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裡有個叫高老三的人,他兒子狗娃一直在發高燒,病得皮包骨頭,不成人樣,奄奄一息。
阿山寨主在寨子裡的醫術最高名,他爲狗娃治療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的起色,早上服了藥高燒退去,可是下午高燒又回來了。這樣的病情反反覆覆,弄得阿山寨主束手無策。
“老三哥,狗娃身上的邪氣太重啊,還是請個法師驅驅邪,或許再服下幾幅藥就會靈驗了。”阿三寨子沒辦法,只好說出這些違心的話。
當然高老三很在意,他會不折不扣的按照阿三寨主的話去做,請來法師做法。可是這個法子用了,狗娃的病還是沒有好轉。
高老三四十多歲才得狗娃。爲了生狗娃,高老三的女人大出血命喪黃泉。高老三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狗娃身上,因此狗娃的命比高老三的命重要,比高老三的祖宗都重要,如果狗娃過不了這一關,見了閻王爺,恐怕高老三也活不成了。因爲他沒有了希望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這天林婆婆走進高老三家裡,對高老三說:“老三啊,我那侄兒木山蠻精通醫術,昨天我有點不舒服,他給我開了點藥服下去馬上就好了。我看啊我那侄兒木山也許能治狗娃這病,不妨讓木山過來給狗娃瞧瞧,你看行不?”
聽林婆婆說他的侄兒林木山精通醫術,或許救得了狗娃的命。高老三似乎在黑暗中見到了一絲亮光,似乎落入茫茫的大海中的他看到一片小舟向他飄過來。
“天不會滅我香火,我的狗娃一定不會死,他一定不會死。林木山一定能救我狗娃,一定能救我狗娃。林婆婆,我馬上去請林木山,我馬上去請林木山。”
高老三立馬跑來求朱開去給狗娃看病。可是當朱開去看過狗娃之後,眉頭皺成一團,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看到朱開臉上的表情,高老三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林大夫,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朱開一時間不知怎樣回答高老三,很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恐怕我也無能爲力啊!”
高老三咕嚕一聲跪到朱大夫跟前:“林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狗娃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給你做牛做馬,我......”
“老三哥你起來吧,”朱開低沉地說,“阿山寨主都沒有辦法,而我......”
“不,林婆婆說你精通醫術,你一定能救我的狗娃,一定能救我的狗娃。我的狗娃不會死,他一定不會死。病久遇良醫,你就是上蒼派來救我狗娃的良醫,一定是的。”
一旁的林婆婆見此情景,心如刀割絞。她深知高老三的痛苦與絕望。因爲她就是從這種痛苦與絕望中走過來的。其實林婆婆這一生中生了六個娃,可是六個娃當中就病死了五個,只養活了蕭山。可是蕭山也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就像亂箭穿心啊。
“林木山啊,”林婆婆以哀求的眼神望着朱開,“狗娃是你老三哥的命,你救狗娃的命,也是救你老三哥的命。阿姑姑知道這件事使你很爲難。可是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狗娃......”
“阿姑姑,其實我也想救狗娃,可是狗娃病到如今只有一線的生機,已定九死。而且狗娃的病一直是阿山寨主親自診治的,我冒然插手,假如出了什麼事我可擔當不起啊。”
“林大夫,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高老三都不會怪你,我要怪也是怪狗娃的命,怪我自己的命。如果你不肯救狗娃的話,我跟狗娃也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
“林木山啊,”林婆婆又以哀求的眼神望着朱開,“九死之中不是還有一線生機嗎嘛?你就死馬當活馬醫,賭一回吧,賭狗娃的命或許不該絕呢。木山啊算阿姑姑求你了,行嗎?”
話已至此,朱大夫沒有理由再拒絕,他只能賭了。賭這九死之中的一線生機,賭狗娃的命不該絕。因爲他在年輕的時候也賭過這樣的一個病例,那個時候他年輕氣盛,是憑着一時的衝動,而今天這個賭或許是賭兩條生命。賭贏了在高老三的臉上將會看到陽光燦爛的微笑,賭輸了他會把高老三也送下地獄,自己會成爲罪魁禍首。可是在林婆婆的面前,他沒有選擇,他只有賭這九死一生的一線生機。
“老三哥你起來吧,我答應你,我一定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救狗娃。但是我也把醜話撩在這裡,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你不要怪罪於我。”
“我不會怪你,天在頭上看着,地在腳下聽着,良心在我心裡。”
是否救得了狗娃,現在是模棱兩可的事,朱開心裡沒有譜。但是他說了他會盡最大的努力。因此他的診斷與用藥不能有半點出錯。所以他認真的把狗娃的病情反覆地分析又分析,最後才下決心開出了一個處方。按照處方抓了一副藥交給高老三。
朱開沒有任何的隱瞞,他向高老三交了底:“老三哥,實話對你說,狗娃的病能否有起色就在這幅藥。現在你馬上回去給他煎服,記住今天務必把頭煎和二煎服完。服藥之後出了汗,高燒退了你趕緊來告訴我,如果沒有出汗,高燒依然不退,你就不必再來了。”
高老三手裡捧着的這幅藥就是狗娃的命,就像一座大山那麼沉重,生與死將取決於他手中捧着的這一副藥。
朱開從高老三家裡回來就一直沒有說話,他心裡像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幾乎是喘不來氣。他擔心這幅藥服下去會給高老三帶來個什麼樣結果,是喜還是悲?他不知道。
“林木山啊,”林婆婆坐到朱開身旁,“事在人爲,命由天定,你也不要太擔心。”
“阿姑姑,我能不擔心嗎?我真的好害怕。今天您也聽到高老三說的那些話。”
“阿姑姑知道你心裡壓着一塊大石頭。你怪阿姑姑讓你去......”
“阿姑姑我怎麼會怪您呢?我只是擔心這幅藥服下去會給高老三帶來什麼結果。”
“阿姑姑知道你擔心,可是你再擔心,再着急又能有什麼用呢,總還是要等服藥以後的結果。去休息吧,你已經很累了,也許你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依我們的所願。”
“好,阿姑姑您也去睡吧。”
這一夜,朱開好難熬啊。雖然他反反覆覆的分析過狗娃的病情,該用的藥物他用了。但是他不是神仙,神仙能讓某某人起死回生就能讓某某人起死回生。可是他是凡人,凡人治病是要靠自己的準確診斷與用藥無誤爲前提,還有賴於病人對藥物的敏感程度以及精神狀況等等。不是說看好一個病就能把這個病治癒。何況狗娃現在是九死之命。要把狗娃從鬼門關拉回來還是模棱兩可的事。因此朱大夫睡不着,他睜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這時候突然有人來拍門,來人是高老三。
朱開心裡跳得慌,幾乎要從胸膛蹦出來。高老三帶來的是喜還是悲啊?
林婆婆開了門,高老三進屋來。
“老三,狗娃服了林木山的藥怎麼啦?”林婆婆問道。
高老三沒有回答,他卻對着朱開跟林婆婆傻笑。
見到高老三的神情,朱開的心頓時涼透了,他一定是把狗娃診死了,高老三瘋了。
朱開說道:“老三哥你怎麼啦?你說話啊,你不要嚇唬我啊!”
高老三足足傻笑了兩分鐘才說話:“林大夫,狗娃昨天晚上出一身的汗,高燒退了,半夜過後還鬧肚子餓想吃粥吶。”
“真的啊?狗娃的病好了?”林婆婆叫了起來。
“出了一身的汗?高燒退了?”朱開望着高老三,他真怕自己聽錯了。
“嗯。”高老三連連的點頭,“我來之前還喂狗娃吃了半碗粥呢。”
這時朱開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心中懸着的這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剛纔他真讓高老三那種神情嚇死了。謝天謝地,原來是一場虛驚,高老三是激動得說不出話。
朱開立刻去給狗娃做了認真的檢查,狗娃的脈象明顯好轉,轉危爲安,脫險了。
“老三哥恭喜你。”朱開微微的笑着說,“再服幾服藥狗娃的病就會好了。”
“林大夫,我高老三謝謝你,我給你磕頭。”高老三撲通一聲往朱大夫跟前跪了下去。
“老三哥快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朱開連忙把高老三從地上拉起來,“治病救人是醫者的天職。但是狗娃能度過這一關說明老三哥前世積了厚德,天不會虧積了厚德之人。”
朱開又給狗娃抓了兩幅藥。一個星期後,狗娃終於活蹦亂跳的出現的大家的面前。
寨子裡頓時把朱開傳得神乎其神。
管家對阿山寨主說,林婆婆的侄兒林木山被大家說成神醫,這對阿山寨主十分不利,應該立刻把林木山驅趕出山寨。
“不!”阿山寨主哈哈的笑起來,“這個人太有意思,不能把他趕出山寨,留着他,我還有用呢。”
“寨主,之前你是大家心目中的醫神,可是現在大家卻把林木山傳神了,以後你在大家的眼裡又成什麼?顧其您醫神的威望,我看這個林木山不能留。”
“不不不,他是上蒼賜給我的一名活菩薩啊!你知道嗎?”
“寨主,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寨主纔是大家心目中的活菩薩。”
“不,這個人必須爲我所用,爲我山寨所用。管家,這件事就交給你,你一定給我看好林木山,不能讓他離開山寨半步。不然我會拿你是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