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洛的馬車比逃跑的時候還快,衙門外,大鼓敲響,直言認罪,案件重新審理,衙門內外,人頭攢動,千紅女奴殺人滅口,一時鬧得滿城風雨。
“大膽柳氏,你當衙門什麼地方,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到底有沒有與底下這三人合謀擊殺張真建?”宗秦客高居衙門,問話。
我伏地而拜,攬下一切,將林溪在緊要關頭出現並埋屍一事直接抹掉,並將矛頭對準雙娥和張真建,直言他們合謀擊殺卿喬。
“稟大人,民女害怕案情敗露,所以連夜潛逃,逃到江南後發現靈姒、鄭林溪、姬卿喬三人已爲民女做了替死鬼,民女不忍心牽連無辜,故而又趕回來,認罪伏誅。張真建臨死之前,悉數認罪,坦白交代自己侮辱表妹姬卿喬、殺害姨母姬夫人,爲了斬草除根,又夥同雙娥來洛陽,企圖殺害卿喬。那晚民女找到卿喬時,張真建正用繩子勒住她的脖子,民女闖進去阻止,反被他痛下殺手,情急之下,民女搬起石頭將其砸死,然後掩埋屍體,毀屍滅跡。請大人體諒民女救人之心,饒民女不死!”
“如今張真建已死,死無對證,我怎知你是否信口雌黃?”宗大人出言質問。
此時,卿喬突然開始磕頭,激動的吼道:“我能做證!張真建就是殺害我母親的兇手!去年冬天,他和雙娥騙我去府外的寺院,在那裡侮辱了我,打鬥之中,還用板凳砸死了我的母親,揚州衙門卻判我是殺害母親的兇手,我百辭莫辯,驚慌之下患上失心瘋。那晚雙娥將我交給張真建之後就跑了,張真建勒我時,柳氏趕來,我親眼所見,張真建的所作所爲!”
卿喬語氣激動,但說得清清楚楚,我喜極而泣,姐姐你終於清醒了!
“你胡說!”雙娥一聽有人指證,戰鬥力迅速飆升,她本是來指證我與卿喬的,卻被我們反咬一口,當然要大肆抹黑,顛倒黑白。
“大人,此案昭然若揭,是柳氏連同姬氏一同殺害張真建,什麼揚州的姬夫人,都是她們胡謅的。柳氏陰險狡詐,此人所言不足爲信,請您務必爲死者主持公道!”楊採蓮句句夾槍帶棍,只要送我上西天,我冷冷的望着她、邱雯、臧雯琪、雙娥四人連成一線,戾意暗生。
打我貶入久蕪館,如同落入虎口的羊羔,日日被你們折磨的死去活來、活來死去,平日裡小打小鬧也罷了,如今,竟連我的兄弟姐妹也加害,我若再妥協,誓不爲人!“大人,即便民女是兇手,也容不得這四人亂通一氣,攪亂是非。民女與她們素有舊仇,她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都可以合謀污衊,反正三人成虎,她們四個都說是我,很難不惹人懷疑。靈姒身患重病,剛剛可以下牀走動,何談動手殺人?姬卿喬直至今日神智纔有所清醒,如何與我合謀?至於鄭林溪,那晚我根本沒見過他,人是我殺的,請大人不要聽信小人讒言,冤枉無辜之人。”
“如何判案本官自有章法,不用你們指揮!”宗大人拍案而起,大聲斥責,我們四人,與雙娥四人,互相敵對,都欲置對方於死地。
案件陷入僵局,罪犯被收押大牢延期再審,我的旁邊,是林溪,他在牆上鑽出一個小洞,隔着洞說:“你爲什麼要回來?我已決定,認下一切。人本來就是我殺的,你又何必攬下?”
我與他相識不過兩載,卻數次與之共患難,卿喬病情剛剛好轉,我怎忍心令之以身試險;靈姒身患惡疾,我怎捨得令之遭受牢獄之災?至於你,你前途似錦一片光明,怎能與一宗命案相聯?唯有豁出我這條命,去那閻羅殿裡走一遭,方不枉我們相識一場的緣!我咬下一縷青絲贈與他,他默默收下,淚滿衣襟。
溪,你若無罪釋放,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卿喬和靈姒。
我會的。
夜半,滾滾鐘聲響遏行雲,蕭蕭秋風捲起枯葉,嘩啦啦撒過雲間。隔壁,似有人在與溪交談,可惜我發着高燒,昏昏沉沉的,聽不確切。
數日後,衙門再次公開審理此案,這一次,林溪有了人證,足以證明他在案發當日並未出現。賬房的玉寒,說那段日子賬簿有誤,他與林溪徹夜校對,並未見林溪離開半步。
“既如此,你爲何不早說?”宗大人也不是傻子,不會被幾句話唬騙。
“前些日子奴婢回家奔喪,不知鄭林溪被抓,現在奴婢回來,當然要爲之洗刷冤屈。”玉寒生來精明,從不閃爍其詞,有此人證林溪自然可以無罪釋放。
另一邊,衙門已派人去揚州徹查卿喬弒母一案,案件真相大白,寺院的僧人、卿喬外婆家的下人,都可爲卿喬作證。去年冬,卿喬父死之後,母女二人孤苦無依寄住在外婆家,張真建欺負她們孤兒寡母,常來尋釁滋事,有一晚,他鬧得很兇,下人親耳聽見張真建痛罵她們母女,還揮拳毆打,爭執之下姬夫人倒地身亡。
“你們早就目睹張真建施暴,爲何在揚州時不出堂作證?”
幾個人唯唯諾諾,“我們不敢啊!張真建在揚州很有勢力,我們又在他外婆家謀生,萬一得罪了他,我們飯碗不保!”
條條證據直指張真建侮辱表妹、毆斃姬夫人,再抵賴也無濟於事,而在案發現場,找到我倉皇之下掉的鞋和一些衣物布條,可斷定我曾在此與之殊死搏鬥。而張真建指甲內的皮屑肉碎,也與我頸上的傷痕比對一致。官府當堂釋放了卿喬、靈姒和林溪,只剩下我一人,孤孤單單跪於堂前。
“大人,張真建欲殺人滅口在先,柳氏反抗防衛在後,請您體諒其救人之心,從輕發落。”來六子親自登堂,爲我求情。我低頭追思,想起他帶我南下的點點滴滴。他永遠不會知道,我爲什麼拒他於千里之外,總之我欠他的,一定會還。
“這個賤人,害人無數,身上還揹着好幾條人命,如果從輕發落,枉死之人難以瞑目!”楊採蓮破口大罵,兇相畢露,她本非久蕪館的管事婆婆,卻日日來久蕪館尋釁,只爲了欺負我。我與她毫無過節,更不知哪裡得罪過她,好像是從唐雯晶死後,她就變得異常暴躁,所以有理由相信,她與唐雯晶有着莫大的淵源!
古之流傳下一種滴骨驗親的法子,只要兩人有着直系親屬關係,一方死後,另一方將血滴在她的骨頭上,也能即刻相容。唐雯晶雖死,但屍骨猶在,她與楊採蓮究竟是什麼關係,驗一驗就可大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