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車在遊樂場稍顯繁華的地段。那上去很多地方的必經之路。我也常去那嬉戲。平滑的地。方形的圍攔。滑稽而漂亮的戰車停泊。音樂響起,又一場戰鬥開始。電線上閃爍着紫光,孩子們興奮地叫着。這是有些昂貴的遊戲。我去不起的。就只能在外觀望。那沒有輪子的車神奇地移動着。他們開心地大叫着,他們是果敢的猛士。其中一個小胖子開得最好,他多次從兩輛車的夾擊中逃脫,並使它們相撞,他再從背後襲擊別人。我多想去玩呀。於是我回家偷了些錢。我是無意中發現他們藏錢的位置的。挑選了一張最大的。把剩下的都放好。因爲怕被發現。我匆忙的衝向了碰碰車的戰場。老闆接了錢,他說:我沒零錢找給你,那你今天就一直在這玩吧。於是我開心地坐上了戰車。音樂響起,所有的車都過來撞我。而我根本不會控制這車。就如是它在帶我走,而不是我在控制它。那些孩子們以那胖子爲首。不停的圍攻我。他們把我夾在中間。不允我動一下。我看着他們的笑臉,突然大哭起來。跳出了戰車,跑出了戰場。可那胖子呼喊着我,你回來吧。我們不撞你了。對不起。於是我擦着眼淚走回去。可是還沒等我上車。他們便一齊開始撞我。我摔倒在地上,看見那些車的底盤奔我而來。
第一百一十八個故事
我那天在去往幽靈城堡的路上發現了一塊空地,那空地上突兀地放置着一架輕型戰鬥機。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飛機。上面的炮彈都被卸掉了。以前我便聽說過這裡有一架退役的飛機。但是直到那天才發現它。它通身鋼鐵,像一隻受傷的鳥。一個男孩兒戴着游泳鏡(模擬飛行員的防風鏡)坐在駕駛座上,口中兀自發出些他所認爲的飛機的聲響。我問:你是在開飛機嗎?他說:是啊是啊,我要開往馬爾代夫。馬爾代夫是哪?離我們這很遠嗎?當然遠啊,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好啊。我說,可是最好在天黑之前趕回家。於是戴着游泳鏡的男孩下來將我接上去。他叮囑我讓我坐穩,閉上眼睛。於是我們起飛了。飛行大約一小時。他叫喊着,時而衝向雲霄。時而躲閃飛鳥。最後,我們安全着陸。到達馬爾代夫。他
說:到了。我睜眼看下。依舊是原來的地面。但是他馬上說:好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天黑前就到不了家了。於是繼續飛行。這次我沒閉上眼睛。我看見周圍的一切景物都沒有改變。這樣的乏味地又一個小時。飛行員開心地說:我們到了,再見。後來,我再也沒有遇見他,那飛機也不見了蹤影。或許它真的飛走了呢?有人詢問過我,是否見過一個戴游泳鏡的男孩。我說:哦,他呀,他去了馬爾代夫啦。
第一百一十九個故事
遊樂場的最高處就是那個摩天輪。它緩慢而悠閒地轉着。彷彿推動它的是一個疲累的老人。我的哥哥帶我來到這裡。望着這遲緩的龐然大物出神。從很遠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它。它是這遊樂場的重要標誌。然而很少有人乘坐。那一個個小車廂輕輕搖晃着。它像一隻巨大的時鐘般從不曾停止。乘坐的人必須在那小車廂離地的很短的一段時間鑽進去。也必須在那一段時間裡跑出來。我們面對着它,彷彿聽得見東西老舊時咯吱咯吱的聲響。哥哥說:雖然它行動緩慢,但這卻是最危險的遊戲。我們最終決定登上去。哥哥固執地要從那最高點向下俯瞰地面。我不解的想着,我們本就是在地面上啊。爲什麼要到別的地方看地面?我們所在的小車廂慢慢升起。背景音樂般地機械摩擦聲伴隨了我們整個短暫而搖搖欲墜的旅途。這車廂甚至在風中輕輕擺動。我們向雲端漫步着走去。恐懼同時襲來。這不是突然的恐懼,而是像一種可以將心靈因恐懼而融化的液體。慢慢的流遍全身。我無聲的尖叫着。閉上了雙眼,恐懼更加濃郁起來。我聽着風聲,彷彿站在空無一物的高空。我終於大聲尖叫起來。而這時,恰好完成了旅途。小車廂正在着陸,速度一點都沒有改變。哥哥跳下車廂,關上門。我在裡面閉着眼睛尖叫着。而他只。惡作劇般地笑了。
第一百二十個故事
賣氣球的偏頭女人手裡緊緊握着那樣一大捆氣球。她與生具來的偏頭彷彿是刻意的看護和仰視斜上角的氣球和天空。氣球在半空中緩慢的碰撞着,沒有一點聲響。像一大串附了魔法的葡萄。在空中浮游起來。偏頭女人是詭異的。尤其是她偏着頭看那些氣球微笑的時候,讓人覺
得渾身發冷。她就像一個冷酷的獄卒。關押着那些輕盈而肥胖的球。我多喜歡那些氣球啊,它們笨拙而遲緩的掙扎着,朝向天空。“孩子,買個氣球吧。它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偏頭女人如是說。於是我用買棉花糖的錢買了氣球。我問:怎樣能放飛它呢?她嚴峻地說:放開它的繩索。我於是解開了繩子。氣球便慘叫着把氣全都嘔吐了出來。癱軟在了我的手上。我大哭起來。“它死了”她說:“它沒有死,你手裡的只是氣球的皮囊。真正的氣球剛纔已經逃脫出去了。”於是我又開心的笑了起來。撫摩着柔軟的氣球皮。她說“你許的什麼願望呢?”我說:祝願你的頭可以板正過來。於是她的頭直了過來。像正常人一樣,而且運動靈活。
第一百二十一個故事
遊樂場的路邊常會有一片乾淨的草地。嫩綠而短小。周圍用工整的青磚圍繞。像一塊切割整齊的地毯。旁邊立着一塊“禁止踐踏”的警告牌。但是沒有標明後果。旁邊的一個男孩子望着那塊牌子出神。最終將鞋子脫下。是一雙潔白漂亮的襪子,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那是一個新疆小朋友。他的樣子跟我們不很一樣。眼睛大大的。戴着一頂奇怪的小帽子。笑容純淨。手裡按着一本兒童版的《哈姆雷特》。他就像一個異域的小王子。他彎下腰。赤手挖出土塊和石子。又小心翼翼地埋下些漂亮的種子。他瞥見我疑惑的樣子。淡淡地對我說:“我在種植人蔘”後來每次路過都可以看見那個種植人蔘的孩子。他表情嚴肅的翻土和澆水。所有的土壤都是他赤手挖出的。上面還有從他指甲縫裡滲出的血。所有的水都是經從他口中再噴在地上,裡面是他的體溫。那晚我便夢見了那草地上長滿了人蔘花兒。樣子模糊。因爲我是沒見過人蔘的。只看到那人蔘盛放。翻覆不堪。而那男孩就死在旁邊的地上。在他的左右眼睛裡各長出一隻血紅的人蔘花。醒來後我擔心地跑向遊樂場。那草地上果然開滿了人蔘之花。我害怕的哭了。然而小男孩走過來。送給我一隻人蔘花。沒說話,又自己走掉了。於是我就不哭了。哥哥從家裡出來找我。正遇見我。他問我:你拿着這隻一串紅幹什麼?一串紅?我說。哥哥說:是啊,它的花蕊是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