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珍跟阿福生突然吵吵鬧鬧的進來還真讓朱開吃了一驚。因爲他也聽說到山寨有這個規矩,山寨中的未婚男女之間是不能隨便接觸的,一旦接觸到對方這就意味着對對方產生了愛慕之情,你就得對對方負責任。
那天阿福生警告朱開,離妮珍遠一點,否則他就對朱開不客氣。阿福生已經誤會朱開對妮珍有非分之想,雖然朱開對阿福生解釋清楚,但是妮珍又會怎樣想?朱開最怕妮珍把這事當真,一是損了妮珍的名聲,因爲他與妮珍之間的年齡有一大節的差距,在別人的眼裡妮珍又成什麼了?二在妮珍與阿福生兩人之間又會產生什麼樣的狀況呢?所以妮珍跟阿福生兩人吵着嘴進來,朱開就感覺到他與妮珍跟阿福生之間要出麻煩事了。
“妮珍,你是我的,我答應過阿甘照顧你一輩子的。你跟林大夫根本不可能,他跟我解釋清楚了,他是醫生,那是給你把脈,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林大夫摸了我的手,他就是喜歡我。”
看來妮珍真的把那天看病的事誤認爲朱開對她有那種意思。現在大家都在這裡,朱開必須當着阿福生的面,當着妮珍的面把這件事說清楚。
“妮珍,那天的事你真的是誤會了。阿福生說的沒錯,我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現在我也當着大家的面,當着你的面把這件事再說清楚點。我是醫生,那天我是給你把脈,阿山寨主也不是一起給你把脈嗎?所以你不要把這件事想歪了。”
“林大夫你就是那個意思,你是怕承認是嗎?”
“妮珍,你真的想歪了。其實阿福生對你是非常真心的,你一定要珍惜他對你的那份情感。”
“林大夫,我敞開心扉的對你說,我承認之前我是喜歡阿福生,但是自從我見到你以後就喜歡上你了,因爲我覺得跟你在一起纔有安全感。所以現在我當着阿福生的面告訴你,我不想嫁給阿福生,我想嫁給你。”
“妮珍,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好不好,我一個大老爺簡直可以做你的阿爸爸,你明白嗎?”
“可是我願意,我不是開玩笑。”
阿福生急了:“妮珍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妮珍回道,“阿福生,當着大家的面我把我們的事情說清楚,從現在起我們之間沒任何關係了,我們一拍兩散。”
“不,”阿福生抓住妮珍的手,“妮珍這不是你的心裡話。”
“你放開我,”妮珍掙脫阿福生的手:“阿福生,我告訴你,我覺得自己嫁給林大夫纔會有安全感。”
阿福生用央求的目光望着妮珍:“妮珍,難道你嫁給我就沒有安全感嗎?”
妮珍搖頭說道:“沒有。”
“你不相信我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因爲你沒有能力保護我。”
“我有能力,我可以對天發誓,我阿福生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欺負你,要是誰敢對你動邪念,我就跟誰拼命。”
“妮珍,”朱開這時說,“你聽,阿福生都對天發誓了,你還擔心什麼呢?阿福生很愛你,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他保護不了我。”妮珍回道。
阿福生急忙問道:“妮珍,我怎麼就保護不了你呢?”
“我說你保護不了我你就保護不了我。”妮珍回了一句。
阿福生楞了一下:“你怎麼就不講道理了呢?”
“行,講道理。好,那我問你,如果我像阿甘那樣讓毒蛇咬死了你能保護得了我嗎?我像狗娃那樣病的九死一生你能從鬼門關救回我嗎?你不能。所以我只有嫁給林大夫纔有這方面的安全感。”
阿福生語塞了,要是在妮珍身上發生了像阿甘跟狗娃這種事情他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能力去保護妮珍,因爲他不是醫生。阿福生是親眼看到阿甘死去了。阿甘被毒蛇咬傷的時候大家都束手無策,因爲那天阿三寨主跟老寨主進深山裡採藥去了,在寨子裡只有阿三寨主跟老寨主懂醫術,所以大家只有眼睜睜地看着阿甘死去。那天的情景直到現在還依然浮現在阿福生的腦海裡:——
其實阿福生跟阿甘是最好的朋友。那天他兩進山裡去捕獵,可是在回來的路上阿甘不小心踩着了一條毒蛇,毒蛇咬傷了阿甘的小腿。當時阿甘以爲不要緊,回去讓阿三寨主弄點藥就會沒事了。結果哪曉得轉眼之間阿甘的臉色就開始發青,被毒蛇咬傷的地方迅速腫大,一下子阿甘就走不了路。阿福生慌忙揹着阿甘跑回來。
妮珍慌忙去求阿三寨主過了爲阿甘治傷,可是不一會妮珍卻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
“怎麼啦,阿三寨主沒來?”阿福生望着妮珍問道。
妮珍一邊流淚一邊說:“阿三寨主跟老寨主進深山裡採藥去了。”
“阿三寨主跟老寨主進深山裡採藥了?”阿福生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麼辦啊?”
大家聽說阿甘被毒蛇咬傷,寨子裡來了好多人來看他。寨主夫人金秀也來了。
這時候,阿甘的臉色由青變黑,開始出現視力模糊,眼睛發直,呼吸困難。
“阿甘你不要嚇唬我啊!”妮珍抱着阿甘嗚嗚的哭起來。
見阿甘的情形,寨主夫人金秀心裡明白,阿甘的蛇毒已經攻心,就算阿三寨主跟老寨主這時趕回來全力搶救也是無力迴天。
於是對阿甘說:“阿甘,你有什麼話就對妮珍說吧。”
阿甘抓緊妮珍的手說:“妮珍,也許,也許我難了。”
“不,阿甘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我心裡明白,我......”
“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的,寨主夫人來了,她會救你的。”妮珍咕嚕一聲跪到寨主夫人金秀的跟前,“寨主夫人,我求求你救救阿甘,救救阿甘吧。”
“妮珍,你起來,”寨主夫人金秀從身上拿出一粒藥丸,“這是寨主煉製的藥丸,讓阿甘服下去,阿甘能否有救這就看他的命了。”
“妮珍啊,”阿甘對妮珍說:“不要浪費這粒藥丸了,很金貴的。你想啊,如果我有救的話也不需要你求寨主夫人,寨主夫人自然會救我的命,因爲大家都清楚,她是我們心中的活菩薩。”
“你服下這粒藥丸,你一定不會死的。”
“不了。”阿甘擺了擺手,“妮珍,你聽我把話說完,不然我就沒機會跟你說了。”
站在妮珍身旁的阿南嫂子說道:“妮珍,你讓阿甘把話說完吧。”
妮珍點了下頭:“阿甘,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聽着。”
轉眼間阿甘的舌頭似乎發僵,說話的聲音開始顫抖:“妮珍啊,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丟下你一個人,你會好孤單的啊,其實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我想跟你白頭到老,一輩子都不離不棄,守着你,愛着你,可是我做不到了。你原諒我,因爲這是命,天命難違啊!”
在場的人對都掉淚了。阿甘在寨子裡是最活潑的小夥子,大家都很喜歡他,他不但是捕獵的高手,也是最誠實最有禮貌的年輕人,見到姑娘嬸嬸叔叔阿姨總會笑着打招呼。現在這麼一個活潑的小夥子突然變成這樣,大家又無能力去救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
“阿甘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你要撐住啊!”
“恐怕我撐不住了。妮珍,你聽我把話說完。你知道的,阿福生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得過的人,我死了以後,......”
“不許你說個死字,你不會死的,我們的生活纔剛剛開始,以後的路還會很長很長的啊!”
是啊,他們的生活纔剛剛開始,他跟妮珍結婚還不到一年。可是他知道他陪不了妮珍走下去。但是他不忍心讓妮珍孤單而痛苦。
“阿福生你在哪?你過來。”阿甘看人已經很模糊了,他的眼睛在尋找阿福生。
“阿甘,我在這,就在你的身邊,你還看得清楚我嗎?”阿福生說道。
阿甘痛苦的搖了搖頭:“我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阿福生,有一件事我要拜託你,你一定要答應我。”
“阿甘你一定能撐過去的。”
阿甘搖着頭,說話顯得很吃力:“我也不想離開大家,不想離開這個世界,可是我知道,我過不了這一關。所以,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情,不然,不然我會死不瞑目的。”
阿福生還想說什麼,阿南嫂子這時對阿福生說:“阿福生,你就聽阿甘說下去吧。”
阿福生點了下頭:“好,阿甘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好,”阿甘說話上氣不接下氣,“阿福生,你聽着,妮珍是個好女人,拜託你,替我好好地照顧她,千萬不要讓她,不要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委屈,你答應我,答應我。”
阿甘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停止了呼吸。早上還活潑亂跳的阿甘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想着這些,阿福生長嘆了一口氣。
朱開這時說:“妮珍啊,你想的太簡單了,太幼稚了。我是醫生不錯,我能救活很多人的生命,可是你知道嗎,我連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因爲這是命。再說,醫生也會死,也許醫生連自己都救不了,他身邊的人還有什麼安全感。說安全感,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夫妻之間能恩恩愛愛,相互諒解,彼此信任。阿福生很愛你,他也很誠實,你跟他才適合。”
“林木山,你告訴我,你嫌棄我哪一點?”
說句心裡話,妮珍還年輕漂亮,是男人都會喜歡她的。朱開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慾,能得到這麼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自然是興奮不已。可是他從來都沒有這方面邪念。他只把妮珍當成是自己的病人,當成一個孩子。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的年齡與妮珍般配他也不會去想這些事情,他不能留在這個山寨裡,因爲他懷疑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天晚上血洗秦家的兇手不可能是雞公山上的土匪黃麻子,兇手另有其人。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爲秦家保護好秋生這唯一的血脈,查出真兇,爲他的妻子馬桂珍報仇,爲二丫頭報仇,爲秦老夫人一家報仇。
“妮珍,你真的把那天的事想歪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對那天的事負責任。”
林婆婆這時說:“妮珍,林木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呀還是跟阿福生回去吧。”
“是啊,”阿南嫂子也說,“林木山已經把那天的事解釋清楚了,人家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種事情,你呀不要胡思亂想,聽林婆婆的話,跟阿福生回去。”
“不是的,”妮珍搖着頭“林木山你是當着大家的面不敢承認是嗎?”
“妮珍,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妮珍雙手捂住耳朵,“林木山,反正我什麼都說了,你不答應,這種事情傳出去我也沒有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去死好了。”說畢,妮珍扭頭拔腿跑。
朱開急忙對阿福生說道:“阿福生,趕緊去追妮珍,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啊!”
“哦,是。”阿福生拔腿緊跟着妮珍追了出去。
林婆婆望着妮珍跟阿福生離去的背影,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這孩子是中了哪門邪呀?”
“林大夫,我也走了。”阿南嫂子說了一聲,也離開了林婆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