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戲小丑穿着那件衣服。那衣服豎向的將他分爲了紅綠兩個顏色。這形象常出現在撲克牌的“王”上。他的技藝是超常的。他甚至可以自己演完一整出《哈姆雷特》,那些悲傷的句子被他念得充滿了滑稽的意味。這是個壓軸好戲。觀衆專程爲此而來。他迅速的旋轉身體。一個側面扮演着角色,另一個側面的手就急忙爲那個側面上妝。上妝完畢正趕上那個角色的出演。如此,他一個人扮演上百個人物。聲音陰陽怪氣,手勢誇張而滑稽。這是多麼出色的演員。觀衆爲他捧腹大笑。而他自己除了扮演角色,從來沒有表情,也沒有人看過他卸裝後的樣子。----他可能就混跡在你的身旁。可是一次即興的表演差點讓他露了餡。那天他表演了所有的劇目。大家熱情的邀請他再次出演。於是他跪下來。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身前用石子堆成一個人形。然後輕輕拍打着旁邊的地面。而那個假人隨着他的拍打跳起舞來。一個孩子突然喊:他是死神!只有死神纔會這個遊戲。假人散架的話,就有人會死。觀衆們向孩子聲音的方向望去。卻沒發現什麼孩子。只有那個小丑把半邊臉化妝成誇張的孩子臉。衝大家微笑。人們讚歎於他能這樣快的轉換位置。而舞臺上的那個假人,忽然就散了架。
第一百零二個故事
“死神?”女孩好奇的說。“是他來帶走我們嗎?”叔叔搖滅了手中那朵小小的火焰之花。不發一語。而小女孩再次湊近了他,拿下來他藏在手心裡的打火機。惡毒地看着他。月光是冷的。跟那些生病者的皮膚一般顏色。銀灰的病態之光。叔叔看着窗外,彷彿看見那些和月光一樣顏色的死的和沒死的屍體。女孩子一字一頓的說:你,騙,我。叔叔不敢看她。這個女孩子逐漸的,一天比一天恐怖。彷彿那些從他故事裡走出來的人們。彷彿那些在外面的銀灰色身體。月光現在照進來,所以這女孩子也是銀灰色的。叔叔說,我認錯。於是女孩子笑了。她捏了一下叔叔的鼻子。算是懲罰。叔叔指着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男人說:他有罪,所以他要得到懲
罰。
第一百零三個故事
傲慢者很年輕就死掉了。他與其他傲慢者不同,他甚至沒有嘲笑過他人,因爲他認爲他們還沒有資格受到他的嘲笑。於是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凡事只用手勢表示。除了他的父母和一些兒時的玩伴。都以爲他是一個啞巴。有一些善良的人甚至對他表示了憐憫之情。這是對他的侮辱,但他認爲這些人仍然不足以使他生氣。他昂起高傲的頭顱。唱起了讚美詩。他並不是爲了稱讚上帝,而是他在意想中把自己當做歌詞裡的人。而人們以爲他的神經出了問題,躲避着他,並且付出憐憫。他以爲他們被他威懾走了。於是繼續昂起頭走路,結果睬到了一塊陳年的香蕉皮。摔死了。來到地獄後,他忽然發現到自己的罪惡。他向魔鬼乞求。乞求自己應受的懲罰。魔鬼傲慢的說,你看你這可憐的樣子,這就是你的懲罰。
第一百零四個故事
嫉妒者是個生活富足的官員。他就出生於這個散佈瘟疫的農村。小的時候便嫉妒城裡人。於是他用功讀書。變成了城裡人,又嫉妒官員的權利,於是他繼續努力,忍受着種種的痛苦,當上了官員,又嫉妒別人的財富,於是開始受賄,貪污。而突然之間他發現他得到的一切都並不是他想得到的,他又開始嫉妒農村生活的閒散與樂趣。這種嫉妒心越來越強烈。但是他又放不下身邊的快樂。於是他總是回到鄉下查看。這座教堂就是由他出資建造的。這樣一來很多農民就不再閒適,他們一有空就跑去祈禱。可是他看見村民虔誠的樣子仍舊感到嫉妒。他認爲自己是達不到那樣的境界的。他正準備下令拆掉教堂時,被法院查出了他貪污的款額。執行了槍決。子彈打向他的時候,他嫉妒那些開槍的年輕人,是那樣年輕而英俊。魔鬼將他帶下地獄。他仍舊問:爲什麼你可以押着我?魔鬼不說話。把他的靈魂綁縛在鎮中心的街道上,被無知的人踐踏。
第一百零五個故事
暴怒者生前是個頑劣的孩子。他總是沒來由的生氣,並且打罵同學,摧毀身邊的物品。同學們害怕他,並非是他們打不過
他,但是隻消看見他暴怒的樣子。馬上就瑟瑟發抖。而他在暴怒之時感到身心的愉快。老師爲了懲罰他,把他關進了小黑屋裡反省。他說,你是不會得到善終的。老師剛把他鎖進去不久,就在出去買糖果的時候被車撞死了。她本來是想等暴怒的孩子反省好了,將糖果作爲獎勵的。由於她死了。所以也就沒人記得那個黑屋子的事情。直到屍臭傳了出來,大家才發現他的屍體。他的指甲都脫落了,因爲他一直在撓對着他的那面牆壁。牆皮也沒了,露出磚頭和血的紅色。身體腫脹着,這屋子居然是用來貯藏食品和水的倉庫。食物就在他的屍體邊上,顯然,他發現了,並且一口都沒動過。魔鬼寬恕了他,將他放走了。而他則彷彿被魔鬼拋棄般,痛苦的哀號起來。
第一百零六個故事
懶惰者的父母是一對年老的教授,桃李天下。他們對這遲到的嬰兒甚至抱着一顆感恩之心。他天性不喜動。父母也就恣意嬌縱。他們深知自己大限將至。沒有多少時間來細心照料他了。他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來,母親早已坐在他的身邊守候,然後爲他穿好衣褲。他連胳膊都不用擡起。吃飯要用父親來餵食。他甚至認爲咀嚼也是一種繁重的勞動。所以吃的並不多,他是懶惰者中少見的瘦子。他只有很小的時候看過一次外面的世界,他覺得那些人們勞碌而沒有意義,世界也因此索然無味。他更喜愛自己的嬰兒房,他在嬰兒房住到了二十八歲。他開始認爲一切都是疲憊而無意義的。他爲此感到深深的痛苦。呼吸是累的。睡眠也是累的。二十八歲生日那天,他的父母雙雙在家中逝世。老人們總是說不定什麼時間就這樣走開。他們給他留了一個大面包圈,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吃完了面前的麪包。不肯動手去拿腦後的麪包,忍着飢餓。後來麪包的香味引來了螞蟻。螞蟻吃完了麪包,又把他吃掉了。他始終沒有動手哄趕一下那些享受着他身體的蟲子。他死前流了幾滴莫名的眼淚。魔鬼懲罰他。讓他懸空抓住一根繩子。腳下是沸騰的岩漿,他只有抓住繩子才能不掉下去。然而他剛接過繩子,便驕傲的鬆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