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番外一 最初

還有兩分鐘晚自習鈴聲就要拉響了, 陳愚之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校門,抄近路向教室奔去。

經過食堂側面的一條小徑,他忽然聽見一陣抽泣的聲音, 腳步不由自主就慢了下來, 止住了。他壓制住自己沉重的呼吸, 循聲探過去, 一個扎着馬尾穿着校服的女同學正站在一棵柳樹下哭泣, 她背對着他,天已經黑了,只有不遠處的路燈散發出幾縷昏暗的光, 此時卻也並不能幫他分辨女孩的樣子。

他鎮靜了一會,把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緩下來, 放輕腳步走上前, 在距離女生3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輕聲問:“同學,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女同學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迅速轉過身來,並再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臉上的淚痕猶在。

陳愚之有短暫的驚訝,遲疑地喚出她的名字:“沈瑜?”是他的同班同學沈瑜,雖然已經同班一學期又一個月了, 彼此卻並不熟悉。

沈瑜沒有應他, 轉過頭用袖子胡亂地擦着臉上的眼淚, 陳愚之看得出她有些尷尬, 他忙撓撓頭, 不好意思地說:“你沒事吧,天黑了, 這條路上已經沒人了,你一個人站在這裡不太安全。”

“我沒事,謝謝。”她低頭答了他一句,聲音帶着哭泣後的嘶啞,她沒看他,也不再做多餘的反應,越過他徑直就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陳愚之愣愣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從他的視線裡消失,纔不明所以地聳了聳肩,趕緊也拔腿向教室衝去......

一週後,班主任組織全班去郊外野炊,班長給大家分組,陳愚之和沈瑜被分在了一個組。

到了目的地,大家開始做準備工作,他們這一組已經商量過今天吃火鍋,於是開始搭竈,撿柴火,煮飯,洗菜......大家按計劃各司其職。

陳愚之負責搭竈生火煮飯,他們這個小組裡面沒有一個人會生火做飯,他自告奮勇承擔下來,以爲跟着旁邊組的人學就沒問題了,可一直弄到他自己渾身冒汗,心煩氣躁,從竈坑裡冒出來的還是陣陣濃煙,火苗燃一會就又自動熄滅下去。他挫敗地一屁股坐在河灘上,喘着粗氣,氣憤地拿一根柴火不停地戳着他自己用石頭搭起的簡易竈臺。

沈瑜剛洗好菜過來,看見他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取笑他:“自己分明也不會,還要主動攬上身,該說你是熱心呢還是不自量力,你就不能主動開口叫其他組的同學幫一下忙?”

陳愚之看着旁邊不遠處那一組燃起的熊熊大火,還有姜元故意投過來的挑釁目光,冷哼一聲,不服輸地再次把頭埋下去,努力向竈裡吹氣,可是並不見成效。

沈瑜過去姜元那邊仔細地觀察了他搭的竈,隨後走回來,把陳愚之拍開,讓他再去抱兩塊大一點的石頭過來,然後和他一起把原先的竈臺撤掉,另外搭寬搭高了一些,再把他之間挖的坑加寬,隨後沈瑜生火,用一根柴火從底下擡一擡掏一掏,過一會撥弄一下,熊熊火焰就生起來了。

陳愚之大喜,激動地叫:“你太聰明瞭,燃起來了,燃起來了。”說完他故意看向姜元,得意地說:“看看,看看,不要你幫忙我們自己也能吃得上飯,一會保證比你快。”

姜元似笑非笑斜眼看他:“你會煮飯?”

“我,”陳愚之心虛,低頭看到正在添柴火的沈瑜,又得意起來,“我們絕對比你先吃上飯,等着看好了。”

他蹲下來,輕聲問沈瑜:“你應該也會煮飯吧。”

“不會。”

“啊,那怎麼辦?我媽倒是教過我了,可是我沒有試驗過,平時在家裡我媽也是用電飯鍋煮的,我帶來的高壓鍋是第一次用,你留在這裡幫我一起煮吧,我,我沒有底氣。”

沈瑜瞥他一眼:”任務都是分配好的。我做完自己的事就該休息了,只等着吃了。”

“你要是不幫我,我們整組人搞不好都吃不上飯,求求你了。你是女生嘛,應該有天賦的,剛纔生火不就已經證明了你的實力了?”

“可我也沒煮過飯,怎麼幫你。”

“我媽教過我,我記得步驟,你應該見過你媽煮吧,在旁邊看着我監督我就行了。”

“可我家裡也是用電飯鍋的。”

“步驟是一樣的,我先去淘米,你等我一會啊,別走開啊,幫我看着火。”

過一會他抱着高壓鍋回來了,“你說我加的水會不會太少了,我們7個人吃的飯,我放了很多米。”

沈瑜探頭看了看,伸出手掌比了一下,“我覺得你放得太多了,應該再倒掉一點,我記得我媽說過,把手掌放下去水面要沒過手背,可是平時在家裡煮是用電飯鍋,今天用的是高壓鍋哎,高壓鍋的氣壓比電飯鍋大得多,水應該要放少一點纔對。”

“好。”陳愚之根本沒有疑問,直接就倒了一些水出去。

蓋好蓋子,就把鍋放在了火上,他對她說:“我媽說了,等到噴氣後3~5分鐘,就要把大火改成小火,之後再悶幾分鐘就差不多了。”

她心不在焉地說:“恩,那你守着吧,我去那邊看看,那邊的燒烤開始了。”

還沒等陳愚之逮住她,她就興沖沖地跑開了,他搖頭,本來還想過一會就關心一下她那天晚上爲什麼哭的,算了,看她的樣子,好像更希望自己裝作不知道,那就裝作不知道吧。

他收回目光,盡責地守着火煮他的飯。

飯煮好,等到另外兩個同學把火鍋煮好了,他興奮地打開高壓鍋,一股飯香迎面撲來,有同學湊過來:“怎麼樣,陳愚之,你不會讓我們吃夾生飯吧,或者吃稀飯?”

他有預感成功了,他得意地說:“保證讓你大吃一驚,趕緊,拿碗過來。”

盛好飯,有女同學立刻扒拉了一口,驚呼:“我的個天哪,陳愚之,天才,神童,你真的是第一次煮?太好吃了,我真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米飯,好糯好軟好香啊。”

陳愚之咧嘴,他也吃了一口,真是好吃,比在家裡電飯鍋煮出來的好吃多了,他不經意地瞥了沈瑜一眼,對大家說:“你們大家要感謝沈瑜,否則我煮出來的可能真是稀飯了。”

大家呵呵笑,立刻投入到對火鍋的搶奪中。

那之後回到學校,陳愚之和沈瑜兩人的關係還是和以前一樣,並沒有就因此有了更多接觸,眼睛和對方撞上時也只是笑一笑,平時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他們仍舊是很普通的兩個同班同學而已。

後來,學校要大家填信息採集表的時候,陳愚之瀏覽了一下前面已經填過的同學,看到沈瑜的名字,他停了下來,刻意地把她的信息都看了一遍,家庭住址,電話,出生年月日,她的生日很容易就被他記住了。

隨後幾天,她生日的日期時不時就在他腦海裡盤旋,他一直在想,她生日時送她什麼好呢?其實自從野炊回來後,他就一直想要和她成爲朋友的,只是他一直沒有合適的靠近她的機會,他的座位又離她很遠,也不能無緣無故就跑過去找她說話,或許拿她生日作機會送她一份禮物,這樣以後就可以很自然地相處了吧?

可是陳愚之在此之前幾乎沒有送過女生禮物,有關係好的女同學過生日,他一般都是和其他同學一起湊錢共買一份,單獨的真是沒有送過,思來想去,仍舊拿不定主意。太女性化的禮物他覺得送出去不合適,最終在逛到文具櫃檯時,他決定了買一支鋼筆送給她,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安全最合適的禮物了。

因爲她生日時正是暑假,所以他在臨放暑假前一天送給了她,她如他所料很驚訝,他告訴她,她的生日很好記,而且他也想要謝謝她野炊時幫助了他,也希望以後能和她成爲朋友。沈瑜最終收下了他的禮物。

再後來,高二開學了,因爲上學期的期末考成績總體不理想,班主任要調整座位,打算讓大家強弱搭配,互幫互帶。那天沈瑜請了病假沒有來學校。

座位調整到最後,還剩陳愚之和其他幾個男女同學,他們期末考成績都在二十名前後,不相上下,老師就讓他們自由搭配,想和誰坐在一起就站到那個人旁邊去,很快就只剩陳愚之一人了,他摸摸鼻子,說:“沈瑜今天不在,我和她坐一起吧。”

班主任這纔想起來,笑着說:“我說怎麼多出來你一個人呢,原來少了一個,把沈瑜漏掉了,她上學期考了第八,”老師想了一下,問他:“你真想和沈瑜一起坐?”

他笑着說:“反正就剩我一個人站在這了,就別再花時間調整了吧,我和沈瑜湊合一下。”他家和班主任秦老師家本來就很熟悉,他說話的語氣也不是那麼正經。

班主任笑着點點頭,“那就這樣吧。”

那之後,陳愚之和沈瑜正式成爲同桌,他如願與沈瑜成爲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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