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河東,此時除卻掃蕩上黨地區的劉季還未到來,其餘諸軍將領都已到達河東,四十萬大軍雲集於安邑城外。
當然,洛邑城下的十萬大軍,也隨着大梁城中的一紙調令,移師到了函谷關東側的曲沃,爲首將領正是大將張耳。
隨着魏國大軍在河東集結完畢,秦國開始一日三驚,每天都有新的訊息傳至咸陽城。
爲了禦敵於國門之外,嬴政一邊下令李信率領三十萬大軍前往河東,一邊有徵集三萬青壯駐守函谷關,以抵禦張耳的十萬大軍。
大戰可謂一觸即發。
可此時河東的一衆魏國將領,卻沒有一人將心思放在戰場之上。
畢竟現在大梁城內的政治鬥爭越來越激烈,已經快要達到公開化的程度了。
而矛盾一旦公開,鬥爭勢必白熱化。
到那個時候,這些軍中高層將領,絕大多數都會牽扯到其中。
畢竟,他們並不是純粹的軍人。
雖然隨着春秋時代的結束,出將入相已經成爲了歷史,可這些將領的身家性命卻和大梁城內的政治鬥爭息息相關。且在座的將領之中,有不少人都是互爲政敵,一旦朝堂政治鬥爭白熱化,他們這些將領到時候又該何去何從?
即便每隔幾日,大梁就有書信送達河東,可這些高層將領仍舊惶恐不安,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打仗。
而在大梁城內,在尉繚、范增等人決定對魏郊動手的前夕,龐癝終究還是知道了消息。
這一消息,自然是秦國密探故意泄露給龐癝的,爲的就是將大梁城中的水攪的更加的渾濁。
而龐癝是什麼樣的人物?
二十多年來一直都處於風口浪尖之上,故而在見到對其傳遞這個消息的下人之時,龐癝便猜到了近段時間大梁城內發生的所有騷亂,都是秦國在背後搗鬼。
拖着孱弱的病體,龐癝當即便命李園備車出門,前去回見尉繚等人。
李園苦苦阻攔,可又怎能阻攔得了?
於是當天,龐癝便見到了尉繚、范增等一系列支持自己的中堅力量。
龐癝想要開口阻攔,可話到嘴邊,最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總不能對尉繚等人說,魏郊乃是我的兒子吧,畢竟現在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最後,龐癝還是開了口:“襄陵君畢竟是先王血脈,又是信陵君指定的之人,本相知道已經無法阻止爾等,只是希望最後能給襄陵君一條活路。”
“這是自然,相邦您不說,老夫等人也會如此做!”尉繚點頭說道。
“難道真的沒有緩和的可能了?”最後,龐癝還是忍不住問道,聲音中滿是淒涼。
尉繚搖了搖頭,但龐癝卻已經知道了尉繚的意思,無奈的閉上雙眼,從嘴中露出一個字:“本相知道了!”
告別尉繚等人,龐癝命李園驅車來到襄陵君府邸。
此刻,襄陵君正在和一衆宗親、權貴做最後的部署,乍一聽龐癝到來,十分的驚訝。
而那些宗親、權貴在聽聞龐癝來了之後,更是驚慌不已,做勢遁逃。
魏郊喝罵道:“有什麼可急的?龐癝只是一個人來,真是無用的廢物!”
說完,魏郊便不再搭理他們,出門前去迎龐癝入府,畢竟該做的面子還是要做的。
見到魏郊,龐癝滿眼複雜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說道:“你母親呢?我有事情要與其商議!”
“母親?”魏郊沒想到龐癝竟然突然提到自己的母親,十分驚訝。但隨後一想,當年自己的叔父魏無忌和母親、龐癝等人都是認識的,且關係還都很好,只怕那個時候他們就認識了。
於是沒有多想,魏郊便引龐癝去見自己的母親如姬。
兒子魏郊都已經有兒子了,如姬的年紀又能小到哪裡?
此時的如姬已經滿頭灰白,在見到魏郊引龐癝進入自己的院子之時,如姬稍微驚訝了一些,隨後便起身道:“龐相邦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龐癝點了點頭,看了眼魏郊,而後又看了一眼院子裡的下人,對那些下人說道:“本相有事要與襄陵君母子商議,爾等暫且下去。”
“這······”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均猶豫的看向如姬,畢竟他們是襄陵君府邸的下人。
如姬見龐癝如姬,就知道他有要事要告知自己,故而,對那些下人道:“你們先下去,沒有老太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知道嗎?”
“小人/奴婢明白!”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下人便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你就說吧!”如姬說道。
“還是由郊兒說吧!”龐癝滿眼複雜的看了魏郊一眼。
當魏郊聽到“郊兒”兩個字時,雙眼瞪的渾圓,雖說龐癝也算是自己的長輩,可魏郊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稱呼自己。要知道,這麼多年來除卻母親如姬及太后羋嫣等寥寥數位女性長輩之外,再無其他人這麼稱呼過自己,更何況一個外姓男子呢?
但看母親如姬的神情,好似理所當然一般,這使得魏郊很是不解。
“郊兒,究竟何事?”如姬見龐癝如此說,便急忙問向魏郊,從龐癝的語氣之中,如姬已經猜出事情只怕不會小到哪裡去。
“沒什麼,兒子就是覺得現在大王已經快要成年,就想着到了讓大王親政的年紀了!”魏郊雖然說的模糊,可如姬還是聽明白了魏郊話裡的意思:兒子要向龐癝奪權!
雖然如姬從未喜歡過龐癝,可卻也不願看到父子相殘的一幕發生,故而在魏郊說出這句話之後,如姬氣的渾身之顫,大聲呵斥道:“你這一段時間都做了些什麼,都一一說來!”
魏郊沒想到母親竟然如此生氣,哪還敢隱瞞,就將這段時間自己所做之事一一道來,之後還不忘狠狠的盯了龐癝一眼。
“孽障!孽障!”聽魏郊說完,如姬忍不住擡手朝魏郊背上拍打過去,一邊拍打,一邊罵道。
魏郊十分困惑,他想不明白母親爲何會如此對待自己,難道不是應該呵斥龐癝獨攬朝政,有犯上作亂之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