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之上,秦國忠果不負重望,成功將無憂的大罪,說成了大功。
現下高楓寅已然遠赴大齊,曹仁師又早不在人世,朝臣可謂是羣龍無首,只有秦國忠一位表率。
聽他這麼說,再加之陳嘉敏的支持,他們自然是見風使陀,個個都誇讚起無憂的賢德和奉獻精神。
早朝一下,無憂便搬回了重華宮,恢復了貴妃的名位和封號。
龍千墨仍在昏睡,他大概死也不會想到,他的天下,即將落在無憂手中!
幾日後,大齊那邊便傳來了密報:高楓寅已成俘虜。
事情進行得似乎出奇地順利,聯軍也終於開始進軍金國。
他們以高楓寅蓄意刺殺慕容睿爲由,藉此發揮,說金國對大齊有不軌之心,於是請了親家幫忙,一起出兵討伐。
金國一下損失了一員大將,現下便只有秦國忠一人孤軍奮戰,自然是不穩妥的。
無憂自請出徵,秦國忠爲主帥,她爲副帥,一同上第一線打戰。
主營帳中,秦國忠與無憂對桌而坐,邊飲着熱茶,邊探討着用兵之計。
無憂攤開了城門二十里之內的地圖,指着幾處地勢的優勢,說道,“咱們只需派百人埋伏此地,即可抵禦一部分敵軍,將他們趕出二十里之外。”
秦國忠會意,“娘娘的意思,是要包圍他們?”
“何必拘謹着身份呢?”無憂尷尬笑笑,“你是主帥,我是副帥。若太尉不嫌棄,便稱我一聲千夜吧。”
如是這樣討論着,忽而談到高楓寅。
“高大人一向謹慎,怎會蓄意刺殺大齊皇帝?此事必然有誤會。”秦國忠雖沒有明說,但其中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
無憂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也覺得此事蹊蹺,許是大齊早對金國有敵意。我願意前去敵營,打探打探實情。”
他知道她是大齊的公主、北魏的辰王妃,而今又是龍千墨的貴妃。
一女侍奉二夫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越少人知曉越好。她若是去了敵營,此事必然曝光。他怎能讓她冒險,遂道,“敵營危險,還是不要去了。”
無憂默然。
這一戰便是十個日夜,終是沒分出勝負來。
以往有高楓寅在,他們總能在十天之內結束戰事,從不拖沓。
夜裡,鵝毛大雪再次飄下,一下又降低了金國的溫度。
無憂並沒有帶暖爐出來,終是被凍得失眠了,只好起身去主營帳看看,沒想到秦國忠還在研究敵軍計策。
其實這十日內,若不是無憂及時向聯軍彙報他的計謀,聯軍必是敵不過他的。
看來果不出所料,即便沒了高楓寅,他一人也是可以輕鬆應付戰事的。
不過幸而他不似高楓寅多疑,更不會懷疑無憂叛變,只一心覺得敵軍聰明。畢竟是大齊和北魏的聯軍,兩國的實力擺在那裡,自然容不得他小覷。
“太尉怎麼不歇着?”無憂幾步走到他身旁,他依舊是那樣認真,正如前幾日一
般,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這十日內,最令無憂佩服的,便是他的心態。勝利而不生嬌、失敗而不氣餒。他不是在苦惱一場戰事,而是享受其中,越戰越勇。
別看他平時一副魯莽的樣子,一旦掛上了元帥的牌子,便換了一臉沉穩,鎮靜若湖面,就連一絲漣漪也無。似乎在他看來,敵軍的攻擊不過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罷了!
見無憂來,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想不出對付敵軍的計策,實在睡不着,老毛病了!”說着,一語道破,“你可是畏寒了?”
無憂雖穿着戰衣,掩嘴一笑時,卻還如嬌羞的女子一般,“至今還難以適應這寒天,讓太尉看笑話了。”
“你說的哪裡話?咱們是戰友,哪有笑話之理?”說着,他起身,自一旁架子上拿了一件狐裘錦衣,遞給了她,“雪夜尤爲寒冷,你萬不要病了。”
她一怔,忙接過衣裳,垂頭道,“謝了。”說着,不客氣地披在身上,自己的大衣溼了不能穿,她確然是凍壞了!
錦衣上還帶着一點點餘溫,更有他的一點男人味,並不難聞,但也稱不上是香味。
“太尉坐着已有兩個時辰了吧,還沒想出計策麼?”無憂微微有些感動,若他是朋友,而非敵人,該有多好。
只見他緊眉搖了搖頭,“看來我是老了,竟然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
空氣隨之靜默下來,見他如此,無憂忽而有些心疼。這樣正義的人,本不該受她的欺騙!
心下忽而閃過一絲念頭,不如就幫他一回,讓聯軍潰敗一次?
想至此處,秦國忠忽而開口道,“聽說北魏辰王,今日親臨了敵軍營地,你可要見他一面?”
一聽是龍曦辰,無憂才從方纔的迷糊中清醒過來。她方纔是怎麼了?竟想要聯軍潰敗,那不是成就了龍千墨麼?
決不能因爲秦國忠而誤事!
無憂也不回答他的問題,遂道,“或許我有辦法擊敗敵軍。”
他頷首,“說說看。”
“昨夜,我悄悄去了敵營附近,研究了他們的佈局。”說着,她拿起筆,在紙上畫出敵營的大致規模,指着幾處地方說道,“這幾處因着大雪,定然會堆積雪山。明日咱們便帶着四隊兵馬,一隊留守前方,另三隊分頭繞後,埋伏於雪山之後,試着圍剿了他們。”
他再次緊眉,“繞後談何容易?兵馬多了難免引起他們的注意,兵馬少了又不夠圍剿。”
她輕輕一笑,似有幾分深意,“十分容易,只要你們挾持了雪傾妃。”
他一驚,“若他們願意棄車保帥......可謂兵行險招,我豈能讓你一個女人冒險?”
“太尉心知我的身份吧,”無憂肯定道,“他們必然不會置我於死地!就算北魏軍隊心狠,李代桃僵而殺了我。到時聯軍必然起內訌,更是不堪一擊!”
她說得決然,似是真心要爲金國獻出寶貴生命一般。
秦國忠對她更是刮目相看,“你原本便犧牲頗多了,現下還要爲金國犧
牲,實在不值得!一定有其他辦法結束戰事的!”
“戰事不能拖拖拉拉的,”無憂毅然看着他,“咱們沒有多少時間考慮了。你便應允了我吧!”
秦國忠似有不忍地看着她,“你有沒有想過,聯軍若因此潰敗,你將被北魏人視爲禍水、累贅?若連金國貴妃一事也暴露了,你將遭天下人唾棄、遺臭萬年呀!”
世上竟有這樣正義的女子,他果然沒看錯他!他越是這麼想,無憂便越是愧疚。世上信任她的人並不多,若論最信任她的,非他無疑了。
沒想到如此信任她的人,她竟想盡辦法騙之,確然是罪過。日後若沒人再信任她,她也不會有怨言,全當是報應了!
無憂抿嘴一笑,大義凜然,“現下勝戰最重要,紅顏禍水也好、遺臭萬年也罷,只要你秦太尉一人相信我,便足夠了!”
見她如此,他更是內疚初次見面的無禮,竟怠慢了如此正義的女子!
當初她爲了金國,名節盡失、遭萬人唾棄;現下她又爲了金國,以身犯險,寧遺臭萬年也不可再拖延戰事。歸根結底,她都是爲了金國百姓,這樣的女人,是值得尊敬的。
秦國忠毅然跪倒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微臣拜謝娘娘大恩!”
既要演戲,她自然要演得像一點,遂微微一笑,“若本宮不幸殉國,身後事就全權交給太尉了。”
秦國忠答應得十分爽快,“微臣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保得娘娘平安,明日就讓微臣親自挾持娘娘吧。若出乎意料保護不周,娘娘的身後事,微臣定然親力親爲,絕不辜負娘娘生前的功勞!”
無憂感動一笑,忙扶起他,“地上涼,太尉不要跪得太久了,快請起。”
次日,如無憂所願,四隊兵馬分頭行動,同時放出了風:雪傾妃已被金兵俘虜,必要聯軍投降,且要龍曦辰親自來接回雪傾妃!
意料之中,聯軍被金兵緊緊包圍,皆放下了兵器,任由金兵將其捆住。
一切似乎都十分順利,龍曦辰卻是遲遲不出現。秦國忠這才發現,現下俘虜的聯軍人數不多,似乎不是所有聯軍。
驟然一驚,他有些懼然,卻還是細心保護着無憂,輕聲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她卻是不以爲然,“我昨日來時,他們也大約只有這麼多人。如此雪天,聯軍定然凍傷無數,想來皆被遣送回國醫治了吧。”說着,寬慰道,“放心,不會有事的。你且注意四周的變化,若真有突變,咱們便隨機應變、以不變應萬變!”
聽她這麼一說,秦國忠便加強了對四周的觀察,同時也就疏忽了對無憂的“保護”。
果不出他所料,聯軍的大部隊並不在此,而是悄悄跟在他們的三支分隊後面,包圍在了他們的包圍圈外。
沒想到竟反被圍剿?!
還來不及反應,便有一根銀針刺入他脖上的死穴,他驟然昏厥在地。
昏厥之時,他撐着雙眼,看清了偷襲之人,竟是他萬分尊重和崇敬的貴妃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