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是什麼感覺？有人說很開心有人說很幸福有人說很甜蜜有人說心裡滿滿的很充實, 如煙坐在辦公室裡，歪歪頭看看坐在另一側電腦前面的小魚，頗有些沒心沒肺地想, 好像, 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啊……
這麼想着, 目光就不自覺地停留在小魚身上了, 片刻之後, 小魚很有默契地擡頭，正對上她的目光，“怎麼了？”
如煙一瞬間頗有些慌亂, 馬上回過頭，“沒, 沒事……”把視線重新投向電腦屏幕的時候纔開始在心裡鄙視自己, 要不要這樣啊, 跟個高中小女生似的……高中女生談戀愛都不這樣了吧……
對着電腦屏幕上開着的N個網頁，如煙卻走了神, 還真是沒想到……從小到大拒絕了這麼多男生表白都拒絕成習慣拒絕出心得的柳如煙，就這麼輕易地敗在了一個眼神和一句根本尚未出口的表白上了啊……嗯，雖然，是她沒讓她說出口的吧……
又忍不住悄悄瞥了小魚一眼，不得不承認, 這個姑娘, 真是越看越順眼啊, 誒, 說起來她之前拒絕了這麼多個男生, 是不是就因爲……
放在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翻手機的時候不經意碰到了那次鍺曄放在自己這裡的家門鑰匙, 如煙翻完了短信突然沉默了起來，鍺曄……恐怕，這一次，她是註定要辜負了他的情意了……
如煙甚至在想，如果，鍺曄在紀珽筠回來之前，在她遇見小魚之前對她表白，說不定，她是會答應的吧……
迅速地回覆了短信，把手機塞回包裡，不論怎樣，現在都不應該再想這些了，她想，她是滿足於現在的生活的，她是愛着身邊的那個人的，這，就足夠了。
至於所謂的les，她柳如煙不會在意，她是太過超然而隨性的人，愛上了便是愛上了，管她是男是女！
所以之後的某一天，小魚無意中說起真沒想到你居然會答應啊，當時只是突然忍不住了想說出來，甚至都做好了從此被你是做陌路人的準備的時候，如煙只輕輕地反問了一句，那你爲什麼就覺得我不會答應呢？
小魚微怔，因爲顯然，你不是les啊，我怎麼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如煙笑得嬌俏明媚，那你就是了？
小魚顯然是沒有預料到如煙會有此一問，怔了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恰好……
如煙難得主動地抱了她一下，笑得異常窩心。
其實在一起之後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一樣，依舊是一起吃飯一起上班下班，雖然會拉拉手會勾肩搭背偶爾遇到什麼興奮的事也會擁抱一下之類的，但在女生的世界裡，這些顯然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動作，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麼異常。
晚上回家之後還是會各自睡在各自的房間，然後睡前會發短信說晚安，如煙笑言你看我們像不像揹着家長在早戀的高中生，啊不，初中生，現在的高中生談戀愛都沒人會覺得那是早戀了吧……
小魚也笑，“沒辦法，太早曝光是會被扼殺的。”
如煙點點頭，“我知道的，而且，姐……”
小魚只是輕輕抱瞭如煙一下，“交給我，慢慢來。”臉上的神情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在美國的時候，因爲文化風俗開放，身邊的les不算少，姐卻顯然是很反感這個的……
雖然有這個隱憂，但是日子還是朝着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了，如煙忙了一陣子論文之後順利結束了答辯正式畢業，於是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了雜誌社。
她突然發現，她是真的喜歡在雜誌社的工作，不是因爲紀珽筠，不是因爲小魚，而是，她真的喜歡，雜誌，是那種可以帶給她激情和夢想的工作，甚至，比建築圖紙更讓她熱血沸騰……
《繡色》的發展勢頭良好，紀珽筠又不是吝嗇的人，所以大家的工資水平自是水漲船高，如煙平時就是沒什麼花銷需要自己拿的，存了兩個月的工資竟然就夠去買一臺單反相機的，當然，只是初級的入門機，不過她特意去問了楚颯颯，在她的建議下，顯然她用這個相機最爲合適。
很多人的所謂試用期到了，合同和保險公積金的事又讓小魚忙上了一陣子，不過好在雖然是不熟悉，還是跌跌撞撞地一步步搞定了，於是在第四期雜誌出版的時候，可以說，雜誌社的大局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了。
生活開始呈現出一幅嶄新的面貌，如煙知道，自己是喜歡現在的生活的，她喜歡現在的工作，不是朝九晚五機械式的混日子，而是真真正正地覺得這是她的夢想她的歸屬；她也喜歡現在的生活，生活的每一天裡都有幾年前第一個走進自己心裡的人，還有站在身邊與自己執手的人，柳如煙並不是依賴性很強的人，可是偏偏，這樣有她們在身邊的日子，讓她覺得踏實。
有了那一次成功的選題策劃經驗之後，紀珽筠便放手讓小魚和如煙負責每期雜誌頭條的策劃，如煙跳脫大氣，小魚謹慎溫和，兩個人倒真是的絕佳拍檔。
第四期雜誌的上市時間正好趕在七夕的前三天，如煙用了一晚上就拿出了一套完整的策劃案，轉天一早上班的時候就交給了紀珽筠。
紀珽筠隨意指指一邊的沙發，讓如煙坐下，自己翻起了那份策劃。
第一頁是卷首語，取名“結髮”，很清新的一篇小文章，紀珽筠從頭到尾地讀完了，擡頭，“卷首是你寫的？”
如煙點點頭，“嗯。”
紀珽筠笑，“又一個喜歡風花雪月的。”說着從桌上的資料夾裡抽出兩頁打印紙遞給如煙，“前兩天小魚給我的，問我能不能用。”
如煙接過來，“但願情如紗長”的標題首先映入眼簾。
曾經，有這樣一場婚禮，並無富麗堂皇的誇張，卻足以驚豔幾個世紀。
倒不是新娘傾國傾城抑或是新郎貌賽潘安，而是新娘身後的十米白紗，震憾了在場所有的來賓，新人面若桃花，許下“但願情如紗長”的誓言……
說實話，小魚的文筆並不算出色，也似乎是沒有什麼寫作技巧的樣子，但是這篇文章寫得清新自然絲毫不矯情做作，倒真算得上是佳作了。
如煙看着最後一句，“希望天下人都儘快找到那個人，繾綣你的時光，溫暖你的生命，然後，在某個時刻，牽手許願，一生承諾，但願情如紗長。”脣邊有溫柔的笑意。
紀珽筠也沒閒着，繼續翻着如煙的策劃案，她倒是真的沒想到，如煙竟然是如此適合做雜誌的，拿出手的東西竟是絲毫不比新聞專業的孩子們拿出來的遜色的。
只是翻到中間的某一頁，手指突然僵住了。
深吸了一口氣，還是看完了那幾頁的內容，然後叫如煙到自己身邊，語氣倒還算溫和，“如煙，這種題材，就沒有必要寫了，沒有必要那這樣小衆而且爭議性強的東西去挑戰審查也挑戰受衆的價值觀。”
如煙根本沒有去看，心下已經瞭然，姐說的，肯定是自己策劃中的“同性之愛”的那一部分。
其實，這部分本身就是藏了她自己的小小心思的，她知道姐對這些似乎是反感的，但是還是想借此確定一下，畢竟，她如果想和小魚長久地走下去的話，姐這一關，始終是要過的。
因此，如煙裝作不解地拿回策劃案看了看，試探性地問，“姐，其實我覺得這沒什麼需要避諱的，同性之愛已經是一種很流行的社會文化現象，現在在社會上認可度也是很高的……”
紀珽筠語氣很堅決，“畢竟還是一種小衆的價值觀，pass掉吧，其他的部分我看了看還可以，你再回去和小魚研究完善一下明天交一份新的策劃給我。”
如煙合上策劃案准備離開，又有些不甘心，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不說雜誌，姐好像在本身就比較反感這些？”
紀珽筠直言不諱，“是，我知道，也知道現在的孩子們越來越認同，只是，我不能接受，並且，反感。”
如煙沒再追問，只是抱緊了手上的文件夾，默默地退出了紀珽筠的辦公室。
小魚今天要出去辦事上午並沒有到雜誌社來，如煙一個人坐在她們的小辦公室裡，開着電腦卻沒有任何操作，過了多久才深吸了一口氣，插上U盤，打開了策劃案的文檔，翻到了要刪除的那一部分，用鼠標選中，卻遲遲沒有按下Delete鍵。
她看到自己寫下的句子，“世間，有一種愛情，不是他和她，而是他和他，或者她和她。”“有人稱les爲‘百合’，其實，這是個很美的名字，百年好合。”
如煙盯着電腦屏幕看了好久好久，終於刪除了那些文字，不經意間又翻到了剛剛從紀珽筠那邊一同帶過來的小魚的那篇散文，又細細地讀了一遍，終於得到些許慰藉似的開心起來。
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小魚發了短信，“散文很漂亮嘛，但是居然不先給我看，膽子大了啊。”
片刻之後，收到小魚的回覆，“我馬上回去，給你帶了茉香奶茶，算不算將功贖罪呢？”
如煙看着手機上短短的兩行句子，笑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