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湘君突發早產,府邸似炸開了鍋,人人手忙腳亂,顛三倒四,亂成一團。
我顧不得血腥之氣,要進產房,卻被裴瑛瑛一把攔下,她處變不驚的臉上不顯波瀾,“妹妹,你不是穩婆,進去只怕添亂。”
聽動靜,裡面極爲不妙,湘君之胎一向穩定,爲何突發早產?
果然,不久即傳出叫聲,“不好了,產婦昏死了!快傳大夫,快傳御醫!”
秉獻心急如麻,快馬加鞭宣來御醫,竟是產婦已死,無力迴天!
“快醒醒,快醒醒!”獻大力搖晃着湘君,湘君卻如嚥了氣,死沉沉昏倒在榻。
撥開人羣,但見湘君面色已如死灰,胎兒猶在腹中未產下,此時若不將之喚醒,恐一屍兩命!
醫書古籍上有注:產婦生產時,若因氣血不足昏死,需用滾燙的藏紅花燻蒸軀體,紅花乃活血化瘀良藥,而藏紅花,效果尤甚。
“少侯,請讓妾身一試!”
“你?”秉獻略一遲疑。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容妾身冒險一試!”
府中所有藏紅花即刻取來,倒入四隻木桶中用滾燙的熱水攪拌,櫺上的紗窗正是現成的木板牀,我一腳踢下一隻紗窗,將湘君擡到紗窗上,以藏紅花之氣燻蒸,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着,水溫一涼,就換入沸水,慢慢的,湘君有了氣息,重新生產,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渾身帶血的小生命終於降臨人間,秉獻喜極而泣,剛要抱住嬰兒,嬰兒卻忽然沒了聲音,“怎會……?”
古書曾注:脣紅舌綠,則母活子亡,舌紅脣綠,則母死子活,方纔湘君昏死時,脣紅舌綠,那麼這個嬰兒,一生下來,就註定是死胎!
此時,湘君再度暈厥,秉獻見狀,忙將世韻喊來,居高臨下發號施令,“沈寵姬爲本侯誕下一位小公子,活蹦亂跳,非常可愛,馬上送柳寵姬回去,此次她有功,必將重賞!”
“請柳寵姬速速離開!”世韻催促愈急,回眸間,秉獻依舊將那孩子抱在懷裡,不知意欲何爲。
前腳剛一邁出產房,衆人立馬將我圍得水泄不通,我拭掉滿面汗瀑,強裝鎮定,“湘君爲侯爺誕下一位小公子,活蹦亂跳,非常可愛。”
衆人或欣喜,或驚奇,我匆匆離開,生怕被看穿,小公子一生下來即是死胎,紙包不住火,能瞞幾時!
“此次侯爺喜得子嗣,必有重賞!”世韻也跟着一起打官腔,這一主一僕,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今日之事不論真相是什麼,都請您三緘其口。一入侯門深似海,必有許多難以解釋之事,侯爺說什麼,是什麼。”
“知道了。”我蜷在貴妃榻上,心有餘悸。
湘君生育,自胎動至生產,疑點重重。天降暴雨,更添忙亂。莫非,我一直擔心的,終於發生了?只是,她以怎樣的手法,奪走湘君腹中骨肉?湘君一向謹慎,不似我,粗枝大葉,輕信於人,明日必再去一趟景璐軒,明察暗訪!
雞鳴外慾曙,春末的天空亮得好早,景璐軒往來如織,淨是拜賀之賓。
一個死胎,也值拜賀?
玉葉將我請入內帷,“小姐,您瞧,柳寵姬來了!”
“妹妹!”湘君伸手相迎,“此次多虧妹妹,我才能劫後餘生,母子平安!玉葉,快將孩子抱來,讓妹妹抱抱!”
玉葉一溜煙抱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膚白肉嫩,瞳仁如璃,我望着襁褓中的嬰兒,又瞧瞧她們,驚訝的難以名狀。孩子明明已經死了……
“他正對你笑呢!”湘君拿起一隻搖鈴,叮鈴鈴搖響,孩子瞪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純淨如水的眼神楚楚可憐。
我抑住驚愕,小聲問,“姐姐爲什麼會早產?”
她哀嘆連連,那天晚膳時分,御醫送來一盞安胎藥,她服下後,即腹痛不止,侯爺已將御醫收押,正在審呢!
“御醫?御醫緣何要置你於死地,必是受人指使!而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園中之人!”
“侯爺駕到!”
秉獻步入大殿,親自提審御醫,御醫哆哆嗦嗦,道:“我的藥沒有問題,只是送藥來得路上,被傅夫人接過看了一下!”
侯爺忿然震驚,立馬將傅夫人喚來,傅夫人百口莫辯。
“稟侯爺,這碗安胎藥的藥渣中,含有微量毒粉,乃是致沈寵姬早產的誘因。”李御醫親自驗證,上次,也是他治癒秉獻所中蠱毒,他的醫術,不容置疑。
“妾冤枉!妾與湘君無冤無仇,爲什麼要奪她孩兒性命?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欲讓妾萬劫不復!”
“一次是冤枉,兩次也是冤枉?平白無故,爲什麼要冤枉你?依我看,是你嫉妒湘君有子,更懼怕此子繼承大統,故假意體恤,欲要了她和腹中胎兒性命!”裴瑛瑛適時發言,直指矛頭,一言一語,似早有預謀。
“羽舟,你太令本侯失望了!自湘君與驀秋過門兒,你處處針鋒相對,本侯念你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事事放任縱容,可惜,你多行不義,終犯下彌天大錯!自今日起,廢去傅夫人正室之名,幽禁於長青園,非死不得外出!”秉獻手指傅羽舟,青筋暴起,不容抗辯,傅羽舟氣急敗壞,仰天大笑,“從前你懼於我母家勢力,不敢廢我,如今我孃家倒了,你就夥同外人,卸磨殺驢!王秉獻,你就等着被這幾個妖婦害死吧!”
御醫的指證是很重要,但如果,送安胎藥的御醫怕罪責降身,故有意推諉,以期明哲保身,撇清嫌疑,傅氏豈非含冤莫白?
“將他拖出去,亂棍打死!”秉獻指着那御醫,威嚴凌厲,御醫大呼冤枉,血濺當場。
“侯爺英明!”裴瑛瑛義形於色。
此次家變,她大獲全勝,不僅鬥敗傅羽舟,更令湘君差點一屍兩命,只是這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