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偷的!”
望着眼前因惱怒而憋成豬肝臉的執法堂主,少年兩眼圓睜,雙拳緊握,清秀的臉龐漲紅一片,關節由於太過用力,而變得隱隱發白,指甲也因此深深刺入掌心,卻完全感覺不到痛楚。
“哼!監守自盜,還不跪下!”冷酷而憤怒的責罵從這名灰衣老者口中傳來,讓圍觀者忍不住心驚肉跳。
少年倔強的揚起頭,兩腿卻直挺挺的站立着。
“混賬!來人,用刑!”
灰衣老者的命令剛剛出口,少年背後挺立的四名勁裝大漢中,一位滿臉絡腮鬍須的武士疾走兩步,抖出手裡的長鞭,“啪!”的一聲,憑空甩了個響鞭,爆起一串火花!
周圍的人們立即爲之心頭一顫,好傢伙,竟然是鋼節鞭!
用細紋鋼環串連而成的鋼節鞭,別說打在人身上,連岩石都能
輕易崩碎,不出意外,這少年必然血濺五步,許多女孩子不敢再看,紛紛扭頭避過。
灰衣老者目露兇光,森然的表情彷彿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把掐住少年脖子,顯然已是怒到極點。
“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天青蓮藏哪去了!”
聰明人心照不宣,如果找不回失竊的天青蓮,他這個執法堂主也免不了一頓責罰,百花宗對於偷竊向來嚴厲監管,審問不出結果的執法者也要受到牽連。
“我沒偷!”少年那被鬆開的喉嚨中,帶着無盡屈辱吼出來這三個字。
執法堂主怒極而笑:“你一人監守西鳳園,不是你偷的,天偷的?”
“不是我!你打死我也沒用!”少年鼓起眼神,死命瞪着眼前的兇惡老者。
“打!”一聲令下,執鞭大漢橫眉瞪眼,掄圓了手臂,將鋼節鞭使勁甩開。
“啪!”皮肉與金屬猛烈碰撞,一蓬血霧和碎布從少年背上騰起,圍觀的少女中頓時有人失聲尖叫,更多的人則面無表情,冷冷的看着這個場面。
少年緊咬嘴脣,雙拳抖動,竟是沒發出一絲痛呼。
一鞭之後,那背上已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隱約可見古銅色的肌肉塊塊隆起。
執法堂主發出一聲獰笑,手一擺,勁裝大漢恭敬的退到一邊。
“林峰!不是看在霍堂主的面子上,你這個廢物早就該滾出齊雲山!告訴你,今天不把天青蓮交出來,你只有死路一條!”
很意外的,灰衣老者的話立刻引起衆多人的議論,刺耳的嘲諷很快把那最後一點憐憫淹沒了:
“就是,我要是他早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十年都不能突破煉氣前期,嘖嘖,這種天才真長百花宗的臉。”
“霍堂主當初大概看走眼了,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靈,估計也要吐血三升。”
這些嘲笑譏諷落在林峰耳中,猶如壁爐裡添了幾把乾柴,迅速點燃了他心中的憤怒,雙目赤紅但卻竭力忍耐着,背上的疼痛比起心中的苦澀,又算的了什麼。
“再打!你們兩個,去搜搜他的屋子!”
血肉傷痛可以忍受,閒言諷刺可以無視,但如果被搜了小屋,那件東西怕是要被他們貪去,想到這,少年的臉上露出痛苦焦急的神色。
聽到執法堂主的命令,周圍的議論聲立刻小了許多,圍觀者們略帶期盼的看着揮舞鋼鞭的大漢。
“啪!啪!”兩聲破空脆響在少年背上炸開,眨眼間那裡已是鮮血淋漓,如同被牛馬踩踏過的稻田。
少年狠狠咬着嘴脣,一絲鮮血從嘴角劃落,雙腿已是不斷打架,正在竭力承受這痛苦。
兩名執法堂弟子衝灰衣老者拱拱手,正要領命趕去搜查。
勁裝大漢吐了口唾沫,再一次掄起胳膊,遇到這樣的硬骨頭他也算倒了血黴。
“住手!”
衆人頭頂,羣山之巔,一聲平淡清冷的嬌叱打破了齊雲山的平靜,四下裡滿是迴音,久久不絕,驚起無數飛鳥。
這一聲雖然平靜,卻如同千萬冰針直刺人心、元神,又似九天神雷,在每個人腦中轟然炸響,膽小者便直接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如大病一場。
“誰敢犯我百花宗!”執法堂主挺身而出,仰頭大喝。
臉色灰敗的林峰此時也擡頭仰望。
蔚藍天空,一道迷離色彩瞬息而至,天地的呼吸在這一刻彷彿都慢了一拍,無數雙眼皮忘記眨動,震驚、豔羨的色彩在每個人臉上浮現。
那耀眼的光華,竟是一片放大了數十倍的金色羽毛!
金色羽毛流光溢彩,條條紋絡散發着不一樣的光澤,華麗而神秘。
更讓人驚豔的是那羽毛上還立着一位嬌俏的少女,一襲白衣勝雪,明眸皓齒,相貌極美,恍若仙子,清麗不可方物。
衆人皆是一呆,林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爲何,背上的傷痛彷彿也不存在了。
白衣少女忽然轉過頭來,冷冷的看了林峰一眼,眼中似有鄙夷。
林峰心中一驚,急忙低下頭來,臉色微紅,心跳如搗蒜。
執法堂主剛要開口,少女清冷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天青蓮不是他拿的!”
呃,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執法堂主略作思索,抱拳一禮:“前輩能否告知是誰……”
“是誰拿的你不要管,總之,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內宗的事情又豈是你們可以知曉的?”少女秀眉微皺,居高臨下的掃視着山腰上的人們。
執法堂主頓時大驚,修真門派中常分內、外兩宗,外宗人數衆多,但通常修爲低下,外宗宗主在內宗中頂多是個二流角色,而內宗才能真正體現一個門派的真正實力,其中不乏通天徹地的大能。
百花宗也不例外,外宗分管草藥種植、選拔弟子等世俗之事,即使是執法堂主,對內宗的事也是知之甚少。外宗弟子想要進入內宗,難與上青天。
“好了!話已帶到,我該走了!”就在堂主恍惚的時候,白衣少女再次看了林峰一眼,騰空而去。
少年急忙擡起頭來,望着那抹消失在天際的五色光華,目光閃爍。
“看什麼看!今次算你運氣好!兩年後沒有成績,自己滾!哼,我們走!”執法堂主歹毒的目光落到林峰身上,憤憤地吐了口痰,大袖一甩,轉身離去。
圍觀的人羣漸漸散去,許多人還在意猶未盡的回想那絕色少女,對林峰,卻是沒有人再看一眼。
山風吹過,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背後的痛楚猛然襲來,他忍不住呻吟出聲,想要邁開步子,這才發現兩腿已經麻木。
少年緩緩蹲下來,嘴角泛起一絲苦楚,這世道,人人皆是如此勢力嗎?
拖着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走下山坡,轉過幾個山脊,一排低矮破敗的木屋出現在眼前。林峰掏出鑰匙,打開其中一扇門,走了進去。
屋內簡陋至極,僅有一張木板鋪,一堆擺放整齊的小木桌椅,別無他物。桌上有個包裹,他從那裡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想了想,又塞了一半回去,將剩下的抹在背上。
火辣辣的痛楚就像烈酒澆在背上,他不禁握緊了拳頭,嘴裡像風箱一樣噝噝吐着冷氣。很快,背上的傷就不那麼疼了,一股清涼感漸漸萌生。
“呼……”少年吐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垂下頭,眼神有些恍惚。
“十年了啊……”他輕輕呢喃着。
時光如白駒過隙,林峰至今還記得六歲時被霍老帶入山門的那天,當時連外宗宗主卓然都驚動了。
“此子骨骼品相極佳,不出三年必然能跨過煉氣前期,霍堂主,多多栽培纔是!”
那時候的少年,天賦異秉,修爲一日千里,半年跨過長生功三層,一年後達到七層的高度,成爲整個宗門不可複製的神話,這就是天才!
當初,內宗也曾傳下話來,只要他十八歲前達到煉氣後期,將由百花宗三大長老親自教導,這種榮耀不知羨慕死多少外宗弟子。
可惜,天妒英才,眼瞅着就能突破長生功九層巔峰,進入煉氣中期,卻沒想到,僅僅一個時辰,他全身的真氣蕩然無存。而導致這個意外的罪魁禍首,卻是一隻不起眼的火蜂,那隻該死的火蜂趁他修煉時,狠狠將屁股戳在了他的丹田上!
齊雲山脈地處蠻荒外圍,山中多有妖獸魔物,這火蜂個頭有一指長,善噴毒刺,卻連最低等的一階妖獸都算不上。就是這個小傢伙,毀了天才的美好前程,說出去誰信哪?
外宗弟子們不信,宗主也不信,都以爲他急功近利,走火入魔,這才導致真氣潰散,丹田破碎。唯一相信他的霍老卻在兩年後帶着滿腔遺憾撒手人寰。
“小林子,在不在?”門前響起一聲吆喝,接着就是梆梆的敲門聲,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進來。”林峰大聲回答,沒想到牽扯到背上的傷口,又是一陣呲牙咧嘴。
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伸進來,朝他笑了笑,林峰眨眨眼,也笑了。
“小松子,你該不是來嘲笑我的吧?”林峰見他揹着手不進來,故意拉長了臉。
“嘿嘿,哪敢呢。我剛從龍首峰迴來,唉……沒想到你出了這種事。瞧,我給你帶什麼了?”杜鬆鬆一閃身,從門縫裡鑽進來,揚了揚手中的東西。
“算你有良心!啊……《山河妖獸譜》!你從哪弄來的,我找這本書幾年了!”接過杜鬆鬆手裡的書卷,林峰欣喜的大叫。
杜鬆鬆眉飛色舞,很是得意,看了看好友背上的傷痕,卻嘆了口氣:“老大,這些天不能陪你了。再過兩個月,就是開啓軒藏閣的時候,這一次,我好歹也要換本秘籍出來。”
林峰心中一驚,是了,每三年纔開啓一次的軒藏閣,不知會吸引多少外宗弟子前往,齊雲山恐怕要熱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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