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右使遙遙頷首,收回目光,卻是絲毫不理會朱駿的挑釁。
賓客到齊,宴席開始。少不得一番互相恭維。朱駿緊緊抓住白玉軒的小手,卻是感覺從那柔軟冰涼的小手裡傳來無限的能量,是了,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有了這番心思,朱駿彷彿高了一個境界,冷眼旁觀這一方上流宴會的醜態。
白玉軒看着朱駿的一轉眼轉變,微微頷首。
“今日天使降臨我東京,正是蓬蓽生輝之時,來人,喚彬兒出來,讓她來爲大家舞一曲,以助大家酒興。宣撫使大人,你是沙神聖使,來自番外,卻不知喜不喜歡我們這等漢人的娛樂之事。”
朱雀右使窩起兩個小酒窩,嫵媚一笑道:“王爺笑話我了。我們神教一向很是仰慕你們漢家文化。我們沙漠兒女也是有歌舞的,今日既然是王爺相邀賞曲,卻是小蝶的福氣了。”
“甚好,這便換彬兒出來。”
靖隆王話音一落,那些原本還在互相互相恭維,吹牛打屁的一衆王府重臣,立刻便變得安靜下來,不多時大廳再一次落針可聞。
朱駿茫然間,只聽得廳外傳來一陣琴聲響起,如空谷悠盪,高山流水。一個穿着碧綠羅衫的美貌女子窈窕走進大廳,只見她一身綠色羅衫,長袖飄飛,頭上挽起一個仙女環髻,手腳配以金鈴,走動間環佩繞耳,叮咚如清泉繞身,與那悠揚的琴聲相映成趣。一張潔白的瓜子臉上印着幾個淡淡的貼黃,燭火搖曳間給人一種飄渺迷離夢幻一般的美感,朱駿看得癡了。
白玉軒喃喃道:“好美的女子。”
朱駿這才清醒過來,低笑道:“燈光好,佈景好,還配上這般脫俗的琴曲,哪怕是恐龍也成了美女,我敢說若是你打扮一番,最好塗點眼影,定比她美過萬分。”
白玉軒滿足的一笑,白了一眼朱駿撒嬌道:“算你識相。”
白玉軒平時不是一臉冰寒就是一副姐姐教訓弟弟老行在在的樣子,哪裡曾流露過這些許的小女兒情態,真個是勾魂奪魄。朱駿頓時如被十萬伏高壓電電到一般,傻傻的看着白玉軒微紅的俏臉,口水流了一地。
白玉軒看着朱駿衣服豬哥樣,心裡卻是十分受用,低笑道:“待會我也給你舞一曲,讓你瞧瞧本小姐的本事。”
朱駿抹一把口水,急急點頭道:“要的,要的!”
這時場上燈燭突然明亮起來,卻是幾個王府下人,擡進來幾個巨大的燈籠,原本的燭光晚會變成了篝火晚會。大廳裡一陣忙碌聲響過去,那女子終於翩翩舞動起來。
朱駿定睛看去。那女子魔鬼身材,天使臉蛋。廳外的琴聲忽而明快,忽而飄渺,這女子便隨着琴聲變化萬端,忽而如快樂雀躍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而舞;忽而如天際的孤鴻,嬌弱的魅影喚起衆人無限的憐惜;忽而如水中戲魚,一次次追逐山泉白浪;忽而又如空谷的幽蘭,在孤獨寂寞裡無聲的綻放。
白玉軒喃喃道:“想不到啊,這女子舞技竟至如斯,於情入舞,卻是在爲自己挑選如意郎君呢。”
朱駿訝然,人家跳支舞,你怎麼還能知道別人的動了春心了,你還真不愧是妖精啊。
白玉軒見朱駿茫然,低聲道:“這一曲乃是高山流水,也不知是哪位琴師滾、拂、綽、注、上、下、泛音面面俱到,無不精通。這人若是落在我們那個年代,以琴成名,絕不在話下。”
朱駿訝然道:“不是吧,看你蠻懂音律,你究竟是學什麼的?不會是個彈琴的博士吧?”
白玉軒笑笑道:“便是個白癡,聽了此曲,也該有些思想纔是,便數你最是小白了,還無端給我掛個惡名。你聽了此曲,可否覺得這女子便如山泉順流,時而明快,如遇花叢,化而爲蝶;時而空曠,卻是山間小隙,空幽寂寞;時而如飛瀑橫流,滑翔天際。揚揚悠悠,似行雲流水。這琴師若是男子,那肯定又是一對姦夫**了。”
朱駿聽得滿頭大汗,連忙示意白玉軒壓低聲音,這若是被旁人聽去,只怕驚世駭俗了。
那女子舞畢,將長袖挽起,小手玉膚冰肌,如花面頰上幾點鈿花依然奪目,額上細細的汗珠,眼神卻是頗爲寂寞哀愁,默默歸座與靖隆王左側空位。莫非此女真個思春了?
突聞朱雀右使拍掌而嘆道:“王爺,小蝶雖是不通音律,卻也聽得如癡如醉,郡主之舞,如山間精靈,冬日即去,春光乍破。可惜小蝶卻是個女兒身,可惜可惜啊。”
靖隆王面色稍有不娛,轉而笑道:“小妮子思春了。卻是讓天使笑話了。”
朱雀右使笑容滿面道:“你們漢人,最是喜歡這些兒女情長。男女之事,本是天性,卻是郡主妹妹一舞動人,當浮一大白啊。”
靖隆王面色稍變,笑道:“天使慎言。我漢人女子最是溫柔多情,漢家男兒卻是鐵血柔情。兒女情長,人之天性,莫非你們沙神子民卻不繁育後代麼?呵呵。”
朱雀右使微微一笑,卻也不置可否。
靖隆王正欲再言,卻見廳中白影翻飛,朱駿一聲驚叫:“你。。。。。。。”
卻是白玉軒魅影落入大廳中央,頷首微笑:“我們漢人女子最是多情,卻也知國家大事。男兒劍指天下,女兒舞動四海。小女不才,願一曲相奉,粗枝陋葉,還望大家不要笑話小女子。”
白玉軒回頭朝朱駿微微點頭,朱駿滿面驚詫,卻是事已至此,奈何不得。
白玉軒話音頓落,臉顯冰寒,美眸一掃,嬌軀如燕子一般彈將起來,直去數尺。只見她從腰間拔出短劍,催以真氣,數尺寒芒將整個廳堂印的有如白晝。
這卻是劍舞,朱駿微微點頭,心中已有定奪。卻見白玉軒悠然飄落,朝朱駿嫣然一笑,嬌軀倒懸,短劍觸地,再一次彈上空中,身子便如輕燕一般舞動起來。這個落劍式如此飄渺絕倫,雀躍間一氣呵成,卻是上等武學,廳中衆人無不喝彩。
白玉軒嬌軀在空中飄飛,卻是不曾落地,每每以短劍相擊地面,頓時寒芒四射。卻是以劍法入舞,賓客乍驚。噱頭過去,白玉軒終是金蓮落地,短劍緩緩舞動,嬌軀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斜而立,一個美麗的鐵板橋後,只聽得白玉軒倫音緩緩傳來:“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朱駿聽得如癡如醉,卻見白玉軒唱完一曲,忽地舞動加速,劍氣呼嘯,冷芒盈尺,寒光直攝心胸。朱駿站起身來,喃喃吟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拭。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白玉軒心有靈犀一般猛提真氣,整個大廳突然劍氣縱橫,人人變色。朱駿話音猶如被劍氣所裹,沉沉奪人心魄。
待得話音落去,白玉軒突地如飛鴻一般拔地而起,右手持劍,左手成指,正是一招天外飛仙,遙遙望去,銀髮銀芒,如仙子臨世,出塵脫俗,寒芒所指,莫有不破。
白玉軒身軀在空中飄懸數秒,這才緩緩落地,劍芒收入懷中,卻是真氣外放,威勢頓成。
待得白玉軒飄身歸座,衆人這才反應過來。
白玉軒輕輕坐在朱駿身邊,低笑道:“怎樣,可曾入得你眼?”
朱駿喃喃不語,片刻才笑道:“你那招天外飛仙,是跟誰學的,我也想學一學,那身姿脫俗,泡妞必備啊。”
白玉軒白眼一翻,卻是風情萬種。衆人看得心頭一跳,無限妒忌的眼光直朝朱駿殺來,朱駿看着一衆狼眼在自己兩人身上逡巡,頭皮發麻,冷汗直冒。
靖隆王擊掌而笑道:“白姑娘真乃天女下凡,此舞不知何名,足以載入史冊了。”
“正是如此,白姑娘劍仙舞聖,道盡我們漢家女子情懷。今日小妹倒是長見識了。”
朱駿擡頭看去,正見戴芸從側門緩步進來。戴芸一身玄衣打扮,窈窕而來,雌姿英發,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勢。
戴萍一身環佩跟在身後,兩個如花少女在靖隆王身邊入座,這樣看來,剛纔那個叫彬兒的女子便是戴萍所說的二姐了。三女之中以戴彬最是貌美,氣質脫俗,戴芸眉發濃密,卻是另一番中性之美,戴萍小巧可愛,便如鄰家妹子。
朱駿看住三女,心中暗自品評一番,卻被白玉軒在他腰間一擰,哼道:“哼,男人每一個好東西,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你要不要我再給你叫份外賣?”
朱駿老臉一紅,邪邪笑道:“這不是還沒吃到麼?你倒會吃醋。”
白玉軒手下使勁,嘿嘿笑道:“我是蛇妖,只怕你有這心沒這膽呢,小心本姑娘將你吸成人幹。”
孃的,這真是要人老命了,不就是蛇妖麼,你還當我真不敢啊,待會回家本少爺就把你辦了,鎮一鎮夫綱。
宴席落幕,白玉軒一曲劍舞,落掉了不知幾許人的下巴。朱駿一改先前拘謹,攜着白玉軒回到院中,此時正是明月當空,鎮東王府處處燭影搖曳,卻是這處最爲安逸。
朱駿牽着白玉軒冰涼的小手,笑道:“今日你卻是出盡了風頭,是我該吃你的醋纔是,爲何現在還板着個臉,莫非正想着如何將我吸成人幹?”
白玉軒噗哧一笑,如曇花怒放,道:“你倒是自戀的很,我幹嘛吃你的醋。姐姐我長的這般美貌,登高一呼,裙下之臣不可計數,爲何還要爲了一棵小樹,放棄一片森林。”
朱駿乾笑一聲,卻是立馬肅然道:“很簡單,因爲這個世界上,可能喜歡你,愛上你,甚至崇拜你的人會有千千萬萬,但是能懂你的,卻只有我朱駿一人。”
朱駿說完,一副得意的樣子,卻見白玉軒抿住嘴脣,似要哭泣,低頭道:“別說的這般動情,我卻不會爲你掉半滴眼淚的。”
朱駿捧住白玉軒微紅的俏臉,笑道:“不要再說爲我掉半滴眼淚,我要你這輩子都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就算每日大罵幾次,我也知足了。你知道剛纔你跳那一曲劍舞,我當時怎麼想的麼?”
白玉軒佯怒,輕輕一拳打在朱駿身上,道:“貧嘴,也不知跟誰學的,年紀輕輕,嘴巴學這麼壞。”
朱駿笑着一閃身,嘿嘿道:“這還不容易。走,咱們進去做乾糧去。”
白玉軒疑惑道:“做什麼乾糧?”
朱駿一臉訝異:“你問做什麼乾糧?你不是說要把我吸成肉乾麼?你什麼時候得的健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