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韓非明白,龐援的舅舅李園也明白,故而纔沒有在暗中幫助龐援奪權。
只是現在,因爲一起無端之事,讓人們心中產生了龐府兩個兒子龐衛和龐援爭奪府中繼承權的假象。
按照大儒的計劃,待事情進一步激化之後,便將此事嫁禍給龐衛,使得龐衛、龐援兩人產生內鬥,到時候龐癝肯定自顧不暇,自己這邊方能安然的進行奪權。
然而大儒並不知道隔牆有耳的典故,在其說出自己計劃的當天晚上,尉繚等人便已經知道了此事。
“要不咱們先回稟相邦,看看他的意思再行事吧!”
既然抓住了確鑿證據,范增便認爲事情可以進行公開,打魏郊一個措手不及了。
而能對襄陵君發難之人,非龐癝同意不可。
當年魏王增去世之時,留下了信陵君魏無忌、相邦龐癝及太尉尉繚三人爲託孤大臣,執掌魏國軍政。
在信陵君去世之後,魏國只剩下龐癝和尉繚兩位託孤大臣。
如果單單尉繚一人同意,只怕是扳不倒魏郊的,故而范增才說事先要徵求龐癝的同意。
“好吧,你現在就去龐府將此事告知相邦,看看他如何決斷!”
對於龐癝是否同意對魏郊發難之事,尉繚心中也不好判斷。
畢竟從龐癝的態度中,尉繚感覺龐癝看待魏郊就好像看待自己子侄一般。一開始尉繚感覺這只是一種錯覺,可直到近段時間,尉繚方纔醒悟過來,這並不是錯覺,而是龐癝確確實實將魏郊看作自家子侄。
也是因此,尉繚並未前去見龐癝,而是讓范增去試探一下龐癝的口風。
魏郊出生於深宮之中,童年之時便被派遣入秦爲質,這一呆便是幾近十年,待魏郊回到國內之時,已經成爲一個風度翩翩的俊公子。而後在大梁待上沒幾天,魏郊便攜其母如姬回封地襄陵,此後一直未曾踏出過封地半步。直到信陵君魏無忌去世之前,魏郊方纔被召回大梁,從此在大梁長期居住。
在尉繚看來,魏郊的青少年事情並未與龐癝有任何交集,龐癝卻用那樣的態度看待魏郊,這到底是爲何?
尉繚百思不得其解!
“只怕其中有老夫不知道的隱秘之是吧!”尉繚也只能這樣想了。
而范增在告別尉繚之後來到龐癝府邸面見龐癝,並將密探所探聽之事告知龐癝,龐癝只是用一句“知道了”就打發走了范增。
這便使得范增疑惑不解了,既然事情已經十分明朗,此事背後主謀正是襄陵君魏郊,您身爲相邦,難道不應該對魏郊進行發難嗎?
龐癝覺得有些可笑,真是造化弄人,自己的兒子竟然要置自己於死地,這事說出去,只怕也不會有人信。
這一夜,龐癝醉了。
龐癝將自己關在一個小院子內,遣散所有下人,一個人在院子裡喝着悶酒,大喊大叫,大哭大笑,院子外面的下人知道此事之後,根本就不敢靠近,急忙尋來大管家李園。
李園聽說此事之後,也是不明所以。
李園很是瞭解龐癝的秉性,可正是因爲如此,他也不敢進去勸說。
因爲李園明白,龐癝從未有過如此癲狂的舉止。
於是李園便守在院外,直到龐癝在院子內昏睡過去,李園方纔讓下人將龐癝擡入臥室歇息。
“龐相邦瘋了!”
第二天,這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大梁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龐援之妻韓氏與張良私會之事還未被壓下來,龐癝發瘋的事情便已經傳遍整個大梁城。
“好,真是太好了!原本我等還打算馬上採取下一步行動呢,沒想到今日竟然聽說龐癝突然發瘋的消息?”魏郊一系人馬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自然是萬分高興。
“最好龐癝能夠再瘋上幾次,這樣一來他的相邦之位再也無法保住,而君侯您就能順勢登上相邦之位了!”低下有人向魏郊恭維道。
魏郊心中自是喜悅,不過嘴上卻連連謙虛。
而尉繚這邊,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莫不目瞪口呆。
“這個消息是從哪裡傳出去的?”尉繚急忙問道,“襄陵君那邊的密探可有回覆?”
這事由不得尉繚不着急,因爲一旦龐癝發瘋的事情被坐實,那他的相邦之位就保不住了。而如果龐癝下臺,最有可能登上相邦之位的,不是自己這個太尉,也不是有着副相之稱的御史大夫范增,而是襄陵君魏郊。
魏郊如果登上相位,那對於龐癝一系可是致命的打擊。
至少,那個時候的魏郊無論做何種事情,無論升遷或罷黜官吏,都師出有名了。
“老夫這就去見相邦!”
說着,尉繚便起身出府,登車向龐癝家中而去。
尉繚來到龐癝家中之時,龐癝纔剛剛從沉睡中清醒過來。龐癝的臥室外面,龐衛、龐援等一衆親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外面傳揚的消息,他們自然也已經知道,又怎能不着急呢?
“少爺,太尉大人來了!”李園急匆匆跑到龐衛面前回道。
“我這就前去迎接!”說着,龐衛便欲跨步出去迎接。
“不用了,老夫已經到了!”尉繚的語氣有幾分生硬,氣呼呼的走了進來。
“太尉,您老人家怎麼來了?”龐衛一邊行禮,一邊問道。
“外面都鬧翻天了,老夫再不來,只怕明天外面不知道傳揚些什麼呢?”
尉繚的聲音很大,顯然是說給屋子內的龐癝聽的。
“太尉來了?請進來吧!”屋子內,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
尉繚氣呼呼的走進屋內,見龐癝正臥在牀榻上,面色好似蒼老了許多,頭髮也十分的凌亂。
“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一上來,尉繚便直接問道。
“不知道!”龐癝搖了搖頭,“老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尉繚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從龐癝口中得到這樣一句話,十分的生氣:“既然你不知道,那老夫明天就向大王上表,告老還鄉,你龐府就等着自生自滅吧!”
說着尉繚作勢欲走,原本心中想着龐癝肯定會阻攔自己,可自己已經走到門口,卻不見龐癝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