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聞出奴婢身上的味道了麼?”婉夷一邊服侍無憂洗臉,一邊道,“奴婢特地用依蘭花沐浴了一番。依蘭花甚是稀少,但幽香濃郁,只五朵依蘭,便鑄就了奴婢一身奇香無比。”
說着,婉夷開始有些羞然,遲遲才冒出一句話,“公主覺得君上會喜歡奴婢身上的香味嗎?”
此時此刻,婉夷的臉呈嬌羞狀,微微泛起的紅暈,襯得她原本的俏容,更多了幾分小鳥依人的味道。龍千墨那樣的大男子,面對這樣的小女人,想必會有一絲觸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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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愣了半晌,才晃過神來,“本宮已經決定作廢計劃了。曹仁師已亡,沒必要做這麼多無用功,再說讓你獻身,本宮也實在心有不忍。汀怡已然瘋癲,本宮不能再讓你有事。”
聽罷無憂這番話,婉夷的眼中微見感動之色,“公主大恩,奴婢沒齒難忘,現下正是報答的時候。曹仁師雖已身亡,但卻未遭重罪。”
說着,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公主以爲將那賬本呈上,便可治曹仁師的罪麼?他只是指派人去體察民情,正如君上授權,讓他輔佐管理國家。若是國家遭難,公主覺得是君上的罪責大,還是受命管理的臣子罪責深?”
聽她這麼一說,確然是這麼回事。
曹仁師雖亡,但餘黨尚存。且其餘黨勢力磅礴,不可小覷。無憂若是上報賬目,他們也只會搪塞地交出一個替罪羔羊,然後專心對付無憂。到時說不定局勢會很不樂觀,不僅曹仁師沒被治罪,無憂還會成爲衆矢之的。
“要斬草除根,必須先激怒君上。不然就算君上有除小人之心,也只會慢火煎熬,非常不利於我們。”婉夷說得頭頭是道,“激怒君上的辦法,唯今只有一個。君上雖不近女色,但畢竟是個男人,佔有慾是本有的。他若知曉宮婢受人凌ru一事,必然盛怒!”
確然!要除奸藺,必須斬草除根!
雖是這麼想,無憂還是難免擔憂,“你有幾成把握?”
說到這,婉夷緊了緊眉,語氣中微有失落,“一成吧。”
“一成?!”無憂驚然看着她,“就算是十拿九穩,我也不欲讓你冒險的。現下才一成,你萬萬不可意氣用事了!”
婉夷莞爾,“公主總是這麼善良,又待奴婢很好,奴婢謝過公主。”說着,跪了下來,給無憂磕了一個響頭,“公主大恩,奴婢無以回報,唯有意氣用事一回了!”
“你這是幹嘛?快起來!”無憂忙上前扶她,“你若要回報本宮,便聽本宮的話即可!”
婉夷卻拂開了無憂的手,“再待下去,依蘭幽香恐要散盡了。公主早些歇息,奴婢告退了。”
說罷,婉夷便帶着臉盆而去。
無憂愣在一處,不知該攔着還是不該攔着。
君心難測,婉夷方纔的娓娓道來,不過是她預想的結局罷了!而龍千墨會不會因宮婢受辱而發落曹仁師,尚沒有定數。
但
若將宮婢受辱之事隱瞞下來,曹仁師定然無罪,許還會被追封。而殺害御史大夫的無憂,也將在劫難逃。爲了報仇、爲了主子、爲了整個重華宮,她必須沒有籌碼地賭一回!
初至碧桐小舍,便有一縷幽香襲來,那是依蘭花的香味,婉夷最是清楚,與她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空氣中似乎已經瀰漫了濃濃的香味,於她而言,這是危險的訊號。原本溫暖的內室,因這一絲危險,冷滯了空氣。
婉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深呼吸調整一下情緒,便蓮步向內室走去。
碧桐館的宮婢都已經被無憂調離,她可以放心地放肆一回。
在深宮中,女人,只是男人發泄的工具!
即便如此,她仍是不能克除對它的恐懼。汀怡亦是如此吧,即便知道自己只是工具,心裡也如當初純潔時一般,期待着美好的愛情。可美好的愛情,終究不屬於宮婢!
曾經那麼重視的身子,如今已被凌遲得骨肉分離,即便再做屈辱之事,也不會太過恐懼了吧?婉夷暗暗想着,鼓起勇氣,走進了內室的大門。
本以爲龍千墨已然睡下了,沒想到竟是坐在茶座上,悠閒地喝着普洱!
婉夷一怔,正欲逃走,身影卻已經暴露在龍千墨的視線中。
“千夜這是什麼意思?”龍千墨的語氣是平淡的,卻似乎蘊積了怒意,嚴肅地凝向怔在一處的婉夷。
聽罷,婉夷才恍然回神,忙跪下行禮,“奴婢給君上請安。”
說着,謹慎地擡眸,觀察龍千墨的神色,竟淡然地找不出一絲催情的痕跡。難以置信,他身處依蘭花室如此之久,怎麼沒有一點情動?
就算是服用了清新丸,至多不過兩個時辰,他怎麼就能堅持下來?難道他身體不濟?
“平身吧。”龍千墨這才注意到婉夷的穿着,突出卻不僭越、明豔卻不刻意,饒有幾分無憂濃妝時的味道,落落大方、賞心悅目。
婉夷謝恩後,緩緩起身,杵在一處不敢說話,亦不敢退去。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龍千墨不吝嗇地解說道,“北魏有一種香料,專用於剋制人性,每位皇室子弟均要備於腰間香囊中,以免着了道,耽誤國事。”
其他皇子不能摒除歡好,皆不愛焚那香料,他卻是愛不釋手。平日裡在闋乾宮批改奏摺,便常焚香自省,現下來了碧桐館,又覺出了異樣,他必是要採取一些措施的。
焚香時,無憂也在場。他只說是他專用的香料,無憂幾次去闋乾宮時,也有聞過此香,心想許是安神的香,便也沒有起疑。
聊天時,無憂提前服用了清新丸,因而暢快與之交談,不爲依蘭所動。
龍千墨覺出了異樣,自然要裝出一副中計的樣子,還乖乖地睡下了。
怪不得他素日不爲女色所動,原來是終日焚香的緣故!
龍千墨輕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悠悠說道,“
催香對身體的損失頗大,千夜冒險用之,究竟是爲了什麼?”
婉夷輕咬着下脣,復跪了下來,“事皆是奴婢一人所爲,無關公主。”
“是麼?”龍千墨卻是不信,但這樣護主心切的奴才,他一向是欣賞的,隨即語氣緩和了幾分,“如果朕沒記錯,是千夜引得朕來碧桐館的,她不是一向在崇敬殿迎客的麼?”
婉夷迅速思量着,忙道,“回君上的話,是奴婢一心想要攀龍附鳳,想要得到君上的寵幸,所以才設下此計,讓公主在碧桐館等候君上來,公主並不知情。”
龍千墨哂笑,“她若是不知情,豈不早着了催香的道?哪裡能與朕交談甚久?”
忽而心下一緊,他確實沒有婉夷想得那麼容易對付,只垂眸道,“奴婢將清新丸溶水,混於公主的午茶中,所以公主纔不受催情。”
“確然是個能言善辯的丫頭,怪不得千夜看重你!”龍千墨非但沒想生氣,反而大加讚賞。
心懸一線終是放鬆下來,婉夷還是大氣也不敢出,遂謝恩道,“謝君上誇讚。奴婢不過會說幾句人話而已,受之有愧了。”
龍千墨淡淡一笑,“你要朕寵幸你,可是爲了名分?”
“奴婢不求名分!”婉夷忙接了一句,在聞到香爐中的味道後,漸漸平息下來,嬌紅的面色,也恢復了白皙。
“那你爲了什麼?”龍千墨似疑非疑地看着婉夷,“你別說是爲了得到朕的心。”
婉夷倒吸了一口冷氣,“奴婢不敢。”
見她畏畏縮縮的樣子,龍千墨也不好再爲難她,遂繼續飲茶、欣賞月色,幽幽道,“名分或是寵愛,朕不管你是什麼目的。只要將侍寢之人換作千夜,朕便答允了你。”
“什麼?!”婉夷大驚失色,忙道,“公主是君上的義妹,君上怎麼能?”
龍千墨呵呵一笑,“你也說了,她只不過是義妹而已。”
無憂並沒有歇下,而是去了汀怡的房間。
汀怡的症狀與以往瘋癲之狀不同,她只是抑鬱,因而不會鬧騰,只憂鬱地坐於一旁,閒看花落花開、夕陽西下,無限感傷與消極。
她受苦瘋癲,多半是她的責任。若她不出此下策,汀怡許還如以前一般活蹦亂跳。
“師父,汀怡服藥了麼?”汀怡已然睡去,無憂注意到她肩上的傷痕,是毒術後的痕跡,一邊關心地問道,一邊替她蓋好被子。
玉玲瓏微微點頭,“藥是服了,只是這刺激由來,你必須查清楚,不然難保這病不會復發。”
看着汀怡虛弱的樣子,似是飽嘗了諸多痛苦,無憂心下生憐,“曹仁師於她的陰影一直存在,只憑憶起是不會致病的,許是有人言語譏諷。”
玉玲瓏表示贊同,“方纔聽她說夢話,像是一個叫佳玲的人刺激了她,是不是重華宮的宮婢?”
佳玲......這個名字十分耳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