“澤哥哥……”董雙魚瞬間哭了出來。
孟大人聽不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接道:“真是夠了!董雙魚,你招是不是招?”孟大人怒道:“來人,上刑!死到臨頭都不知死!”
兩個衙役拿了拶指上來,強行把董雙魚的手指在刑具上固定,董雙魚瑟瑟發抖,“不要!不要啊!”她再次扭頭,看着高澤哭道:“澤哥哥你救我……”
高澤閉着眼,半響他睜開眼,頹然道:“魚兒,你招了吧。我們倆一起死,不枉我此生爲你做盡惡事……”
董雙魚頓時絕望的哭出來:“澤哥哥……”
孟大人最後問道:“董氏,本官最後問你,你招不招?”
董雙魚看着自己的手指,原本金州最秀美的一雙手,如今卻被上了刑具,她看着高澤,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她眼睛看着高澤,嘴裡卻道:“我招!”
她一邊落淚,一邊說:“我嫉妒長公主有澤哥哥,嫉妒她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得到澤哥哥,而我只能偷偷摸摸,有時候漫長到一個月才能見到他一回……我當初嫁給太子並非心甘情願,我本以爲拿我換個皇后之位也是值了,不成想太子未登基便沒了,我付出了自己,卻什麼都沒得到,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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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雙魚抽噎道:“我就是不甘心……我喜歡澤哥哥,我一直都喜歡他,可魏青蓮卻嫁給了他,澤哥哥每次入宮去找我,都要說不能讓她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我,他愛的人是我……”
“所以你就想殺她?”
“對!”董雙魚點頭,臉上還掛着淚痕,說:“我要她死,只有她死了,澤哥哥的心裡才能完全有我,我纔不擔心他會拋棄我……我故意讓人把她引後殿,故意讓她看到我和澤哥哥在一起,我要她恨,我要她妒忌,我要她知道澤哥哥是我的……”
“你如願了嗎?”問話的人不是孟大人,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魏西溏。
周圍所有的人,包括門外的百姓在看到她的時候,瞬間跪倒一片:“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西溏徑直走向孟大人剛剛坐着的位置,在上面坐下,“平身。”
董雙魚哆嗦着身體擡頭,牙齒劇烈的打着哆嗦,她看着座位上的人,咬着牙道:“如願了!她又嫉妒,又生氣,像要把我吃了一樣!”
魏西溏勾了勾脣角,冷笑:“你倒是高看自己。朕告訴你長公主的反應,她會噁心,她會爲自己瞎眼看上這麼個東西后悔,爲了這麼個東西不惜和家中父母雙親鬧翻非要下嫁而覺得自己可笑。”
董雙魚提高聲音:“不可能!她會嫉妒,她會發狂,她會恨我搶走了她的夫君……”
魏西溏依舊冷笑,“長公主遇害之前身懷有孕,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腹中胎兒身上,她爲了保護胎兒,正要離開金州躲避內亂,你以爲她會爲了這樣的男人去妒忌?長公主是良善,但不是懦弱,別把你的心思加在長公主頭上,污了九華長公主的名聲!”
高澤猛然擡頭,他第一次聽說魏青蓮懷孕,原來她懷孕身孕,原來他殺死的不說魏青蓮,還包括他的孩子!
高澤的手微微發抖,孩子!他可以不在乎魏青蓮,可他在乎孩子,他想要孩子,所以他才那樣迫切董雙魚腹中的兒子,偏偏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她腹裡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她能在皇宮那樣的危險的地方和兩個男人有過關係,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看不到的時候,她也會揹着再找別的男人?
懷疑和猜忌猶如毒蛇一樣,吞噬他的心,魏青蓮再不好,他再不喜歡,可魏青蓮是以處子之身出嫁,她格守婦道循規蹈矩,深居簡出,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絕對不會出後院。高澤敢斷定魏青蓮到死都只接觸過他一個男人,卻不確定董雙魚究竟接觸了幾個男人。
這是兩個採花賊被捉到查出的,那那些沒查到不知道的呢?
高澤突然笑出來,笑的有些狂亂,“我就是罪有應得……就是報應……”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你倒是看得透。”魏西溏道:“聽你這幾個字,倒是叫朕覺得有了幾分當年亡太子輔臣的儀態。可惜終究也是個無恥之徒無能之輩。”
然後她站起來,看着下面那一男一女,道:“罪犯高澤,與太子妃狼狽爲奸,殺妻滅子,謀害皇家公主,違揹人倫意圖與太子妃私奔,包庇同案犯,意圖隱瞞實情,巧言善變拒不認罪。數罪併罰,削官革職貶爲庶人,此等敗類不配爲人夫爲人父,判休夫和離,判高澤以三千刀凌遲處死,一日三百刀,十日完刑。”
她走下來,看着高澤一愣震驚的表情的,道:“孟大人記得替朕找個熟練的屠夫,可別一刀就死了!”
孟大人急忙跪下道:“臣遵旨!”
“你——毒婦!”高澤突然瘋了似得要站起來朝她面前衝過來,不妨被早有防備的衙役一下子按在地上,“陛下面前還敢放肆?老實點!”
魏西溏笑:“公然辱罵朕,罪不可赦,再加三百刀!”
高澤全身顫抖的低下頭,甚至看不清眼前地面,三千三百刀!
宣判完高澤,魏西溏扭頭看向癱在地上的董雙魚:“太子妃董氏,不守婦道玷污後宮,以怨報德心思歹毒,謀害皇家公主在先,辱罵天家帝王再後,假死私奔玩弄天家威權,證物證面前心存僥倖拒不認罪,數罪併罰,”她看着董雙魚,在董雙魚驚恐的眼神裡開口:“剝太子妃頭銜,貶爲庶人,太子妃陵寢移出皇陵。判以宮刑,若宮刑不死。”
董雙魚一下子哭了出來:“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澤哥哥,我們的孩子……”
高澤突然掙扎道:“她有身孕……她有身孕……”
魏西溏猶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朕倒是忘了,董氏有了身孕,宮刑確實有些過了。”她轉身對孟大人道:“稍後請個大夫,替太子妃號號脈,既然生不生都是死,生下來更是可憐。”
“毒婦!”董雙魚突然對她喊道:“你就是毒婦!你纔是心腸歹毒的毒婦!”
魏西溏只是看她一眼,道:“傳朕旨意,金州董家枉以世族大家著稱,欺上瞞下欺君判主,剝世族襲位,貶爲庶人,誅九族。逃離金州的董家一衆,加倍追討,朕要金州董家九族皆失。不必帶他們聽罰,朕不願看到董家人的嘴臉。”
“你——”董雙魚站起來就要往魏西溏面前衝,魏西溏紋絲未動,漠然道:“董氏罪加一等,宮刑之行,行三百刀凌遲。”
“啊——”董雙魚的身體一軟,再次癱在地上。
魏西溏看了眼那兩人,又道:“帶罪臣高家聽罰。”
高夫人的身體在打着顫,走路的時候甚至走不穩,高家一衆微微顫顫被人帶了下來,高家幾個大家長帶頭跪了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魏西溏擡腳,一步步走出堂審大堂,走到帶頭人面前,道:“長公主下嫁高家,本該是你高家之福,長公主生性良善,心思單純,一心一意爲高家着想,你高家上至主子夫君,下至丫鬟奴婢,卻欺長公主心善,任意揮霍長公主的善心,你高家目中無人欺人太甚,你們若有一人有半分心思替她想過,長公主也不會落得個被你高家嫡長子害死深宮的下場!”
太上皇后哭的不能自己,完全不能控制情緒,太上皇帝一見她這反應,急忙把人扶着,退出後堂。
魏西溏的眼中含了幾分淚,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道:“若說高澤該三千三百刀凌遲處死,你們高家上下也該一人捱上三百刀!”她深呼吸一口氣道:“朕,念及高家世代出相爺,盡心盡力替扶持天禹,免凌遲,高家三百八十口人斬首處死,金州高家一百二十九人一個不留,逃離金州的那些人,雖遠必誅!”
她擡腳,走到高湛旁邊,居高臨下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問:“高湛,你可有話說?”
高湛把頭垂的更低:“謝主隆恩!”
魏西溏盯着的他的背影,半響,她再次深吸一口氣,道:“自古登基新帝不殺生,夏春兩季不見血。朕以女帝之身登基,天佑朕體,不妨再破個例,權當寄慰九華長公主在天之靈。所有人犯,明日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