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近在耳邊的馬蹄聲,無憂迷迷糊糊醒來,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覺得隔了一世,醒來竟一時想不起自己是誰,更別說是身邊的人。
“可覺得好些了?”龍空名直盯了她四個時辰,幾乎連眼睛也不眨,可算是盼醒了她!
無憂微微緊眉,艱難地從馬車的座位上爬起來,忽而記起昨晚的寒症侵體,下意識地防備起來,“昨晚,我們沒做什麼事吧?”
見她一副驚恐之鳥的模樣,龍空名又生了玩笑之意,壞壞一笑,故意伏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吧,表兄會對你負責的。”
聽得一驚,無限羞恥感辱沒心頭,腦一熱,直接一頭撞到馬車的窗框上。
龍空名再次被嚇得一驚,慌忙拉住她的手,使勁往自己懷裡一拽,心疼地替她揉了揉新腫起的小包,責備道,“你當這是鐵頭麼?怎麼話也不說一句便亂撞?!我是與你開玩笑的,沒看出來嗎?不許再撞了!”
說着,將昨晚之事,全然複述給她聽,說完又補充解釋了一句,“我本想讓芍歡替你寬衣的,但十分緊迫,實在來不及找她來,便只好自己動手了。不過你放心,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碰到!”
沒想到熱水浴也可以遏止住寒症的病發!無憂暗暗思忖,現下金國國政已改,生病者不必再悶聲不發,定然有許多寒症的病例,若是能致力研究,說不定能配出根治的藥來。不過這個前提是,要將毒術和醫術學精。
與此同時,在沐春宮的廂房中,兩人沒有驚訝、沒有恐懼,只有會心地互視一笑。
寧溫雲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嘴邊掛着一個甜美的微笑,享受地閉上雙眼,“你還要逃避麼?”
龍翼汶亦是緊緊抱着懷中的美人,嘴角淡淡地泛着笑容,“自然,今後不僅我要逃避,你也要謹慎。我大名龍翼汶,你的閨名是什麼?”
忽而發笑,他們都已經如此親密了,竟連名字都還不知。寧溫雲嬌然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羞澀道,“我的閨名是……雲。”
故意不說全名,是要他如此喊她麼?龍翼汶笑得溫柔,抱着她的手一緊,像是想要更加呵護她一般,“雲,果然是個美名,人如其名,亦是如雲一般抓不住的。”
她依舊嬌羞,“我這不是正被你抓在懷裡嗎?”
確然,只是明明在懷裡,他還是覺得離她那麼遠……想至此處,他便有諸多感傷,面上卻還是獨對她的溫柔,“時辰差不多了,他們會來抓我們的,我先帶你逃出去,以免咱們被抓了把柄。”
這個時候自然要以大局爲重,他堅定地看向她,“放心吧,不礙事,待我回府,取些絕情香來即可。”
寧溫雲這才放心。
柳玢蕙派人監視着他們的動向,整個沐春宮幾乎密不透風,他沒法帶她逃出去。可若不及時逃出去,他們隨時都會來,到時候落了把柄,這一生便再由不得自己了。
寧溫雲愧疚地低下頭,“汶,都怪我拖累你,若我不生異心,你便就不用……”
話還沒說完
,就被他一吻,“你說你生了異心,我何嘗不是對你圖謀不軌?咱們沒有誰拖累誰,從今以後,我會保護你!”
在這緊要的關頭,聽到這樣肺腑之言,寧溫雲有些感動。這一份來得那麼不真實,可在她心中,卻是那麼清晰幸福。
沐春宮的守衛並不森嚴,只是廂房外的守衛森嚴。他是帶慣了兵、打多了仗的,不如用一計聲東擊西!
想罷,馬上伸手去脫寧溫雲的衣裳,嚇得她一驚,“汶,你這是要?”
見她似乎誤會了,他忙解釋道,“並非,我要借你的中衣一用,用紙團做個假人。到時候我從正門逃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你從偏門出去。沐春宮的後門守衛疏散,你可以趁他們換班逃出去。”
這個緊要關頭,她也沒時間細問什麼,只點點頭,脫了中衣給他。
兩人分頭而去,正如龍翼汶所料,守衛全部跟着他而去。逃至沐春宮外的一處空地,龍翼汶將準備好的火柴一點,一下焚沒了寧溫雲的衣裳,自若地回了沐春宮,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寧溫雲回了清華宮,很快換上一件中衣,亦只當任何事也沒發生……
而後的幾日,他們發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那便是東北角的花園。那裡有讓龍翼汶瘋狂的香味,不過總歸是個毒物,每每去那兒,龍翼汶總是先封了穴道,以防毒物進入身子。
他是幸福的,因爲他從沒愛過一個女人,從沒做過如此瘋狂的事。
她亦是幸福的,因爲他的心裡,只她一人。
毫不猶豫地將心交付於對方的那一刻,他們都有些害怕。
他怕他的愛會害了她,她怕再次受到傷害……可事實證明,他們這段不可能的愛戀,恰恰是最幸福的。
幾日後,龍空名與無憂也到了京城,入住于越侯府中。
龍空名給無憂安排的居所,名爲落梅居。
這是無憂給取的名,因爲金國侯府的落梅居,是她養胎的地方,也是她最幸福的時候。
因着是新府邸,所有居所都還沒有名字,可以自己命名,然後請人做個牌匾掛上去即可。
剛到沒多久,龍空名便接到了帝青宮的傳召,要他帶着琳荌一同入宮覲見。
無憂取下了面紗,運了真氣易容,跟着龍空名進了宮。
她說過她已經徹底忘記了龍曦辰,可現下真要見面時,卻……
候在帝青宮外等待通稟時,無憂的神情終於開始緊張,紫華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琳荌郡主,您……”
龍空名這才注意到她的異常,忙笑向紫華解釋道,“琳荌還小,第一次入宮難免緊張,還請華侍衛多多關照、不要見怪。”
紫華微笑地看了她一眼,向他道,“那是自然。”
無憂並不理會他,只自顧自地想着事情。
紫華畢竟是一品帶刀侍衛,她如此無禮亦是不合適的,他忙給了她一個眼神,“琳荌,還不謝謝華侍衛。”
接了他的眼神,她才反應過來,冷冷地敷衍了一句,
“多謝。”
“慣沒規矩的!”他寵溺地責備了一句,笑向紫華道,“還請華侍衛多多海涵。”
紫華俯身,“不敢、不敢,看得出郡主是狂放不羈之人,不同於一貫女子的嬌羞,在下欣賞。”
如此這樣寒暄着,兩人便被傳召進了正殿。
帝青宮的正殿經了一番修整,與先前有絲毫不同。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四根盤龍的頂天大柱,鍍金的表面,張揚着帝王的尊貴身份,讓人遙不可及。
“臣(臣女)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兩人一同行了拜禮,無憂只覺渾身不舒服。
迎着幾步階梯,龍曦辰高高在上,端坐於龍椅之上,俯視着底下的兩人,虛扶了他們一把,連微笑也透着幾分帝王的威嚴,“大皇兄慣愛遲到,這回又是末到者,可是越國美人豐富,纏得大皇兄不能脫身了?”
龍空名面上一貫是淺笑,似是故意裝出一副病態,起身時都是踉踉蹌蹌的,“皇上說的哪裡話?臣的身子先天不足,哪裡會有什麼美人在側?不過是舊病復發罷了。”
這才注意到他的病似乎又嚴重了不少,龍曦辰輕嘆,似是擔憂地看着他,“大皇兄的病可不能再拖了,不然越侯一脈沒有承襲者,朕也不好向父皇交代。”
聽出了他話中之意,龍空名暗暗一驚,沒想到他還想控制他的勢力!遂一笑,“臣若病逝,自然會提前尋好承襲人,絕不會讓越侯之位懸空的。”
龍曦辰呵呵一笑,“是麼?那就勞大皇兄費心了。”說着,看向無憂,“這位琳荌郡主,便是江大人嫡幺子(小兒子)的嫡長女?”
龍空名微微一驚,他竟那麼關注江氏一脈,忙答道,“是。琳荌從小受大齊國風的影響,性子難免開放些,若有何處不得規矩,還請皇上恕罪。”
無憂只是垂着頭,儘量不去聽他的聲音,卻在他開口的一刻,淚水悄悄滑下。不過幸而與他離得遠,因而並沒有被他發現。
江大人的嫡幺子江璉,曾幫過龍曦辰一忙,因此他深記於心,一直想要報答,可惜他命薄,三年前便命喪黃泉。
提及他,龍曦辰眼下便掠過一絲哀傷,看向無憂道,“朕下旨要琳荌進宮,便是爲江璉世子一事。他對朕有恩,朕想追封他爲煬侯,追封其妻(亦死了)爲三品誥命夫人,想問問琳荌意下如何?”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取綽號與刺青的回憶,迅速掠過心頭,一陣酸楚襲上鼻間。
幾乎是下意識的任性之語,無憂張口便道,“這些事,皇上自己做主便是,還要我親自跑一趟麼?難道皇上連這個主見都沒有?”
說罷,便是一驚,龍曦辰也跟着一驚,眼下一陣疑惑閃過,下意識問道,“你是?”
迅速從方纔的緊張中反應過來,無憂低眸,“臣女是越國鎖沁宮琳荌郡主。”
“擡起頭來!”龍曦辰狐疑地看着低垂着頭的無憂,若有所思,總覺得她如此熟悉,這樣的感覺,彷彿就在腦邊,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