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興幾乎是整天躲在房裡,一日三餐都是由張媽送進去。
神志清醒的馮興感覺到張媽跟先前截然不同,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張媽是秦家的老人,雖然她是一個下人,但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她的心態總是很平靜的,因爲在秦家沒有誰把她當成下人。可是現在每當張媽進來的時候不知爲什麼神情總是有些緊張,她是害怕這個屋子裡鬧鬼被秦老夫人的鬼魂纏上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張媽你怎麼啦?”馮興望着張媽,“你緊張什麼?”
張媽楞了一下,望了馮興一眼,低頭說道:“我,我沒緊張,我哪緊張呢。三少爺您還是趕緊吃飯吧,不然涼了,吃涼東西對身體不好。”
張媽的這些話讓馮興心裡暖暖的。馮興不妨又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時他的家境很落魄,父母死去,他成了孤兒,是他的遠房姑姑秦老夫人收留了他,從此他才又有一個溫暖的家。
他是窮人家的孩子,沒有過過富家人的生活。當然那時他什麼都不懂,能吃飽穿暖就非常的興奮。他最喜歡跟着張媽,因爲張媽很喜歡小孩子,有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會給他吃。因此他有什麼話也會跟張媽說。他說他不喜歡秦海,秦海總是對他橫眉冷眼。不過他喜歡秦山,秦山沒有對他橫眉冷眼。
張媽對他說:“你跟二少爺好二少爺就會對你好,你千萬不能說不喜歡二少爺。”
“怎麼不能說呢,他總是對我橫眉冷眼,他跟大少爺就不一樣。”
“在你們表兄弟三人之中你最小,你要學會忍讓,學會寬容,久而久之二少爺就不會對你橫眉冷眼了。畢竟他是兄你是弟,明白嗎?”
他眨巴着小眼睛,想了想,然後點下頭:“好,我聽張媽你的。”
“這就對了,這纔是好孩子。跟張媽來吧,張媽給你留着白麪包呢。”
他跟着張媽來到廚房。張媽揭開蒸籠,拿出一個白胖胖的麪包笑着說:“這是張媽給你留着的,裡面放了很多的肉餡呢。”
其實先前他從來沒有吃過白白胖胖的麪包,別說麪包裡面放很多的肉餡了。張媽看着他吃着麪包,用手摸了下他的小臉蛋,笑吟吟的說:“胖了,小臉蛋也圓了,紅暈暈的,剛剛來的時候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呢。”
他很喜歡張媽。這麼多年來他都忘不了小時候張媽對他的好。可是如今張媽不像小時候那樣對他嘮叨了。張媽在他面前,總是顯得小心翼翼。特別是他娶了柳秀秀,柳雲飛做了管家之後,張媽做什麼事都提心吊膽的。她害怕什麼呢?她害怕柳雲飛還是知道了柳雲飛的什麼秘密,還是有什麼把柄在柳雲飛手裡,柳雲飛要挾她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總而言之張媽心裡一定藏着什麼秘密。
“張媽好像你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張媽低着頭,流露出很恐懼的神情: “沒......沒有。”
見張媽的神情,馮興更加覺得張媽有什麼事情瞞着他:“張媽你一定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沒有。三少爺,我去忙我的事了。”說着,張媽轉過身想離去。
“張媽!——”
張媽渾身顫抖了一下,片刻才轉回身來:“三少爺,......”
“張媽你不要害怕,”馮興打斷張媽的話,“你是秦家大院的老人,我問你,我姑姑在世的時候對你怎樣?如今本少爺對你又怎樣?”
張媽擡頭望了馮興一眼,嘴角抽動了幾下,然後低下頭回答說:“秦老夫人對奴才恩重如山,三少爺對奴才也是恩重如山。”
“其實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當然我姑姑例外。相反的是你對我就像母親關懷着自己的孩子那樣有心。我會記着你對我的好。不過張媽你有什麼事也不能瞞着我。”
“三少爺,”張媽突然擡頭望着馮興,“你清醒了,你的病好了,你什麼都能想起來對嗎?”
“嗯,”馮興點下頭,“我什麼事情都記起來了。”
“謝天謝地,三少爺你終於什麼事情都記起來了。你知道嗎,這些年你恍恍惚惚的好讓人擔心害怕啊!”
“張媽,家裡好像發生過什麼事似的,有好些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還有老憨叔呢,怎麼沒見着他了,他去了哪裡?”
“三少爺,這......這......”
“張媽,不要吞吞吐吐,你快告訴我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像家裡盡是些陌生人了。”
其實張媽最怕馮興的神志清醒不過來,因爲她已經看到柳雲飛越來越不把馮興放在眼裡,柳雲飛遲早要成爲這個家的主人。可是她無能爲力幫助馮興,所以她只有希望馮興的神志趕緊清醒過來,否則這裡的一切都要姓柳了。
而現在馮興的神志突然清醒過來,想起了先前的事,張媽一時間又有些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該不該對馮興說出這些日子家裡發生的種種事情,一旦說出來馮興是否會相信,柳雲飛又會對她怎樣?
可是在秦家的這些年秦老夫人對她有恩,馮興對她不錯,如果她不把實情說出來,讓柳雲飛霸了這個家她又怎樣對得起秦老夫人,又怎樣對得起馮興。
沉思了一會,張媽終於鼓起勇氣把馮興神志不清的這些日子家中所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
其實張媽說的這些事馮興都已經知道,但馮興還是暗暗的吃驚。柳雲飛不但扮鬼騙取了他的一切財產,而且還要治他於死地。不過馮興從張媽的口中知道了柳雲飛一個十分重要的秘密,那就是柳雲飛的金庫。
這些年來,柳雲飛私藏了不少的錢財,原來都藏在地窖裡。想必讓他扮鬼騙去的所有地契也會藏在地窖裡吧。
不過馮興很快就鎮定下來。因爲在這個時候他只能忍耐,冷靜,讓柳雲飛認爲他就是一條落水狗,爬不上岸的落水狗,在水裡掙扎不了幾天就會死去。
當然在張媽面前他不能流露出對柳雲飛有任何的不滿情緒。
“張媽你說柳管家房裡私藏着一個金庫,這怎麼可能呢?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如果讓柳管家知道你在我面前告他的狀他不會輕饒你的。”
張媽見馮興不相信她的話,有點焦急了:“三少爺,我沒敢亂說。這件事是柳太太親口對我說的。當時柳太太求我放她逃出去,她說她的房間牆角下有一個地窖,柳管家在裡面藏着很多的金銀財寶,只要我幫她逃出去,裡面的財寶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馮興沉思了一會,望着張媽:“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沒有誰知道。”
“沒有誰知道就好,張媽你千萬·記住,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
“明白。我去忙我的事情了。”
“去吧。”
張媽剛走了兩步,馮興又叫住她:“張媽你回來。”
“三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張媽迴轉身問道。
馮興說:“沒什麼,我突然想起來了,好像我聽說柳管家·娶了房年輕太太。她是霍鐵匠的那個女兒妞弟,對嗎?”
“對,就是那個妞弟。三少爺你終於什麼都能記起來了。”
“張媽你說妞弟幹麼要你放她逃走呢?在這個大院裡不是挺好享福的嘛。”
張媽把霍鐵匠的近況對馮興說了一遍。
“哦,原來是這樣。”
“現在蒙七幾乎是整天看守着妞弟,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上妞弟。”
“張媽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還是自己小心點,不要去得罪柳管家·,明白嗎?”
“明白,我聽三少爺的。”
“明白就好。你去忙你的吧。”
“是,三少爺。”張媽從馮興房裡退了出來。
張媽對馮興透露了柳雲飛私藏金庫的事以後,馮興並開始策劃着怎樣對付柳雲飛。他必須得想出一個周密的計劃才能行事。因爲整個大院裡都是柳雲飛的人,都是柳雲飛的眼睛,馮興的一舉一動都在柳雲飛的控制之中,所以馮興只有謹慎再謹慎,否則一切都會成爲泡影。
然而讓馮興想不到的是柳雲飛卻對他先下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