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煒分手以後, 沈瑜的情緒完全陷入了低潮。
除了工作時強自振作以外,其餘時間她都萎靡不振,有陳愚之的電話打進來時, 偶爾她會直接就按掉, 沒有說話的慾望。
她慶幸的是, 幸好已經搬出來單住了, 如果住在家裡, 又要引起爸媽的擔心。
一天下班後,她耷拉着腦袋走回家,在樓下看見等着她的陳愚之。
“有事嗎?”她問他。
他蹙眉, 跟着她走進家門。
“你最近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有時連電話也不接。”
“沒事, 就是有點累, 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一個人靜一靜, 你不是交男朋友了嗎?還警告我不要再經常來找你。”
她輕聲回他:“分手了。”
他有些想笑,又有些驚訝, “怎麼這麼快?從你告訴我你談戀愛到現在,也才半個月吧。”
她根本不想說話,坐在沙發上安靜下來。
“怎麼回事?因爲失戀了所以難過?”他靠近她問。
片刻後她纔回答他:“不是。”
“那爲什麼這副樣子,以前我失戀的時候,就是劉芸那次, 你不是還勸過我嗎?現在自己——”
“陳愚之, ”她隱忍着情緒打斷了他, “我真的不是因爲失戀, 這個人我並沒有愛上他, 所以談不上難過。這段時間你不要來找我,我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想被打擾,真的。”
陳愚之被她悲傷的表情弄得怔住了,“到底是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情緒低潮期,我很快會好的,你只要不要來打擾我就行了。”
“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呀,我幫你一起解決。沈瑜,你從不告訴我你的心事,即使我想要關心你也找不到方法呀。”
她無力地看着他:“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我這個時候真的不需要任何關心,只要讓我一個人呆着就可以了,好嗎?你走吧。”
“沈瑜,”
“你走。”她受不了了,頓時提高了音量,“你走吧,我不想控制不住對你發脾氣。”
他臉上的表情凝住了,緊盯着她問,“到底怎麼了?”
她失控地大叫:“我剛纔說的話你沒聽懂是不是?我只想一個人呆着!”
他抓住她手臂,她臉上哀慼的表情刺痛了他,“沈瑜,”他輕聲叫她。
她把他拉起來,向門口推去。
他緊緊抓着她的手臂,“沈瑜,你知道你是可以信任我的,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用力地把他推出去,看着他說:“陳愚之,雖然我不想這樣認爲,可是,我變成現在這樣,你也是罪魁禍首。”她的眼淚急速地流下來。
她拉着門對他說:“最近我都不想看見你,走吧。”
說完,她立刻關上門,鎖住,靠着門板滑坐下去,嚶嚶地哭泣。
陳愚之呆怔在門外,有一瞬心痛的感覺,她說他也是罪魁禍首,什麼事情的罪魁禍首?
他想要敲開門向沈瑜問清楚,可是她的哭泣聲突然透過門板傳了出來,他想要敲門的動作頓住了。
她哭了,她還發了脾氣,他是第一次看見她發脾氣。自從阿濤不在了以後,從她回來開始工作以後,這也是他聽見的第一次哭泣。
這是爲什麼?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在門外站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她哭泣的聲音消失,他才垂頭喪氣地離開。
兩天後的深夜,十一點半,陳愚之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
“喂,我看見了你的朋友,就是有一次在酒吧我看見過的那個,你的女性好友。”
他從牀上坐起身來,急問:“在哪?她怎麼了?”
“我現在在酒吧,還是以前那家,我看見她了,她一個人,看樣子應該是心情不好,正埋頭給自己灌酒呢,看情形不對,你要不要過來看一下啊,你好像挺關心她的,所以我就給你打電話了。”
陳愚之立刻下了牀:“我現在就過來,你先幫我看着她啊,不要讓人過去騷擾她。”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車去了酒吧,見到朋友,朋友指給他看,他對朋友道了謝,直接向沈瑜走過去。
她已經喝了不少了,面前一支空的紅酒瓶,另一支也已經喝了一半多了。
他皺眉搶過她手裡酒杯,把她拉起來:“走了,不喝了,夠了。”
沈瑜被他拽了起來,她的頭很暈,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你是誰?不要打擾我,我要喝酒。”
他把她控制在自己身前,把她的包拿過來掛在自己脖子上,半扶半拖地把她向門口帶去,經過吧檯時他問:“買過單了嗎?”
“買過了。”
他點點頭,繼續把她朝外帶,沈瑜卻拉住了吧檯的高腳凳,死活不放手。
陳愚之的朋友走過來,問他:“要幫忙嗎?”
他彎下腰來:“你幫我把她扶到我背上就可以了,我送她回家。”
“我還是和你一起把她扶出去送上車吧,你要走回去嗎?”
“我揹着她走回去,她住得不遠。”
“好。”
朋友掰開沈瑜緊抓着凳子的手,把她放在了陳愚之背後,他囑咐說:“她已經喝醉了,你小心點啊,她根本不可能好好趴在你背上。”
“沒事,到了外面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讓她醒醒酒,你幫我叫一瓶礦泉水揣進我兜裡。”
“好,”朋友從吧檯裡接過一瓶水放進了他褲子口袋。
陳愚之揹着沈瑜走到酒吧外200米處的一塊草地,讓她靠着身後的雕塑坐下來,他輕拍她的臉:“沈瑜,沈瑜,醒醒,喝點水,清醒一下。”
她慢慢醒轉來,喝了一口水,看着他:“陳愚之?”
他沒好氣地瞪她:“還認識我?”
她卻忽然揪住他的衣領哭了起來,“陳愚之,真的是你啊,爲什麼會是你,宋江濤呢?”
他的身體僵住了,心瞬間痠痛起來,她還沉浸在阿濤的深淵裡沒有爬起來嗎?那她之前的短暫戀愛也是因爲發現忘不了阿濤所以匆匆結束了嗎?
他握着她的手臂,心痛地看着她:“沈瑜,是不是醉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點頭:“嗯,回家,我們回家。”
她想要自己站起來,又跌坐下去,他在她面前蹲下來,轉頭看她:“趴上來,我揹你。”
“嗯。”她輕應一聲,挪到了他的背上。
他揹着她向她家的方向走去,不過是片刻的時間,他就感覺到她的眼淚滴進了他的後頸。
他的腳步慢下來,輕聲問她:“怎麼了?”
她嚶嚶哭着,哭了一會她說:“宋江濤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嗎?他爲什麼要死?爲什麼?”
她喝醉了,已經神志不清了,他哄着她:“沒關係,你還有我。”
她拉着他襯衫的領子,自言自語,“宋江濤,你爲什麼要死?如果你還在,我們現在一定已經結婚了,應該還有了孩子,你會好好地對我,我們會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爲什麼要死?爲什麼要離開我......”
她哭着,不停拽着他的衣領。
陳愚之沉默地聽她自言自語,這個時候他知道,她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或許明天她一覺醒來,也記不住今晚自己說的話了。
“我好難過,你爲什麼要死呢?”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不能再愛別人了,我已經殘廢了。你知道嗎?......”
哭了一會她又說:“陳愚之,”
他以爲她在叫他,他應了一聲,她卻仍然只是自言自語:“陳愚之,你爲什麼連一次機會也不給我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你知道我的心痛過多少次嗎?”
他的腳步頓住了,腦子裡開始出現雜音。
“你爲什麼連機會也不給我?一個人的心痛過太多次就變得殘缺了,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的......”
她在他背上,在他耳邊喃喃說着,低聲哭泣着,他扭過頭去看,看不見她的臉。
她當然已經是神志不清了,可是酒後吐真言,這個時候她說的話,或許就是她心裡真正的聲音。
她又轉開了:“宋江濤,你是王八蛋,你說了永遠不離開我,你做不到,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
陳愚之揹着她繼續往前走,心裡亂成一片,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沈瑜一直都沒能完全放下對他的感情嗎?如果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
陳愚之咬緊了腮幫,心真正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