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三領着朱開正在趕回來爲苟六治傷的時候,馮興那邊又傳來叫鬼的聲音。
苟六跟張媽聞聲跑過去。馮興聽得響動,嚇得“啊!——”地一聲驚叫。
苟六跟張媽推門進來,只見馮興抱着頭在房裡直在打哆嗦,兩人心裡一陣惶恐。片刻,張媽壯着膽子問了一句:“三少爺你是怎麼啦?”
“鬼,有鬼啊!——”馮興驚叫道。
張媽跟苟六嚇了一跳,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因爲每次馮興說有鬼都會把大家弄得心驚膽戰,人心惶惶,所有的人見不到的東西,而馮興卻見得着。但是沒有人不相信這座宅子裡有鬼的存在。夜晚大家都是把自己的門栓得牢牢的,不敢隨便出來。可是現在是青天白日,馮興又見着鬼了,能不讓苟六跟張媽頭皮發麻嗎?但是張媽還是壯着膽子說:“三少爺你不要嚇人,大白天的哪有什麼鬼啊?”
“張媽,確實,確實有鬼啊!”馮興十分恐慌,臉上很蒼白,說話上牙打着下牙,“我身邊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你們是不是聽到了?是不是聽到了?”
這時苟六開始鎮定下來。他想,馮興可能又犯病了,於是說:“三少爺,我沒聽到哭,也沒聽到笑,沒有的事你不要胡亂猜想。”
“是啊,”張媽接話說,“三少爺,我也什麼沒聽到,根本沒有人在哭,沒有人在笑。”
馮興發着抖說:“不對不對,你們騙我,你們一定是聽到了。”
張媽說:“三少爺,我們沒有騙你,真的沒有什麼人在哭,沒有什麼人在笑。”
馮興惶惶不安的往四周望了一遍,然後則着耳朵聽了一會,突然又驚叫起來:“啊,我聽出來了,是二丫頭的聲音。還有,還有阿霞大少奶奶,潘三妹也來了,好多人的聲音!張媽,苟六快點救命啊,他們一定是來索我的命的,一定是來索我的命的。聽,他們的腳步聲朝這邊響過來了啊!”
張媽聽得背心一陣陣的發涼,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突然張媽醒悟過來,馮興的這種狀況可能是毛病又犯了,於是望着苟六說:“苟六,可能馮興三少爺犯病了,你看怎麼辦?”
苟六是束手無策。趙老三去西瓜灣叫林大夫來看他的刀傷又還沒有回來,要是林大夫這時來了就好辦,林大夫給馮興打一針,馮興就會安然無事了。可是不知趙老三找到林大夫沒有。聽說林大夫會經常到外面出診的。
不過苟六突然想起一件事,記得有一回馮興犯病的時候,他們扮南山老道往馮興臉上噴了一口涼水,馮興馬上就醒悟過來了。看來先用這個法子試一試,如果這個法子不行的話就只有等林大夫來了再說。於是苟六對張媽說:“張媽你趕緊去舀瓢涼水來。”
“舀涼水乾麼?”張媽不解的問道。
苟六說:“別囉嗦,趕緊去舀瓢涼水。一會你就知道了。”
“唉。”張媽慌忙去舀來了一瓢涼水。
苟六接過張媽舀來的涼水,這時候他的手卻漸漸地開始發抖了。因爲他突然有些害怕起來,要是這一招不靈的話,不知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張媽問道:“苟六你的手發什麼抖?”
苟六望了張媽一會,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看來他只有豁出去了,不能讓張媽看他的笑話。於是苟六含上一大口涼水,朝着馮興的臉呼一聲用勁噴了過去。
張媽大吃了一驚,這苟六真是狗膽包天啊!這下苟六肯定闖大禍了,她也闖大禍了,她脫不了關係,涼水是她舀來的,早知道苟六是這種行爲她絕不會幫苟六去舀涼水。現在她後悔莫及。
“苟六你找死啊!”張媽望着苟六,她的兩條腿不聽使喚,直髮抖。
而馮興突然被苟六噴了一頭臉的涼水,頓時像觸電似的愣住了。片刻之後馮興搖了搖頭,兩隻眼睛透出可怕的綠光,直瞪着苟六,破口罵道:“苟六,你個狗東西,竟敢欺負自己的主子啊,老子拔了你的皮。”
完了,張媽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這時的苟六反而冷靜的說道:“三少爺你息怒,我哪敢欺主啊,我是在幫你攆鬼呀。你想一想,剛纔是不是有一夥鬼怪纏着你?”
馮興想了想,好像剛纔他的確聽到很多鬼怪聲音在哭在笑,那些鬼怪是朝着他來的,聲音由遠而近,最後他聽到了很多凌凌亂亂的腳步聲,也聽出了那些鬼怪是誰。現在他側耳往四周聽了一會,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平平靜靜的。看來他是誤會苟六了,苟六真的是幫他攆鬼。
“苟六,”馮興拍了下苟六的肩膀,“沒事,沒事。”
張媽鬆了一口氣,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馮興望向張媽:“張媽你是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張媽心有餘悸的說:“剛纔,剛纔我的腿有點發軟。”
正在這時,趙老三領着朱開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苟六,林大夫來了。”趙老三說道。
苟六說他的傷不要緊,還是趕緊先給馮興三少爺治病吧,馮興三少爺剛纔又說見着鬼了。
“三少爺犯病了?”趙老三吃了一驚。
張媽說,幸好苟六想出一個辦法,往馮興三少爺臉上噴了一口涼水,結果馮興三少爺就醒悟過來了。
朱開有點驚訝:“苟六用涼水噴馮興三少爺臉上?”
“沒錯。”張媽說,“當時嚇死我了,我還以爲馮興三少爺要把苟六大卸八塊呢,沒想到馮興三少爺一會就清醒過來了。”
朱開望下苟六:“苟六這個法子還真不錯,怎樣想出來的?”
想着剛纔自己的舉動,苟六這時倒反有些後怕。那一口涼水噴在馮興的臉上,幸好馮興清醒了,如果馮興還是恍恍惚惚的話,說不定自己真的像張媽說的那樣被馮興大卸八塊。
苟六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啊,不是我想出來的。是那回見南山老道用涼水噴在馮興三少爺臉上,馮興三少爺就醒悟過來了。剛纔情急之下,用涼水噴了馮興三少爺,幸好馮興三少爺清醒了,不然我就死定了。”
朱開笑道:“哦,原來是這樣。不過還真是個好辦法。”
苟六說:“林大夫,你還是先爲馮興三少爺看病吧,我這點傷不要緊。”
“好,”朱開點下頭,“我先爲馮興三少爺看病,等會我在爲你看看傷口。”
折騰了一番,馮興很疲憊的坐在椅子上。
朱開爲馮興認真的把着脈。現在馮興的脈象很亂,像一盤散沙。朱開心裡清楚,如果還讓馮興繼續服用原先的藥物,馮興的命不久矣,多則幾個月,少則十天半月。朱開得馬上停止使用原先的藥物,更換新的方子,讓馮興的身體恢復回來。
“三少爺,這陣子感覺怎樣?還睡惡夢嗎?”朱開問道。
馮興有點沒精打采的說:“前陣子我感覺很好,也很有精神,可是這陣子卻好想睡覺,打不起精神了。林大夫,我這是怎麼啦?”
朱開笑下說:“這很正常,因爲你長期都睡不好,愛做惡夢,精神極度的疲勞,所以好想睡覺。”
馮興點下頭:“林大夫說的有道理。”
朱開說:“三少爺休息一段時間精神就會慢慢的好轉。現在我給你再重新調整一下方藥。”
“謝謝林大夫。”馮興有氣無力的說。
“不用謝。”朱開淡淡的笑了笑,“其實我該謝謝三少爺,如果沒有三少爺的大力出資造鎮鬼塔,三叔公交給我的事情我就沒法子去完成了。”
造鎮鬼塔是馮興迫不及待的事,鎮鬼塔造起來才能保住他的命。鎮鬼塔沒有造成之前,他必須得相信朱開,只有朱開才能救他的命。否則他就會天天做惡夢,甚至是大白天他都會見着那些鬼怪的影子。朱開說這是心裡作用,叫他放鬆自己的心情,可是他就是放鬆不了,因爲他覺得不是心理作用,是確確實實有鬼,他被鬼纏上了。之前花去多少錢都沒用,沒有哪一個捉鬼大師能降服那些鬼怪,錢全打水漂了。現在唯一相信的是南山老道,只有造一座鎮鬼塔才能鎮住秦老夫人那些鬼魂。法海大師曾經能把千年白蛇精關押在雷峰塔裡,南山老道的鎮鬼塔也一定能降服秦老夫人那些鬼怪。否則的話秦老夫人那些鬼魂隨時隨地都會來索他的命。剛纔他又聽到那些鬼魂在哭在笑,太可怕了。他每時每刻都感到危機四伏,只有南山老道的鎮鬼塔建成他纔會安然無事。
“林大夫你告訴我,鎮鬼塔造得怎樣了?”
“三少爺你放心,已經建到第十六層,還有四層就竣工了,到那時候西瓜灣就是太平世界,再不會鬧鬼了。”
聽朱開說鎮鬼塔建到第十六層,馮興心裡的壓抑一下子就輕鬆了很多,因爲他的眼前即將看到金光燦爛的光芒,在金光燦爛的世界裡一切妖魔鬼怪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不會有鬼怪纏着他,他可以盡情地享受着富貴榮華的生活。到那時候他一定要徹底地刨掉秦老夫人的墳墓,挖出她的屍體,一把火燒成灰燼,以解他的心頭之恨。想着這些,馮興開心得哈哈的笑起來說道:“哈哈,林大夫,鎮鬼塔建成之後你也不要開什麼診所了,你就做我的私人醫生吧。”
朱開笑了笑:“三少爺這樣看得起我,我感到很榮幸。不過......”
“沒什麼不過,林大夫就這麼定了。”馮興打斷朱開的話。
朱開淡淡的笑下,望了馮興一眼,口中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在說:“你別高興地太早,你這種人早就該下地獄了。”
朱開給馮興配好藥劑,叮囑馮興按時服藥,然後又給馮興打了鎮靜劑。
“三少爺你好好的休息吧,我去給苟六檢查一下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