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給南湘的電話之後,顧裡滿臉得意的神色。她拿着白色瓷杯小口地喝着伊爾比諾伯爵紅茶。這是她剛剛從恆隆樓頂的“歐洲頂級紅茶展覽會”上搞來的一小包2oo二百克的玩意兒,她買回來的當天,就用兩根水晶指甲捏着茶包的一角,懸在唐宛如的面前,用一種聽了只想讓人往她臉上潑咖啡的語氣陰陽怪氣地說:“你知道麼,這玩意兒。”說到這裡,她停下來看着唐宛如思考了一下,然後果斷地轉過身,把茶包提着懸在我的面前,“比你都貴。”
顧裡看着剛剛起牀、包着頭巾貼着面膜的唐宛如,說:“如如,晚上我在家裡組織了聚會,我們把衛海也請來吧?”說完之後,她得意地望着不出她預料的唐宛如迅光起來的臉,“那你給衛海打個電話吧,你親自邀請他比較有誠意。”於是,頂着面膜的唐宛如彷彿一朵粉紅色的蘑菇雲一樣,雀躍着衝去臥室拿手機了。臥室裡傳出宛如雄渾而激動的聲音:“顧裡我愛你!”
客廳裡的顧裡,彷彿一條白蛇一樣盤踞在沙上,優雅而小聲地點頭:“客氣什麼。”
——如果是八點檔電視劇的話,此刻,導演一定會特寫一下顧裡的眼睛,鏡頭裡一定會出現她目光裡“叮”地一聲亮起的邪惡而欠揍的光芒。
當然,如果你以爲這場精心策劃的鴻門宴的賓客名單到此爲止的話,那你就太低估顧裡“唯恐天下不亂”的本事了。她在邀請名單最後一個空格的位置,填寫上了“宮洺”的名字,當然,倒數二個空格,她填寫上了她親愛的弟弟顧準——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引火上身刀尖舐血,又或者說,是她鐵了心要在上海寸土寸金的靜安區炸出一個世紀大窟窿來
。我絲毫不懷疑如果她當上了美國總統,那麼三次世界大戰就等於正式拉開了序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唐宛如一樣,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把一切搞得雞飛狗跳一不可收拾的天賦。
我能夠理解她邀請宮洺的原因,那天早上宮洺和nei1一起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曖昧場景絕對把她的心給刺了個透。想當年,顧源和nei1的接吻烏龍事件,就彷彿一枚手雷般摧毀了她的生日pparty,而這一次主角換成了宮洺,也就等於手雷裡的火藥被換成了一枚小小的核聚變反應堆。“就算他們兩個真的搞在了一起,也得當着我的面搞!”這是那天顧裡回家路上對着我的耳朵出的咆哮——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麼下流(卻振奮人心)的話。
而這些天以來,我們這一羣人都像是事先約好了一樣(事實上我們確實互相約好了……)絕口不提當天生的事情,並且幾乎都不在我們住的那個別墅裡太多逗留,每天清早當顧裡梳洗完畢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趁着晨曦消失在茫茫的人海,就跟身手敏捷的採花賊一樣,把背影留給日出……對於顧裡來說,“矇在鼓裡”是一件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她爆了。
而在她爆五分鐘之後,我接到了宮洺的電話。
“剛剛顧裡邀請我晚上去她家吃飯。她有邀請你麼?”
“有的。”我的表情就像是清明節時參觀烈士陵園一樣。
“那我想問一下,”宮洺在那邊顯然疑惑了,“這個晚宴的性質是什麼?”
我沉默了半天,忍住了,沒有告訴他我的心裡話,“最後的晚餐。”
整個上午,我都懷着一種快要被執刑的死囚一樣的心情,跟着kitty上躥下跳。準確說來,是我在旁邊觀摩學習。我沒辦法做到像她一樣穿着12cm十二釐米的細高跟鞋在一大堆木材和紙箱中間如履平地般走來走去揮斥方遒,也沒有辦法像她一樣面不改色地對着一大幫中年壯漢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更沒辦法像她一樣面對着已經被她羞辱得臉紅脖子粗的工人而依然鎮定且囂張地警告對方:“你敢動手碰我一下老孃能把你送進派出所關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