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貝殼街公寓內。陳笑早早的就醒來,走進洗手間將自己弄乾淨,穿好了衣服,又閒着無聊的鍋碗瓢盆的把手都扭到一個方向,站起,坐下,總之,顯得心事重重。
事實上,這一夜輾轉反側,他也沒怎麼睡,雖然想極力掩飾自己的興奮,擡高逼格,高調的告訴自己:“不就是要找回了自己的記憶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昨天,郵差將C-211和眼球君則留在了分裂者的基地裡後,就把所有人都送回了自己的家中,至於陳笑,他當然是嚷嚷着趕緊把C-211給喚醒,好重拾自己的記憶......
但是畢竟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行動,大家的精神都繃緊到了極限,而且郵差也告訴陳笑,這之前需要一些準備工作,沒辦法立即開始,所以,他就只能這麼在家再等上一天。
太陽漸漸的爬上來,就在陳笑心急火燎的想要罵街的時候,郵差終於噗的一聲出現了。
“準備好了!”他簡短的說着,並一把抓住陳笑的手腕。
後者一動未動,只覺得自己眼前的景物幻燈片式的一個切換,就來到了分裂者的基地之中。
昨天一起行動的所有人加上眼球君都零零散散的站在那個名爲“艾尼阿克”的電腦附近,嗯......好像是沒有看到護士,不過人羣中多了邱木槿和阿明。在不遠處,那口鋼鐵棺材安靜的拄立着,裡面得C-211還閉着眼睛,看起來和昨天沒有任何的改變。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着什麼,直到陳笑一出現,所有的目光都齊齊的轉向了這邊。
“都在等我?”陳笑明知故問的問道,而眼神,已經毫不避諱的望向了阿明和邱木槿。
“當然,而且就我而言,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邱木槿淡淡的說道。
“呃......這麼說來,你真的是渡鴉組織的一員?而我也是?可是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以一個作家的身份來見我的時候......你問了很多,我覺得你似乎並不瞭解我。”
邱木槿點了點頭:“是啊,我的確不了你,不過這是因爲你還不瞭解‘渡鴉’這個組織,它並不像基金會或者分裂者,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渡鴉’沒有場地,沒有宗旨,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像你和我這樣的人,而且我們基本不會有太多見面的機會,事實上在基金會提出‘次元具現化提案’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我們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思想,可能是以拯救世界爲己任,也可能致力於奴役或者毀滅,更可能無所事事,每天去搞一些自己認爲有趣的事情。這就是我們。”
“啊?”陳笑一臉蛋疼:“也就是說,我們中什麼人都有嘍,這算什麼組織啊,各幹各的話,解散就好了嘛,幹嘛非要還弄個好像有點關係一樣。”
“我也這麼想過,但是我們卻千百年來的就這麼混亂的傳承了下來,我想可能是爲了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讓彼此知道誰有足夠的資格成爲自己的盟友......或是敵人吧。”
“好吧。”陳笑腦袋一垂,一副被打敗了的樣子:“那這個鬼組織到底怎麼延續下來的啊,總要找個接班的,不是麼。”
“每個渡鴉都會有自己的一張卡片,只要將這張卡片送給你認爲可以繼承你的人,並對他說,你今後就是渡鴉,就可以了。”
“啊?這就行?感覺像是在鬧着玩一樣啊,那我現在就把卡片給我家樓下肥宅,他就是下一任渡鴉了?”陳笑有些接受不了的嚷嚷道。
可沒想到,邱木槿竟然點了點頭:“可以,而且據說,曾經很多人都這麼幹過,甚至有人根本沒有找接班人就死了,但是時間的進程卻無比神奇,好像最終這些卡片百轉千回的還是會回到最適合它的人手中......歷時總會演變出它想要的結果,不論是誰,願意與否。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關於渡鴉,關於你那個所謂的計劃,關於很多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那實在太過於繁瑣了,我不想解釋,反正我解釋完了你也不一定會相信,所以......你自己去問你自己吧。”
陳笑聳了聳肩膀:“好吧,這正是我想要的,那麼......開始吧,我需要怎麼做?揍這個老頭?讓他把我的記憶吐出來?”陳笑說着,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突然......一個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
“不用那麼麻煩,我會幫你的......”
陳笑神情一變,然後竟然笑了笑:“嘿嘿,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說着,他轉過頭,望向了身後的“天使妹妹”。此刻,對方正坐在輪椅上,身穿着一套白色的連衣裙,輪椅兩側,插着幾根醫院掛吊瓶的架子,上面的內臟被放進盛滿液體的袋子裡,隨着輪椅的前進晃晃悠悠的。那對由血管編製成的翅膀沒有張開,而是很服帖的收斂着,盤踞在她自己的腿上,在那之上,是她捧着的一個玻璃器皿,裡面是一個插滿了電極的大腦。
而推着輪椅的......正是護士。
“嗨......好久不見,看起來身體健康之類的祝福在你這裡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啊。”陳笑似乎早有準備的問候着。
而其他人自然沒有陳笑這麼淡定,因爲眼前的這副身體實在是過於驚悚,所以不論看過多少遍,他們還是沒辦法接受。不過護士還好,因爲當年她的身體也沒少被拆成過這個樣子。
“是啊,是這幅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要不是護士姐姐在這裡,我可能已經死了......”天使眯眯着眼睛,笑着說:“好了,你不要再進入你那個癡呆的模式了,我現在可沒有能讀取人心思的能力,就算是有,我也不會費力的對你使用了,你的思想實在的太過於混亂,想要在裡面提煉出那麼點有用的信息比在雞蛋清裡挑膠水還費勁,現在我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那麼高強度的工作了。”
這時,眼球君已經跑到了天使妹妹的身旁,而後者也寵溺的輕輕撫摸着它的腦袋(眼睛?),這行爲倒是很溫馨,但是這兩個傢伙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產生不了一丁點的少女情懷。
陳笑一插兜:“哦?這麼說你也離死不遠嘍。那你怎麼不再換一個身體?”陳笑說着,還在心裡試探性的來了句:“你身後的傢伙就挺好的,還帶自愈能力。”
天使搖了搖頭:“我創造的空間被發現了,而且拜你們基金會所賜,我被困在了這具軀體裡,無法再更換了。“
陳笑聽完了對方的回答,微微捉摸了一會:“嗯......好吧,不論你說的是否是真的,就先這樣吧,所以你準備怎麼把我的記憶給弄回來?”
“哦,關於這個啊,還是很簡單的......在我還被收容在基金會之內的時候,機緣巧合看到了一個收容物品,是一本舊書,上面所記錄着一種和你們所謂的科技完全背道而馳的科學體系,沒有蒸汽,電,或是鋼鐵,只是一些墨水勾勒出的不同的痕跡,他們所走了路線也不是單純的爲了便利去改造自然,而是更加貼近這個世界的本源和自身的靈魂。對於我來說,到了這個世界上,對於任何知識都是陌生的,所以我很自然的就開始學習這些東西,恰巧,裡面就有一些能幫助到你的。”
說着,她便望向了一旁的邱木槿:“能用一下你的筆麼?”
“當然,不過代價可不小。”邱木槿好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的回答道。
天使笑了笑:“呵呵,沒關係,不是我用。”
話音剛落,眼球君就向對方走了過去。
陳笑一看這架勢:“喂喂,你又要幹什麼啊,我跟你說,你這次不解釋明白,我可絕對不會讓你在我身上亂搞了啊!!”
“哦?解釋麼?我當然可以解釋給你聽。”天使笑着說,而此刻眼球君已經接過了邱木槿的筆,用一手拿着,另一隻手以一種“單腿蹦”的姿勢來到了關押C-211的箱子前,開始往上畫着什麼。
“如果按照你原本的計劃,我們要再組織一次‘收容物掠奪’,衝到基金會非歐聯合組的基地中,將一個B級的物品搶奪出來,那是一個古代瑪雅文明的祭祀產物,可以將人類的記憶進行轉移,但是你知道的,我們剛對太平洋分區下手,整個基金會的防禦措施都進一步的升級了......這個時候再去搞事情,後果可想而知,而且那裡可不是在深海這種支援無法及時到達的地方,只要行蹤暴露,就毫無一絲逃脫的可能。”
陳笑皺了皺眉:“那是什麼意思?當年的我給我自己留下了一個無解的問題?這他媽也叫計劃?”
“當然不是無解,事實上你原本是準備慢慢的晉升到A級,然後再對這個物品出手的,你在基金會的數據庫裡留下了一個權限,到那時,你自然有接近它的機會,只不過......你要再等上半年左右。”
天使若無其事的說着,而陳笑早就一臉的不爽了:“半年啊?切,這麼說我就懂了,現在我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是:我的記憶就放在這,但是我卻只能看着,直到半年後才能拿回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而第二條路是按你的方法,利用這些符文,現在就能立刻如願以償,對吧。”
天使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我要糾正一下,半年是一個保守估計,事實上可能更久......”
陳笑虛起了眼睛:“你們早就知道我的計劃,卻還是在這個時間段提前把這個老頭子救出來......啊啊,我好像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啊。”
“隨你怎麼想......現在選擇權就在你的手上,再說了,這種程度就算是陰謀了麼?你可能還不知道之前的你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吧,你算計一切,所有人,你是個地地道道的混蛋,我甚至懷疑你主動去參加‘次元具現化提案’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在記憶清除前給自己留了訊息了吧,你就知道當時的你留下的全是真的?你連自己都會騙的!你是個瘋子,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你是這一屆渡鴉裡最可怕的一個人!你以爲我們是怎麼死的?你以爲我們這些更高次元的生命是怎麼變得必須要一個載體才能存活下來的?我們再這個世界裡本來是最高的存在,此刻卻變得如此的狼狽......你以爲,這些都是誰幹的?”
天使淡淡的說着,手輕輕的撫摸着懷裡的大腦,就像是撫摸着一隻熟睡的貓。
“是......這樣麼?嘿嘿......啊啊哈哈哈哈!”陳笑細長的眼睛瞪了起來:“真是!太有趣了!天啊天啊!我等不及了,我就知道,我肯定是最有趣的人,對,一定是。哈哈哈哈,哦,對不起,我好像有點失態了。咳咳。”陳笑突然吱哇亂叫着,然後又趕緊收斂了一些:“那麼......按你的說,你們靈魂與**的脫離應該算我一份。嘿嘿,那你不恨我麼?”
“恨?”天使疑惑了一下:“別拿那種你們人類纔有的情感來揣測我們,我們是抽象的,是概念,我們原本就不應該具有身體或者生命,可既然人類將我們拉進了這個世界,那對於我們來說所有的經歷都是一種享受,即使痛苦,死亡,顛沛流離,被追逐,都是美妙的......我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無所事事,因爲我們必須要做些什麼,隨便什麼。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講,我還要謝謝你。”
“嗯......真是很難理解你們的思維啊......嘿嘿嘿,或者說我們的思維在既定的模式下實在太單一了。不過隨便了!”陳笑捉摸了一會說道。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咚咚”幾聲撞擊的聲音。陳笑回過頭,只見那個棺材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畫滿了他根本無法辨別的符號.....
“嗯,看來已經完成了......”天使笑着說道。
“那麼——你準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