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駿醒來時,再一次發現自己躺在一件雕花樓閣的房間裡,他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明黃色緞花連衣裙子的女孩趴在牀邊已然睡去。朱駿忍不住心頭一陣狂喜,口中驚喜道:“碧兒!”
“嗯?”那女子被朱駿驚醒,擡起頭來,拿手背擦了擦雙眼,迷迷糊糊的看着朱駿道,“叫誰呢?”
卻原來是二小姐戴彬,朱駿心中失望幾乎寫在了臉上。這時候戴彬才反應過來,驚叫一聲道:“朱公子,你醒了?”
朱駿撇嘴道:“知道你還問?”他擡頭四顧一番,疑惑道,“這是哪裡?我怎麼睡這裡來了?”
“朱公子你快躺下,你昏迷不醒這麼久,卻是讓朱叔叔和柳阿姨都快急出心病來了。”
朱駿聽聞自己昏迷時間不短,連忙想要坐將起來,卻被戴彬一把按下去,朱駿剛提到嗓子口的一口氣頓時落入肺腔,猛的一陣咳嗽,這才感覺渾身痠軟無力,竟是連文文弱弱的戴彬也抗拒不得。
朱駿心頭疑惑頓起,想要再發力起身,卻是哪裡還提得起一絲一毫的力氣。朱駿下意識地想要提起真氣,這才覺得眉心處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一點輪迴真氣的蹤影。
朱駿心中一片冰涼,空虛與恐懼迎面襲來,面色死灰。
“怎麼了,朱公子?”戴彬見朱駿表情數變,忍不住疑惑道。
朱駿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分明感覺是輪迴進階了,怎麼一身真氣全沒了?”
戴彬聽得迷迷糊糊,疑惑道:“朱公子你怎麼了,什麼沒了?”
朱駿連忙道:“哦,沒什麼。玉軒呢,怎麼是你在這裡,玉軒哪去了?”
戴彬臉色微微一紅,轉而臉上帶着一絲失望:“你是說白姑娘吧?她走了。”
“什麼?小白走了?哎呦!”朱駿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一把坐起身來,卻是渾身一陣劇痛,立馬又無力的躺下去,臉上毫無血色。
“少爺,少爺!”一陣喜極的聲音傳進房來,朱駿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高大漢子一把拉開層層珠簾,幾個箭步踏到牀前,抓起朱駿的手掌,猛地一陣搖晃卻是差點將朱駿身子都搖散了。
朱駿疑惑道:“你又是誰?”
那漢子頓時愣住,馬上又苦笑一聲道:“少爺,你竟然連我也不認識了?人生真是悲劇,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少爺你,短短几日,你卻連我是誰都不認識了。”他面色含哭,眼中卻是笑意連連。
朱駿仔細朝那漢子臉上瞧去,卻是頗有幾分長的像朱胖子,頓時心中省起往事,撲哧一聲道:“我日,胖子你怎麼變成這副德性,幾日不見又長帥氣了嘛,都快趕上少爺我了。”
朱胖子嘿嘿笑道:“那是,胖子我每日沐浴在少爺的光輝下,不長得帥點,那是對不起少爺你的栽培啊。”
“三哥竟有這般本事,哎呀呀,三哥,小弟葉西以後跟三哥你混了。”
一個青衫少年面帶邪邪微笑湊近前來,他脣紅齒白,長相頗爲英俊,原來是葉少爺。朱駿打個哈哈,不置可否。
葉西間朱駿不作答覆,臉色一般道:“三哥莫不是看不起小弟?須知小弟從不欺人,若是小弟我來日食言,我便將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朱駿見他面色正經,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心中頗有些意動,此時只聽戴彬嬌笑道:“葉西你別再拿你這一套框人了。你這樣倒着寫反着寫還不是一樣叫葉西。”
對呀,這小子耍我玩呢,朱駿猛然驚醒過來,卻是哈哈大笑道:“葉少爺果真妙人也。”
三人嘻哈一陣,朱駿突然覺得彷彿少了點什麼,這纔想起是白玉軒不在身邊,連忙道:“胖子,二小姐說玉軒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胖子一時愣住:“白姑娘?對啊,白姑娘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像個尾巴一樣的麼?怎麼這下不見了?”
是了,朱胖子也定然也是剛痊癒了傷勢,對這一切只怕還毫無所知。
朱駿越想越是心急害怕,猛地一陣咳嗽,臉色蒼白:“胖子,你快去將大小姐找來。”
“叫她做什麼?我聽老爺說你和大小姐要成婚,那白姑娘怎麼辦?”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朱駿怒道:“胖子,你是聽老爺的話還是聽我的話?我叫你去把大小姐找來,你去不上不去?”
朱胖子想也不想道:“我去我去,少爺你等着。”
“站住!”一聲叱喝傳進房來,只見朱老大一臉鐵青度進房來,眼光凌厲,有如實質般落在朱駿身上。
朱胖子聽得老爺呼喝,連忙停下步子,站在那裡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朱駿強忍住渾身劇痛,讓戴彬將枕頭扶起墊高,盯着朱老大的黑臉看了良久,這才沉沉道:“父親,是你將玉軒逼走的?”
朱老大沉聲答道:“不是我,是她自己將自己逼走的。”
朱駿頓時愣住,啞口無言,轉而苦笑道:“父親,你糊塗啊。你真以爲我與玉軒之間只是愛情這麼簡單?你真以爲玉軒真的就只是一個身世孤苦無依的山野女子?你將玉軒逼走,將來若是她與我們爲敵,只怕三個我也不是她對手。”
朱老大掃了一眼周圍衆人,待得他們一個個走出房間,這才語氣深沉道:“我說了,她不是我逼走的。俊兒,我承認白姑娘武學修爲已經達到了常人無法比及的高度,就算是我也自認不是白姑娘對手,可是你也該爲你自己,爲家人,爲漕幫想一想,個人的武力再是如何高深與大局卻是作用甚少。現在我們老朱家已經上了這條船,想要退出已是萬萬不可能。如今大哥無子,芸兒正是待嫁之身,若是你與芸兒結爲夫妻,我們漕幫、長島與鎮東王府才能真正的抱成一團,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機會,可是你爲什麼還要因爲一個區區山野女子罔若不顧?”
朱駿見朱老大將房中一干人都叫出門去,早已料到他必將說出這等話來,心中一陣苦惱,面無血色道:“父親,我知道你志氣甚高,對我們兄弟的期望也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覺得比起我來,大哥更加合適來完成這個使命。我一直以來只不過是中京城裡一個黑幫的少爺,一個毫無雄心壯志的富二代而已。你不覺得你將這名重要的使命交給我,是對你自己這一生努力的不負責麼?”
朱老大昂頭笑道:“俊兒,你不必如此。你父親我此生不曉得經歷過多少事,見識過多少人,幾十年來,我這雙眼睛從來沒有認錯過東西,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朱駿苦笑道:“父親,想不到你是這麼看我的。你可知那日在臨江樓上,我說如何拒絕寧王相招的?”
朱老大思慮半刻,沉聲道:“寧王雖則是幾個王子中最爲年幼,在朝中勢力也是最小的。正是因爲如此才最得當今陛下寵愛,在市井間的聲望更是無人能比,不過俊兒你當初推拒了寧王的招攬,也不算壞事,須知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若是你當日拜入寧王門下,對將來你的事業會有莫大的影響,這影響是好是壞,我也無法確定。”
朱駿道:“那日曾有一個蒙面女子,寧王稱呼其爲聖姑。那女子責斥我不願爲國效力,貪圖家中安逸,我曾說鴻鵠安知燕雀之志,以前憶及此事,我還頗有些後悔,如今想來,那纔是真正的我。”
朱老大臉色頓變,急道:“聖姑?那聖姑是老是少?”
朱駿疑惑道:“那女子蒙了面,我也不敢確定她年紀,可是從她聲音舉止,我可以斷定她肯定是個絕世姿容的年輕女子。怎麼這聖姑父親也曾有耳聞?”
朱老大臉色數變,喃喃道:“他們終於要開始動手了麼?”轉而又張揚笑道,“哈哈,想不到我兒竟然能將那聖姑也鬥了下去,哈哈,爲父甚是高興。那女子若是知道你是我朱厚照的兒子,也不知臉上該是個什麼樣子。”
“父親,你認得那女子?”
朱老大道:“若是我料得不錯的話,那女子定然是觀月聖閣的觀月聖姑,能讓寧王稱爲聖姑的整個中京就只兩人,一人是神武聖殿的聖姑,據我說知,神武聖殿的聖姑乃是當今陛下的胞妹,原來的寧河長公主。寧河長公主與你父親我年紀相仿,絕不可能是她,如此推斷,那女子定然是觀月聖閣的觀月聖姑無疑。哼哼,觀月聖閣,觀月聖姑,你們終於也耐不住寂寞了麼?”
朱駿滿臉疑惑道:“父親,這觀月聖閣聽起來應該是民間的武學宗派,只怕實力還不如我們漕幫,爲何你如此忌諱?”
朱老大神色詭異的看着朱駿,道:“俊兒你不知這些人是誰很正常,因爲這天下能知道他們的人不是一方王霸,就是絕世高人。他們有一個讓人聞之色變的名字,曾經讓爲父日夜輾轉反側難以安睡。”
朱駿心中一驚,瞪圓雙眼問道:“什麼名字?”
朱老大盯着朱駿的雙眼,一抹凌厲的光華閃過瞳孔,只聽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道:“天——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