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飯後,百無聊賴,就一起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是國內比較知名的娛樂綜藝節目,主持人很搞笑,內容也很搞笑。陸司淳一邊全神貫注地看着,一邊無聲淺笑。餘生則抱着爆米花哈哈大笑,是全無拘束的輕鬆模樣襤。
看到她那樣子開心,他也忍不住揚脣一笑,眼神漾起來,恍若春風流淌,玉水生波。
她則笑言:“姐夫姐夫,你這人真沒意思,這麼好笑的節目你看起來,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你就不能笑笑嗎?”
聽見她喚他姐夫,他眉頭微微皺起來,“又喚我姐夫?”
她反應過來,便笑盈盈地說:“一時之間改不過來嘛,姐夫,你就體諒體諒我,喚慣了你姐夫,叫名字叫不出口。”
他滿眼是笑的瞥着她,柔聲說:“喚來聽聽。”
她搖搖頭。
他立馬拿遙控器來換了臺,“如果你不喚一聲我的名字,我就不把遙控給你。”他的聲音似黃昏時分的明媚流光,流瀉過來,照得她滿心堂皇。
“你——”
她頗有些無奈地看着他,卻見他眼裡帶着狡黠的光。她也忍不住凝眉一笑,那滿滿的幸福,如水般盈盈的,就快要從眸子裡溢出來了。
然後她低低的喚了一聲,“司淳。鱟”
“唉。”
他回她的這一聲,尾音拖得無比長,像是在享受似的,又像是在迴應她癡癡的喚。
看見他眼裡的柔情意逐漸肆無忌憚瘋長,她立馬趁他不注意,站起身來搶了他手中的遙控器,然後像個小孩子般跳開數步遠,雙手護住遙控器,戒備地看着他。見他才反應過來,一臉鐵青,她便把節目換了回去,隨後得意一笑,“姐夫,我已經喚了你名字了。你可不許耍賴。”
他攤了攤手,嘴角不自覺扯出笑意,深不見底的瞳孔也浮泛出一片細光,“沒說不給你啊,正打算要給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搶走了啊。”
這下輪到她尷尬了。
見她僵在原地,他便說:“好了枝枝,別站在那裡發怵了,快過來坐。我又不會吃了你,你那麼害怕做什麼?”
聽他這樣說,她才把遙控器扔到沙發上,懶懶走過來坐下,“沒有害怕,我不會怕你。”
“這就好。”
她剛剛坐下,就被他一手拽住衣領,用力向下一拉。她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壓在身下。她正伸出小小的手掌推搡着他,他輕笑了一聲,便拽住她兩隻胡亂造次的手。溫軟的脣也開始慢慢遊移,沿着餘生的光潔額頭一直到飽滿菱脣,若即若離,酥酥麻麻。他在她耳邊溫聲呢喃,撩人心動,“我怎會這樣喜歡你,枝枝。”
炙熱呼吸糾纏在兩人鼻息間。
“姐夫……”
她掙扎着,心跳聲密如擂鼓。
他噓了一聲,“別說話。”
他深深淺淺的吻落下來,滾燙得仿若烙鐵,在她脣齒間點燃一片滔天大火,也讓她想說的話變成一個個謎,在他們纏綿的時候紛紛破碎了。
鬧也鬧過了,餘生收拾了瓷碗與湯匙,拿到廚房裡正認真清洗着。陸司淳慢慢走了進來,腳步聲吸附在茶色毛毯內。
他從背後抱住餘生,大掌攬上她不盈一握的纖纖腰肢,“真好,這樣真好。枝枝。”
餘生停下手上動作沒說話。
沉默一晌,她試探地問:“你真的想好了嗎,與我在一起。陸司淳?”
“枝枝……”
陸司淳緊緊抱着懷中的人兒,目中光芒微斂,幽幽沉沉的,“我的心,你還不能夠明白嗎?”
“我明白。”餘生微微側首,旁邊壁燈暈沉沉的燈光映上雙頰,似一抹暮晚的雲霞,飛入雙鬢。秀眸輕斂,帶着一***漣漪水光,“可是我們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嗎?”
“當然。”
陸司淳收緊了幾分自己的手,寬闊的胸膛便將餘生纖薄的身子整個籠住,他將側臉緊緊貼住餘生的臉,彼此耳鬢廝磨,輾轉纏.綿,“枝枝,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不知怎麼的,她正與陸司淳在公寓裡說着悱惻的情話呢,眼前的畫面突的一變。她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很奇怪的事,仿若有鏡頭掃過,消散在記憶深處的往昔又暖融融地甦醒了。
暮春時節的江南小鎮,沿河兩岸皆是杏花,粉紅紅一片,圍繞着白牆青瓦的房舍,彷彿迷霧重重的城堡,讓人進去之後再無法出來。十月的時候滿巷子都是桂花香。有老人坐在樹下乘涼,端着白瓷大碗,茶水青碧,裡面飄滿了桂花。
她就趿着紮了蝴蝶結的涼鞋,在那一方方青白磚石上走着。
有河水蜿蜒一帶,從外頭潺潺流進來,清澈見底,三月的杏花伴隨流水遠去,她知道里面有金魚,透明的紅尾巴搖啊搖,像是搖落了一個春天。
春天可真好。
在那個春天裡,她和一羣小夥伴在玩摺紙飛機。她
折了一個最大的紙飛機,胡亂撒在空中,那紙飛機就隨風飛到窄窄的巷子中,她忙不迭追過去。
那紙飛機卻落到他的腳邊。
她停下追逐,她擡眸,歪着腦袋怯生生地望着他。
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似乎有些怔住。
靜默片刻,她垂下眸,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紙飛機。他笑了一聲,“這麼大了,還玩紙飛機啊,我記得只有小孩子才玩紙飛機的啊。”
聞言,她步子一滯。
她轉過身來看着他,那雙眸子裡盈盈發着光,像秋水一般。棉麻裙子下襬寬大,上面恰到好處地露出她精緻的鎖骨和肩部,一片如玉凝脂的白,柔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來。她就那樣呆呆站立着,歪着腦袋,遠遠看起來,彷彿一枝綻放的廣玉蘭。
“不用你管!”
話畢,她轉身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回眸,用軟軟糯糯、低低綿綿的聲音喚他道:“姐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看着眼前脣紅齒白的她,他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如果我聽話,如果我乖巧溫順,努力成長爲你心目中善美勇敢的女子,並且潔淨獨立,溫婉歡顏,你是否……是否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呢?”
“會。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永遠。”他如是說。
“真的嗎?”她遙遙望着他,眸底有淺淺的疑惑之色,似是不信。
“真的。”
聽見他篤定的回答,她突然輕輕笑了一聲,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來,清亮如同冬日星光,暖人心神。看着她甜美溫柔的笑,他稍稍有些怔忡,目光也變得有些飄忽不定了。還在走神中,手腕上傳來一點暖意,像溫潤的玉石一般,細細滑滑的。
他垂眸一看,才發現是她柔軟如花枝的手指。
她認真地看着他,眼神裡透露出清淺的溫柔,“其實……我沒想過要你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我知道你要工作,也知道你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可是……可是,我還是希望,你空下來的時候,能夠想起枝枝來,哪怕你只是給我打一個電話,發一個短信,或是能過來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我也滿足了,姐夫。”
日光浩渺,細細密密地灑下來,穿過蔥蘢繁茂的枝葉間,在地上烙上一層銅錢般大小的碎汞。
他垂眸,恰好看到餘生站在一池斑駁光影裡,白裙子上灑滿了大大小小的銅錢印。一片燦然光亮中只餘了她低眉時清麗的姿態,安安靜靜。便回握住她的手,溫聲說道:“我知道了,枝枝。”
她擡眸來盈盈一笑。
微風和煦,篩過耳畔幽綠細碎的枝葉,沙沙沙的。也拂亂了她額前的碎髮,絲絲縷縷在空中糾纏。
他替她將在風中凌亂的碎髮捋好,一雙含笑的眸子也靜靜望向她的眼,“枝枝,你是如涼唯一的妹妹,我自然是要關心你的……只要有時間,我就會回來看你和媽媽,就算沒有時間,也是要抽出時間來的。”
聞言,她眼裡那點盈盈的光卻漸漸黯淡下去,不知想到什麼,她驀然將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說:“又是因爲姐姐。”
語氣裡帶着濃濃的醋意。
他不知道她爲何突然生了氣,擡眸看餘生時,發現她穿着一襲長長的紅綢裙,臉上畫着濃豔的妝。此時她正抽抽搭搭地哭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爲哽咽而充血脹紅着,連耳根也變得通紅。妝也哭花了,眼睛紅腫如桃羹,周圍完全是黑黑糊糊的一圈。她滿臉是淚的望着他,哭訴道:“陸司淳,你騙我!”
“騙……騙?”他回眸來,眼裡一片驚痛,“我怎會騙你?我不會騙你,枝枝。”
騙……
餘生還想看清點什麼,卻突然驚醒了。喉嚨裡是一片悽澀的哭聲,臉上全是淚,背心裡也冷汗淋漓。方纔那些斷斷續續的過往就堵在喉嚨裡,哽咽住,猶自抽噎的聲音落在四下無人的房間裡,像是受了傷的小獸在悽悽哀鳴,聽來讓人無端難過。
等到視線逐漸變得清明瞭,她環顧四周,發現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意識也慢慢恢復過來。
哦……她想起來了,她出了車禍,現在正在貴賓病房裡臥着。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