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是一片桃花燁燁,空無一人,我茫然看着自己飄在半空的身體,足間一劃,我驚訝的發現我竟然可以飛,不敢相信的我又試驗了幾次,真的可以!我幸福的想要大笑大叫,猛然想起這是在夢裡,夢是光怪陸離的,在夢裡發生什麼都不稀奇不是嗎?
我有些失落,如果現實中我也會飛的話,那我豈不是可以隨意穿梭在衡府和相府?
只是,爲什麼我的夢裡只有我一個人?難道我死了?我飛快的摸出我的如意鎖,還好好的掛在脖子上呢。
小時候相師給我算命,說是我命裡雖多災多難,但都不會危及性命,只要我看好這枚伴我出生的玉墜,可保我一世無憂,所以爹孃從不讓我把這玉墜拿出來,怕的就是被賊人看上給我搶了去。
相師還說,會有一個人是爲我而來,爲我而存在,如果我遇到了他,就把這枚玉墜交給他,因爲這是我欠了他的。
可是我等了十四年,等到爹孃商議着要把我嫁出去了,那個爲我而來的人卻還是沒有找到我的家門。
“楚譽哥哥?”我飄在半空裡望向桃花深處,一個淡紫色身影若隱若現,我居然還能隱約嗅到淡淡的荷香,我揉揉鼻子,真是奇怪,在桃花林裡我居然能嗅到荷香!
“楚譽哥哥……”我鬼魅一樣追着那個影子,可是他也像我一樣,在桃花疏影中飄飄蕩蕩,像是淡淡的紫色空氣,遙遠而不真實,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我追他他也不等我,我越追越快,他越跑越遠,直到桃花密的看不到縫隙,他的影子便像空氣一樣消散不見了,我慌亂的轉圈,入目皆是桃花的粉白色彩,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我便掉了下去……
“楚譽哥哥……”我睜眼,肩上猛地撕裂的疼,我不由自主的扶了上去,這纔看到肩上纏了厚厚的紗布。
“我弄疼你了?”耳邊有人說話。
我不敢相信的轉頭,一時間以爲自己還在做夢,楚譽竟然真的坐在我旁邊,此刻正是他把我扶了起來。
見我醒來,他才端了藥,舀了一勺吹涼送到我嘴邊:“吃藥。”
我沒動,左右一看房間裡只有我和楚譽兩個人,我鼻子一酸視線便模糊了:“我爹孃不要我了,他們把我趕出來了是不是?”
楚譽愣了一下,仍舊舉着勺子,好像我不吃他就不會放下一樣:“爲什麼這樣說?”
我抱着牀欄哭:“我惹了爹孃生氣,我爹說我是喪門星,還要打死我……”我擡眼看了空蕩蕩的屋子:“他們都不來看我,以前我睡醒了睜眼就能看到我娘。”
“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爹孃不休不眠的守了你兩天兩夜,這會兒怎麼撐的住?”他把勺子又放回去,重新舀了一勺溫的藥液:“他們要知道你這樣想,一定會傷心死。”
我瞪着眼看他:“我爹孃有沒有事!”
“你沒事他們就沒事。”楚譽把藥又送了過來,我只好皺着眉頭抿了一口:“苦!”
楚譽淡淡一笑,也不理我,藥又到了嘴邊,我再次皺眉,這樣一勺一勺的,非要苦死我,我向楚譽要過藥碗,一隻手端着,另一隻手便想捏着鼻子直接灌下去,後來發現我右邊胳膊擡不起來,只好憋着氣喝了小半碗。
好不容易嚥下去,我又咳了兩聲差點沒吐出來,楚譽給我塞了顆桂花糖我才勉強壓制住反胃。
楚譽一直垂着眸子,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我靠在牀欄上看他:“楚譽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出事沒多久我便回來了。”
“沈紫衣到底要你做的什麼事,難不難?”
他擡頭對我安慰一笑:“還好,沒什麼難度。”
“楚譽哥哥,你不開心,你笑的好假。”我揭穿他。
他再次垂下眸子,不說話。我本來想問他是不是沒有找到神樂,後來一想,我問了也是白問,他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沒找到了。
我擡手想學他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再等等,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吧,我連自己都安慰不了,還拿什麼安慰別人。
房門被人輕聲推開,我哥探頭進來,見我醒了,他才走到我牀前問我情況,知道我安好以後,他才讓楚譽去休息,接下來他會陪着我。
楚譽徑自離開了,我哥坐在我牀沿上,我看他頂着一對黑眼圈,就知道他必是也沒睡過覺,有些心疼,我就讓他也去歇着,我的身體也沒什麼大礙了。
我哥拉着個臉不願意理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我的氣,撒嬌樣的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擡眼嚴肅道:“你出了事情,家人都很擔心你。”
我低下了頭,不敢看我哥的眼睛,他和平時不一樣,有點兇。
“小妹,你覺得你死了,爹孃會開心,爹就不會怪罪你,王世子就會放過我們家?”
我知道哥是怪我極端:“哥,我其實只是想嚇嚇爹,誰知道我摔了一跤……”
“你知不知道你摔這一跤,全家人都亂了套,爹孃幾天幾夜不合眼哭昏了兩三次,幸好刀子轉了向沒有刺的太深,楚譽又來的及時,要不然你以爲你現在還能活着和我說話?”
我哥氣紅了眼睛,我低着頭一隻手絞着錦被,我知道我錯了嘛,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誰幫你解開的穴道,你竟然還瞞着我認識其他的高手?”
我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是有個人影站在我窗前,我叫他他也不說話,然後他就彈了個石子進來我的穴道就解開了。”看我哥皺着眉的樣子,我趕緊又指着窗子上的破洞提醒他:“不信你看,窗紙上的洞還在呢,我真不認識他。”
我哥走近窗子,凝眉看了那被風吹的瑟瑟發抖的破碎紙片:“你看那個影子覺得見過他嗎?”
我回想了那個奇怪的影子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不過那個人身上好像遮了什麼東西,故意不想我認出來。”
我哥點了點頭,又走了回來:“這事交給我處理,你什麼也不要管,也不許再隨便出去。楚譽會在府上暫時住幾天,他陪着,你總不能再亂跑了。”
“哦,”我點點頭,又問他:“哥,我覺得那個人應該沒有什麼壞心思,他又不知道我去了會出事,也許他只是單純的不想你受罰而已?”
我哥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
我哥叫來雯兒看着我,然後見我睡下,他才離開,我和雯兒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就讓她把大雪給我抱來,可雯兒說大雪沒輕沒重,碰到我傷口就不好了,於是只得作罷。
又過了兩天,我爹孃日日駕到,每天說着同樣的話做着同樣的事,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們,一大把年紀了沒有享受到我的一點孝道,倒是爲了我每日裡忙東忙西的。我這樣和我娘說,我娘就會嘆氣,說她和我爹定是上輩子欠了我的,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楚譽沒有再來看過我,我哥爲了能和宮歌多處幾日,所以也把楚譽給扣在了府裡,我娘不讓我下牀,我便問雯兒看沒看到楚譽在做什麼,可那笨丫頭竟然說她壓根兒沒見到楚譽。
歇了有七天之久,我才被允許下來走走,我對着鏡子扒着肩頭一道醒目的疤痕看,皺眉,真醜。
雯兒給我拿來一匣子瓶瓶罐罐,說是我哥給我找的各種能去疤的藥,我哥說男人重皮相,怕我以後帶着疤會被夫君嫌棄,我撇撇嘴,他說的是他自己吧!
“咦,雯兒,我那條髮帶哪?”我在我的首飾盒裡左翻又翻,就是找不到那條曾經爲楚譽綁過頭髮的髮帶。
雯兒跟我搖頭,問我說的是哪條,知道我說了她也聽不懂,便問她我昏了以後她把我的東西都放在哪了,她給我找來只盒子,我翻過以後還是沒有。
我抓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想起來,猛然想起那時藏在花叢中,帽子被花枝掛掉的時候,那根髮帶定是也被掛在了花枝上,頓時有些喪氣,我是沒有第二次機會再回去拿回來了。
我去楚譽房裡找他,竟然發現沒人,於是我便坐在他房間裡等,一直到星疏月朗時分,楚譽還是沒有回來。
我趴在桌子上一連打了好幾個盹,打了個哈欠,我想他該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於是我便準備回去睡覺。
“咦,”我低頭看自己灰濛濛的手指,疑惑的看了看被我趴過的桌子,有灰,薄薄的一層,難道,楚譽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我退了兩步,又看了房間其他地方,確實沒有人最近活動過的痕跡,難怪雯兒要說沒有見過楚譽呢。
我跑到我家牆根下,把我哥的話又當成了耳旁風,手腳不太利落,我還是勉強翻過了牆頭,然後一路小心的看着沒人跟來我才跑到衡府門前,門上沒有落鎖,我死命的把他家厚重的大門擠了條縫鑽了進去。
院子裡積了滿地的落葉,雜草叢生,蒼涼的讓我懷疑起來自己的判斷,不過,幸好我還是看到了楚譽的書房亮着燈。
我跑過去,剛把門推開一道縫,房間裡涌出來的酒氣差點沒把我衝翻,我疑惑的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楚譽,他喝了酒,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