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所在的沸城,有着很豐盛的人氣。
每一天每一刻,都會有無數的人涌進這裡,像浪潮一般,奔騰去了那一潮,又涌來了這一潮。很多的人,懷揣着莫大的希望來到這裡,卻血本無歸。他們的生命就像沒有根的浮萍,輕飄飄的,稍稍遇到一點波動,便轟然離散;剩下的一部人,華而不實,朝生夢死。他們就像俯瞰着芸芸衆生的小丑,浮誇得像吹出來的夢幻泡泡,沒有真正的價值沉澱,只有一味的淪陷。
這座城市,註定是一座淪陷人生命與靈魂的城市,也註定是一座吞噬人骨血與夢想的黑暗殿堂。
當然,也有例外。
“最美的購物天堂,讓維多利亞告訴你。”——黑色字幕在維多利亞購物中心巨大的廣告屏幕上不斷滾動着。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個香水廣告上:“無法擊破的淡然,點燃柔和的心香。無限芬芳的超脫,點滴即可創造。”
畫面跳出一個女星來。
穿着一襲長款白襯衣,下襬被捲起,撩上大腿三寸,大卷的長髮蓋滿單薄的肩,她纖長蒼白的指尖夾着一支香菸。
頹廢的氣質,靡麗而蒼冷的味道。
美得刻骨銘心。
這就是走在星光大道上的女人,出入名流寵辱不驚,是被世人所仰望與矚目的,殿堂級別的女神。
也是住在人間天上的璀璨明星,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他們纔是被命運光顧的時代寵兒,夢想在他們眼中從來就不是夢想,而是唾手可得的一個念想而已。
而餘生,則在沸城的老街上擁有一家很有個性的咖啡店。不大,卻五臟俱全。這家咖啡店也承載着她的小小夢想。
紙玫瑰。鋼琴曲。溫馨雅緻的環境。優雅古典的壁畫。黃昏時候的斜陽。充滿懷舊氣息的桌椅。香醇微澀的咖啡。偶爾來小坐的客人。
都是餘生的夢。
所以餘生的咖啡店叫做“春閨夢裡”。spring-best-in-the-dream。
店員許小嬈曾問過她店名的由來,她記得她是這樣回答的,“因爲我還沒醒來,猶是春閨夢裡人,就要做春天裡少女的夢。”
春閨夢裡。夢裡春閨。
正在打掃衛生的許小嬈從桌底下鑽出一個小腦袋來,笑得脣紅齒白,“餘生姐,我還沒記住呢。星期一是卡布奇諾,提拉米蘇。星期二是焦糖瑪奇朵,阿芙佳朵。星期三是芝士蛋糕,還有……還有……”
“星期三是摩卡咖啡,還有芝士蛋糕。”餘生提醒了她一句。
“我記住了。”
餘生笑了笑,便繼續手上的動作。她帶着潔白乾淨的手套,一邊用水浴鍋融化着巧克力,一邊將雞蛋放進打蛋機裡。待到巧克力融化成泛着順滑絲光的汁液,她再加入乳酪、奶油、可可粉、提子酒……,用攪拌器讓它們融合。
甜香醉人的味道在空氣中氤氳開來,在鼻翼跳動。
“又在做蛋糕呢。”許小嬈湊到她跟前,深深呼吸一口,“嗯,好香啊。怪不得陸先生每週五都會過來買餘生姐做的提子味芝士蛋糕呢。”
“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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