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世上最純潔的女子,便屬琳荌郡主一人了。”
龍渝淳一句真心的話,在無憂聽來卻是那麼諷刺……故事重提,一下衝擊了她的思想,叫她如何還相信自己的純潔?
話題驟然被帶到了無憂身上,又開始了衆說紛紜。
龍陌臨最先開口,“初見琳荌郡主,便覺她豪爽開放,不受約束。現下卻是沒了當時的活力,反顯得安靜婉約。到底還是東方掌櫃的本事,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將這桀驁不馴的女子,一瞬便變成淑女。”
東方縈喜笑顏開,“侯爺過獎了,是郡主本身便溫婉柔和,並非奴家有什麼本事呢。”
隨後便是龍黎軒,想起之前被琳荌戲弄,自嘲地笑笑,“琳荌郡主雖是桀驁,卻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兒。難得的是畫工,臨摹之作可以亂真,寶畫齋可出了高價呢。”
一提到畫,就不得不露一手。
“寶畫齋可是所有畫者嚮往之地,可見郡主畫工高超!”
“既是高手,便現場臨摹一作吧,郡主擅長畫什麼?”
你一言我一語,皆要無憂畫畫。暗咒龍黎軒腳底生瘡,竟讓她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琴棋書畫四者,她唯是不通畫,倒不是她學不成,只是不如其餘三者有興趣。再者大齊也不講究女子要精通琴棋書畫,因而便擱置不學了。
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方纔的苦楚一瞬便拋於腦後。無憂求助地看向龍空名,似是在說:表兄救命,我的畫工根本登不上臺面呀!
龍空名並不知她畫工不行,也從沒看她畫過畫,只見過前兩日戲弄龍黎軒所畫的秋菊,本以爲是她故意畫就的爛作,只爲戲弄於人。
接到她求助的眼神,他還有些不明白,只聽得陶溫爾伏耳而來,輕聲提醒道,“蕾兒全然不通畫畫,怎的被人誤以爲畫工超羣了呢?”
聽他這麼一說,龍空名才恍然,原來她是在向他求救!
正想着,忙解圍道,“琳荌嬌慣壞了,畫工確是不錯,但並不喜表現於人。既然衆位皇弟興致高昂,不如爲兄動筆,畫就一副小圖?”
他們並非真要爲難無憂,自是不會再說,皆將注意力都投注到龍空名身上。
“大哥之畫,京城內有衆多畫者臨摹,其中拔尖者,畫價已賣到了三千兩!”
“誰讓大哥是北魏第一畫家呢?細細想來,小弟已有年餘不見大哥動筆了吧?今日畫作,必要贈予小弟,好滿足小弟的小小私慾呀。”
龍陌臨輕輕一笑,“衆位兄弟手上,皆有大哥畫作不下三幅,我卻是一幅也無。今日我做東,大哥必要贈我一幅的!”
龍空名只是淺淺一笑,慷慨道,“那便畫一幅大圖,贈予五弟收藏吧!”
一聽他要贈畫,衆人紛紛上前,個個皆如餓狼一般,盯着他的畫,虎視眈眈。
一個晚上,龍空名爲了提無憂解圍,整整畫了五幅,雖都是即興的,卻也累得不行。
果然是個不醉不歸的晚上,酒盡,十位王侯皆是醉意朦朧,連地方也辨認不得,還以爲自己已經到了封地。
陶溫爾淺醉後便沒有再喝,三杯灼的酒勁過得很快,只要不喝高,不過半個時辰就能酒醒,更是不會嘔吐。
本想直接宿在癡樓,還可以與小姐們做伴,一夜歡樂。龍空名與龍翼
汶卻是不欲留下來,吵着要回客棧。
這裡清醒的便只有陶溫爾與無憂兩人,便只有他們攙他們回去了。
他們並不住在一個客棧,方向更是南轅北轍。陶溫爾只是信不過龍翼汶,怕他醉後做出什麼不軌的事,便與無憂商量,讓她送龍空名回去,到時候他再回去找她。
說定後,兩人便攙着各自“護送”的對象,往他們所住客棧而去。
龍空名看着雖是瘦弱,卻只是隱藏了自己的強健,實際分量還是不輕的。無憂費了好大的勁,纔將他送回客棧。
現下雖已過了子時,但也有店小二守夜在客棧,見無憂夜歸,忙開了門,替她搭了把手。
一同將龍空名扶回了房間,小二便也離開了。
本要轉身回房,忽而又想起龍翼汶的話……現下龍空名已然酒醉,是否會說出心裡的話?
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只見他微閉着雙眼,呼吸緊促、雙頰潮紅,像是醉意不淺的樣子。
不由得靠近了幾分,只見他眉心一動,心下跟你一驚,忙問道,“表兄,你醉了麼?”
他忽而扯了扯嘴角,連醉倒都是溫潤如玉的模樣,語氣更是醉意朦朧,“睡了、睡了。”
睡了?無憂彆扭地看着他,糾正道,“表兄,我問的是你是否醉了,並非睡了。”
“沒醉……我從沒喝醉過!”龍空名笑得有點傻傻的意味,近四十的人了,竟還有這幼稚的一面,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因爲我從沒喝過那麼多!以往聚會,我都只是小酌幾杯,便就離席了。”
也不知爲何,無憂竟有一絲心疼,“既然不會喝,今日爲何喝得如此多?三杯灼確然不傷身,酒勁卻也是大的,喝高了總歸還是不好的。”
“我若不喝,他們便要爲難你……”龍空名微閉着雙眼,似睡半醒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軟肋,便抓着,一定要醉我一次,我也沒有辦法。不過……醉後的感覺,好似不錯!”
今晚他所喝的酒,本全是敬給她的,陶溫爾不勝酒力,沒法替她擋酒,只好他來代勞了。
沉默了半晌,無憂纔將心裡的話問出了口,似是難以啓齒一般,說得十分勉強,“你是否對我動情?”
又是默了半晌,龍空名才驟然開口,避而不答,“你是不是還記着京城那位?你必是忘不了他吧!”
又是這樣的話……這幾月來,她聽得最多的便是此類問話,每每總是回答得毫無底氣,“我自然已經忘卻了他,我現下……心無所屬。”
“心無所屬?”龍空名質疑,似是故意刁難,將問題轉向於她,“那你對我是什麼情愫?”
自然只是兄妹之間的情愫……如此簡單的話,以往她總是說得順溜,自從聽了龍翼汶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也不知爲何,總覺有股不該有的情愫萌生,但想起方纔王侯們對雪傾妃的嘲笑,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幾近艱難道,“我只是拿你當表兄看待。”
龍空名理所當然地應聲,“看來你我甚是默契呢,我亦是隻當你是表妹的。”說着,也不忘加上一句,“陶兄待你甚是用心,他必會善待於你,你嫁給他,也不枉費我爲你精心籌謀。”
“可我並不中意於他,”無憂面色一沉,心下好似多了幾塊冰,寒得她不禁一顫,“如此,你也要我嫁給他麼?
”
他卻是不以爲然,“你怎麼會不中意於他,我看得出,你倆是兩情相悅的。”
也不知爲何,竟急於解釋,“當日我在御前提及溫爾兄,不過只是想讓京城那位死心罷了,並非我真中意於溫爾兄,更非私定終生。”
只見他一笑,溫和柔情,“我希望你嫁給他,你一定會幸福。”
許是本有的佔有心理,左右她衝動問道,“若我說,只有嫁給你,我才能幸福,你會娶我麼?”
一句似是表白的話,卻換來一片寂靜。
龍空名像是睡過去了,連喘氣聲都漸弱。周圍的空氣都像是凝滯了一般,只留無憂一人呆愣,也不知是在等他的答覆,還是爲自己的衝動默然。
窗外亦是寂靜無聲,偶時有秋風吹過,亦是無聲無息地壓低草地,不留一絲痕跡。
他平躺於牀,側面極美,尤其是那高高的鼻樑,襯得其下的雙脣更加性感。他的美是柔的,仿若婉麗的美人,又如荷花池上,正嬌羞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柔和、安靜,似是與世無爭一般。
說他是北魏第一美男子,是當之無愧的。並非全然歸功於無雙的美貌,更多還是他的平易近人,那一貫的淺笑,自嘴角劃開點點溫柔,怕是哪個女子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吧?
霸道固然是好,溫柔卻也另有一番魅力,就如一條紅繩一旦繫上,便是怎樣都掙脫不開。他的溫柔便是如此,與龍曦辰刻意的溫柔截然不同,他是最爲自然和純淨的。
突然一陣推門的聲音,打破了這一方寂靜,無憂驚得轉身,原來是陶溫爾回來了,順手替龍空名整好被子,才起身道,“表兄已然睡下了。”
陶溫爾一笑,細聲道,“喝了那麼多,自是要睡過去的,咱們腳步輕些,別吵醒了他。”
“嗯。”無憂輕應了一聲,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捨地離開,輕輕關上了房門。
如是一夜便這樣過去,三杯灼的後勁不大,並不會如普通的美酒一般,讓人頭痛欲裂。
龍空名緩緩醒來,習慣地按了按太陽穴,只聽得外頭傳來敲門聲,便道,“進來吧。”
半晌也不見有人推門,便起身去看,原來是對門的聲音,就是無憂的房間。
只見陶溫爾端着早餐,站在對門門口,敲門也不見迴應,便問道,“琳荌,你醒了麼?現下可已經辰時四刻了。”
“琳荌還沒醒麼?”龍空名問道。
陶溫爾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像是沒醒的樣子。”
龍空名點頭,“許是昨晚太累了,忙活完已然過了子時,讓她多休息休息吧。”
他不是喝醉了嘛?怎麼知道過了子時?陶溫爾心下了然,原來他只是裝醉避事……
只見他淺淺一笑,“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陶兄。對了,你昨晚送四弟回去時,他可有說什麼?我總覺得它近來異樣得很。”
陶溫爾一笑,跟着他進了房間,才說道,“昌侯這個人也精明得很,不在衆人面前喝醉。我送他回了客棧,他纔要了酒繼續喝,定然是心裡有事。”
如是這樣聊了許久,卻還是不見無憂的房間有動靜。
心下疑然,便直接踹開了門,只見室內空無一人,就連牀鋪亦是十分整齊,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
“琳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