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聶楓的幫忙下, 如煙順利敲定了楚颯颯的專訪,回去又和小魚一起整理了其他的一些資料,兩天後正式向紀珽筠報了這個選題的提綱。
紀珽筠翻了翻提綱, 幾乎是立刻敲定, 她幾乎難以想象, 這兩個對於新聞對於雜誌還沒怎麼了解的孩子居然能做出這樣的選題, 她翻着看起來已經較爲成熟的提綱, 在一些細微的地方做了修改,然後把文件夾推了回去,“就這麼做吧, 這個專題,就交給你們了, 好好做。”
小魚和如煙雖然有些意外, 卻還是欣然接受了, 年輕人總是有這麼一種衝勁兒,即使自己對這個領域並不熟悉, 卻還是準備努力一試。
在埋頭籌備專題的時候,在四處蒐集材料的時候,在奔走於城市各處的時候,在坐在受訪對象對面看似沉穩其實心中帶了些難免的小忐忑的時候,如煙都會恍惚地覺得, 其實, 自己當初應該去學新聞系。
她漸漸愛上了這種感覺, 不論是筆尖與紙張接觸, 或是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抑或是仔細聆聽耐心引導的採訪交流,一種既沉靜似水又激情澎湃的感覺。
這就是新聞的力量, 是雜誌的力量。
和楚颯颯的見面約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少年壯志不言愁的年紀,兩個姑娘卻都是分外的沉靜,又分外的通透,一相談話下來,竟倏然地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於是難得地喝過下午茶又一起用過了午飯,相談甚歡,楚颯颯甚至大方地直接卸下了相機的存儲卡遞給如煙,說這裡面有自己一直沒捨得刪的一些照片,叫她回去隨意地選一些,選過之後哪天再出來還給她或是哪天見到聶楓直接給她也可以。
當晚如煙在自己的電腦裡看了那些照片。
不得不說,她被深深地震撼了,她從來不知道,照片還可以這樣拍,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張照片的背後,可以表達出這麼多內涵。
於是,不到一個月後,第二期《繡色》開闢的“鏡頭留住的美好”專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攝影師被給予了最多的版面和關注,甚至,有了紙上的長達四頁的個人展區。
於是,兩個月後,如煙在楚颯颯的建議下,購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臺單反相機,或許她此生都學不會那些絢麗的技巧,她只是,愛上了這種感覺。
於是,半年後,如煙離開Z市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有帶,除了,她的那臺單反。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如煙這邊進行的十分順利,小魚那頭卻是遇上了些麻煩,其實倒也是正常,不是每個藝術家,或是自詡的藝術家都是謙和平易,文質彬彬。此刻,小魚坐在那個“知名的”攝影師面前,一邊在心裡默默吐槽,這人,雖然是搞藝術的吧,也不用把自己打扮得跟個藝術品似的招搖過市吧,更何況,嗯,小魚在心裡加上了一句,還是個失敗的藝術品,一邊還得強打着笑臉,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溫潤甜美一些地提問。
那人倒是健談,天馬行空百無禁忌,只是能用的東西太少,小魚努力地想把話題帶回自己的提綱,奈何那人幾乎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依舊順着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談……
晚上交流工作進度的時候,如煙看到了小魚的採訪記錄,然後聽說了這悲催的採訪歷程,略一猶豫,頗有大將之風地決定,“這個既然絕對用不了,不如,砍掉吧。”
小魚有些猶豫,畢竟在原本的提綱上,這個人的訪談是一大重點,這樣貿然砍掉會不會太過影響大局?
如煙想着楚颯颯的那些照片,只胸有成竹道不會。
小魚對如煙倒也是放心,直接打了電話客客氣氣地跟那人說了,然後便坐在電腦前和如煙一起挑選照片。
所有資料做好交給紀珽筠的時候,她自然是有些意外爲什麼她們居然對提綱做了重要的修改——並且,都沒知會她一聲——但是,看完內容之後,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姑娘,做得實在是出色,這樣懂得揚長避短,砍掉了原本預期中的重頭戲,卻把整個專題的風格弄得更加清新吸引人,非但不必之前遜色,反而更加出彩。
如煙看着紀珽筠臉上的神情,就知道,這次,有驚無險地過關了,湊上去笑得像極了一直偷腥的貓兒,“那天,我和小雨說,既然要做文藝小清新,不如,索性清新到底——現在的文藝圈,太多濃墨重彩。”
紀珽筠忍不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真是給你三分顏色就要開起染房來了,以後有什麼重大修改還是要先跟我說一聲的知道嗎?”
如煙笑着點了點頭,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了,姐啊,不如讓我和小魚去策劃部吧。”
紀珽筠也笑,“我正有此意,我會再另招兩個人專門負責行政,不過,財務方面的事,你還不能放下。”最後的一句,顯然是對小魚說的。
小魚十分痛快地應允,“嗯,我明白。”不論怎樣,財務是整個雜誌社的命脈,紀珽筠就是再放心,也不可能直接交給外人的。
第一次獨立完成的策劃得以通過,如煙和小魚自是心情大好,下班之後兩個人悄悄地去了「黯夜」,頗有分寸地沒有喝多,回家的時候身上更是一點兒酒味都沒有,成功地躲過了紀珽筠,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共同“犯錯誤”還躲過“追查”的感覺無疑是美好的。
轉天如煙和小魚便是去了策劃部,其實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工作了,下一期雜誌該出的內容基本都已經定下來了,現在要做的便是等待落實了,兩個人沒事就往編輯部跑跑,偶爾也去趟地稅局辦辦相關的手續,有了柳天鴻這一層的關係,一切自是十分順利,如煙說是“下次就你一個人去吧”,實際上卻是每次都陪着的,連帶得,如煙偶爾也會對柳天鴻有了些笑臉,那聲“爸”叫得雖然依舊聲音,卻也不再那麼不情不願……
時間過得很快,《繡色》第二期很快就進入了付印的階段。
而就在這當口,卻是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編輯部那邊交上來的稿子中,有一頁竟有大半張的空白,出於信任,如煙和小魚竟也是沒有對電子稿進行檢查的,拿到印刷廠的時候才發現,一邊慶幸着還好沒等都印出來才發現一邊也是有些發愁,後天就要發刊了,明天再印不出來勢必就要耽誤了,可是現在已經是晚上,編輯部的同事們也應該都是下班回家了,這些稿子最遲在明天一早就得送來,否則就真的來不及了……
兩人略一合計,很快有了決定,寫過印刷廠的師傅們並約好明天一早再來之後馬上打車回了雜誌社,先給紀珽筠打了電話,沒通,又給編輯部的幾個同事打電話,好在這倒是都打通了的,也來不及問到底是誰負責的那個版面,只請了住得比較近的兩個編輯趕回雜誌社來,重新寫稿重新排版,一直忙到通深夜才完成。
雜誌社有休息室,兩張寬大柔軟的沙發,此刻,卻是最應該給匆匆從家裡趕來的編輯的,好在已經是夏天,天氣並不冷,湊合躺着還是能睡上一覺的。
安置好了兩個編輯,小魚和如煙倒是沒地方去了,只守在電腦前細細地看了一遍電子稿,這次倒真的沒有什麼問題了。
兩個人隨意地聊了聊天,又一起看了部電影,時間倒是很快就過去了,五點多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小魚下樓買了四分早餐上來,如煙已經煮好了咖啡,吃過早餐喝了咖啡,把編輯部兩個同事的早餐放在微波爐邊上,在休息室門上留了便條,然後就帶上了裝着電子稿的U盤一路奔向了印刷廠。
雜誌終於是有驚無險地出了,回到雜誌社,小魚和如煙也沒有抱怨什麼,倒是把版面弄錯的小編輯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跑過來道歉,如煙只輕輕一笑說不用在意,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這樣的事自然是瞞不過紀珽筠的,下班回家之後,兩個人就被叫到了她的房間。
本來也沒想隱瞞什麼,如煙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紀珽筠點點頭,“後來的處理不錯,及時,而且大氣,但是付印之前居然沒有檢查的錯誰也逃不了,看在補救及時的份上也不多罰,一個人10下,給你們長長記性。”
也的確是覺得自己該罰,兩個人倒是都沒有什麼異議,只是……不會,在這裡就罰吧……如煙悄悄瞄了小魚一眼,有些臉紅。
好在紀珽筠及時開口,“小魚你先回房間去,如煙留下。”
小魚很快離開,輕輕帶上了房門,紀珽筠坐在牀邊,只對如煙說,“過來,趴我腿上來。”
如煙倒也乖覺,雖然是有些臉紅,到底還是走了過去,想了想,試探性地問,“姐,可不可以不脫……”
紀珽筠只輕輕一笑,“你說呢?”
知道逃不過,如煙本着“早死早託生”的原則,一狠心,自己褪了褲子伏在了紀珽筠的腿上,好在,十下巴掌的時間不長,打得也並不算重,打過之後,紀珽筠輕輕地拍了下如煙被剛剛的巴掌染成淡紅色的臀部,“起來吧,記着以後不許再犯了。”
第二天早上,下樓的時候依然是看見小魚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突然有點兒不好意思,又覺得其實沒有什麼,於是舉步上前,“誒,小魚,說起來今天雜誌就要上市了,一會兒吃完飯趕緊去那邊看看,我都等不及了。”
小魚卻不接話,只是一直盯着如煙,目光漸漸變得溫柔又有些迷離,“如煙……我有事要和你說……”
只是那一個眼神,如煙卻想起了很多,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在自己的廚房裡做飯的樣子,想起了在還不熟悉的時候她關心自己的樣子,想起了後來的那些並肩奮鬥的日子,想到了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那種不由自主的安定感……
想到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下一秒鐘,如煙已經用手指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瘋了,但是此刻,她居然,很開心,“不要說,小魚,足夠默契的話,心照不宣比說出來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