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休止的黑暗,吞噬一切,籠蓋萬千。
身處黑暗中,李風揚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不能動,他像是隻剩下一縷微弱的意識,失去了身體,葬送了全部。
彷彿自亙古以來便始終如此,李風揚忽而變得麻木,他有一種奇怪的錯覺,自己將永遠囚禁在黑暗裡,且本就應該如此,永恆不變。
李風揚想要咆哮和吶喊,可惜他發不出聲音來,或許他曾發出過,只是他聽不見,也看不到。
…………
晶瑩剔透的白雪反射着刺目的光,透過眼瞼,直入眼眸深處,李風揚悶哼一聲,睜開雙眼,頓時白茫茫一片,他坐起來,而身前身後,盡是積雪。
古井旁喚三生的紅衣女子不見了,亂葬崗、鬼花和墳墓地也無影無蹤,李風揚卻有着幾分迷茫,他的記憶如同出現斷層。
仙道陽池派的三名弟子則聚在一塊兒,周維使了一個嚴厲的眼神,韓央便訕訕一笑,理了理衣冠,走向李風揚,深深地鞠了一躬,作揖道:“多謝李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小弟先前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姜倪兒亦上前幾步,盈盈施禮,輕聲道:“感謝李兄相救。”
對於兩人的行爲,李風揚雖感意外,卻也坦然受之,他起身回禮,仍帶着幾分迷茫。他記得自己確實施展亂獄救下了韓央和姜倪兒,但接下來的事,怎麼都回憶不起來。
李風揚不由得問道:“我們是怎麼回到這裡的?”四人所處之地,位於雪峰的半山腰,先前就是從此開始走向古井的,只是此刻,青石長階已消失不見。
周維笑着解釋道:“李兄你當真忘了嗎,是你施展神秘符文,大破虛妄,帶領我們衝出幻境的,只是之後你力竭昏迷,到現在已有兩個時辰了。”
李風揚低低地“哦”了一聲,卻完全沒有印象,他又問道:“那我們已經走出三葬門了嗎?”
周維笑容微斂,搖頭道:“沒有,幻象雖然消失,但無論往哪個方位走,都如同原地踏步,寸步難前。”
李風揚踱步四周,仔細丈量,發現果真如此,無論怎麼走,都是白費功夫,最終會迴歸原地。
“破幽!”
“亂獄!”
彩光流轉,在李風揚的雙眸裡,彷彿開出了萬朵鮮花,他掃視八方,駭然地發現看到的是一片虛無,唯有腳下分佈着略微凌亂稀疏的曲線。玄奧的亂獄符文飛快地漲大,忽地飛出,融入上方的天空,散落灰濛濛的光芒。
四周的環境大變樣,腳下依舊是厚厚的積雪,而那雪峰雪景,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厚的迷霧。直到這時候,四人才清楚的認識到,他們被困在一個怎樣的地方,而那迷霧,竟蘊含着擾亂時光的力量。
周維沉默中打出一道璀璨星光,星光化河,如龍一般衝入迷霧中,攪得霧氣翻涌不已,漸漸地稀薄,但星河也在飛速縮減着,撲騰半周後便消失了,而迷霧卻是輕輕一震,又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姜倪兒與韓央聯袂出手,亦不見成效,以三葬門爲根基而成的奇陣,是絕非能用強硬手段攻破的。
“李兄,你可有把握破陣?”周維只能將希望寄於李風揚,帶着些許期盼問道。
李風揚卻是搖頭道:“沒有,剛纔我已經嘗試過了,但佈下此陣之人的修爲極高,以我現在之能,尚破不了陣。”
其餘三人聞言,頓時神情沮喪。
“難道我們要永遠囚禁在這裡了嗎?”姜倪兒低聲嘆道,隱隱欲泣。
就在這時,一個小巧的羅盤從周維懷中飛了出來,玉盤之上盪漾起點點氤氳,七道青光衝起,凝成北斗模樣,竟瞬間打通了迷霧。
一個半人多高的通道出現,一道清冷的喚聲從迷霧之外傳進來:“師弟、師妹,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呀!是大師姐來啦!”韓央一蹦三尺高,大叫大嚷着第一個衝了出去。
“大師姐來救我們啦!”姜倪兒喜極而泣,緊隨其後。
周維亦是歡喜,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許仰慕之色,他笑着對李風揚說道:“李兄,我們也快些走吧。”
李風揚撫摸下巴,點了點頭,在他心中,對於那位擁有如此清冷聲音,卻又讓周維滿是仰慕的仙道大師姐,不免有了幾分好奇。
走出迷霧,卻未見人影,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待所有人走出後,濃濃地霧氣忽地四散。只見雪地之上,留有兩行大字:“陽池派的小崽子們,乖乖待在籠子裡吧,姐姐我就先走一步咯。”
字跡端秀,但在字裡行間,又有一股凌厲之意,此字已自成風骨,而在字的邊上,還畫着一張大大的鬼臉,倒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韓央漲紅了臉,怒氣衝衝地跑過去,發泄似地將這些字跡踢爛,白雪濺了他一身。
“好啦,小師弟,別耍孩童性子,我們快些前進吧,大師姐應當已經先行一步去追五鬼門了,我們可不能讓她孤軍奮戰啊!”周維說道。
四人再度啓程,翻越一座山頭,只見不遠處的一座雪峰上,有着三道人影,兩名是女子,一名是男子。
那白衣女子,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不施粉黛,不着妝飾,只是一襲淡色的素衣,卻是難掩傾城姿容,只是她的神情清冷到極點,比之漫天白雪更甚,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難以親近。
另一名女子,卻是截然相反,她身着黑色皮衣,將大半的瑩白肌膚裸露在外,她的容貌,竟是比白衣女子尤要姣好一分。膚若美瓷,脣若櫻花,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亭亭玉立,楊柳細腰,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澀意,舉措多嬌媚。
而最後的那名男子,身形高大魁梧,卻是將自己裹在寬大的黑袍中,李風揚瞳孔一縮,緊緊地盯着高大男子,風吹來,將長袍掀開,只見他的右臂,竟是齊根而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