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禹覺得,自己都這麼表明態度了,都這麼寬容豁達了,雖然彪悍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家,丹殊好歹也是個大男人,再揪着不放,就有些小家子氣了吧。
卻不料,丹殊面色沉沉:“爲什麼要向我示好?”
“額……”龍禹啞了啞,難道自己沒說過麼,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擡頭見,兩個針鋒相對的人,想要改善關係,總有一個要軟一些吧。
反正都已經開口說了好話,龍禹也不在意再把話說的好聽一些,誰叫以前是她折騰人呢,這一世界的仇人,不一個個捋順了毛,日子怎麼能過的舒心。
正想着怎麼給丹殊順毛呢,卻不料男人突然站起了身,身子前傾過來,兩手撐在住上。
丹殊身形高大,又是他站着龍禹坐着,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他投下的身影覆蓋了,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恩了一聲。
丹殊這是,有話要對她說的意思嗎?
丹殊定定的望着龍禹,相比東錦人而言,他的長相異族特色比較鮮明,平日裡還不明顯,如今這麼一細看,眼眶深邃鼻樑高挺,五官輪廓深邃,立體感特別強,配上這樣的身形,壓迫感十足。似乎像座山似的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一切。
丹殊緩緩地靠了過來,道:“公主,明日你們啓程洛城,我另有他事,就不同行了。”
龍禹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還以爲丹殊要說出什麼逆天的話來,沒想到是這個,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幾下回到原位,關心道:“你有急事麼?有急事儘管去做,不用管我們,怎麼不早說。是不是族裡出事了?”
丹殊略垂下眼眸,龍禹意外的發現,別看這個硬派漢子,睫毛還真挺長呢,這麼一低垂下來,在眼瞼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族裡很好,是旁的事情。”丹殊道。
龍禹見丹殊不欲多說,也不追問,只是道:“你儘管去做,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也不要客氣,大家……大家都那麼熟了,不用那麼客套。”
這倒是實話。他們之間,怕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如果丹殊有事,她也是一定願意幫忙的。
丹殊點了點頭,臉色很平靜,看不出有什麼端倪。
龍禹總覺得他心裡有事。可他不是墨離也不是九方夏,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去問,問的深了,又怕弄巧成拙。本是好心的,若是讓丹殊覺得自己想管制着他,反倒是沒有意思了。
正僵持着。聽着外面隱約有腳步聲傳來。丹殊直起身子道:“族裡的事情,以後就勞煩公主多費心了。”
“啊?”龍禹更加納悶,剛纔不是還咬死了不用她幫忙嗎。這怎麼又要多費心了,這男人的臉也是六月的天啊,說變就變,這變的何其之快,讓人根本無法反應。
剛啊出來。腳步聲便已經到了門口,墨離推門進來。見這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站着,也是微微一愣。
丹殊卻是半點也不耽誤道:“我先出去了。”
說完,再沒看龍禹一眼,也沒看進來的丹殊一眼,便轉身往外走,帶上了房門。
墨離從外面回來,帶着一身的寒風和冷意,龍禹忙倒了杯熱水送到他手裡讓他捂着。
墨離笑笑接了,奇怪道:“不是完顏先生送你回來麼,怎麼丹殊在這裡?”
雖然丹殊在這裡其實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這兩人到現在之間也還有些間隙,又剛發生過那不愉快的事情,由不得他不多問一聲。
龍禹搖搖頭,表示沒什麼事,也確實是沒什麼事。丹殊這人,便是到現在,她也還有些莫不透。以龍禹看人眼光,她覺得按理說,丹殊應該是最直接最坦白的一個,比起九方夏墨離,這樣的人應該是不論什麼事都放在面上的,應該是最好處的一個。
可偏偏不是,公主府中,和丹殊的關係偏偏是最糾結難以進展的,這個人有時候似乎對自己有些軟化的跡象,可是更多的時候,卻不知道在堅持什麼。
龍禹搖搖頭,想着丹殊至少這一陣子都不在自己身邊,現在還是臨洛和永夜的事情爲重,這暫時可以丟下不管。
當下,將這事情丟在一旁反倒是問了墨離剛纔去做了什麼,聽說不過是一些尋常的保衛安排等,也就沒有多說。
次日還要起早,當夜便早早安歇。龍禹沒提,墨離也並不知道丹殊要出門,何況丹殊出門也是常有的事情,並不稀奇。這又是一年冬天,丹暮的身體雖然是大好了,但是想來不見終是不放心,丹殊就是想去看看,也是合情合理。
這一趟臨洛,本也沒有打算大張旗鼓。龍禹,墨離,九方夏並着完顏長風四人一行單獨前往,因爲永夜與衆不同,怕是人手帶的多了也是無用,因爲並沒有讓飛翼營隨行,但是賀朝陽說什麼也不放心,說自己是錦帝命令守着龍禹的,萬沒有讓公主單身赴險的道理。
在賀朝陽的堅持下,龍禹最終答應讓賀朝陽派精兵二十人一組,分成零散小隊,與他們同時出發,平時並不跟隨,隨時接命令行事。
而老鼠,終於在株平和錦城要冷上很多的氣候中,開始了又一次的休眠,昏昏沉沉的縮在角落裡無精打采,完顏長風看了一回,說是他們回來之前,估計它都緩不過來,讓人好好照顧,不許驚動。
一切安排妥當,次日一早,龍禹幾人便準備上路,如今龍禹也能單獨騎馬了,只帶着簡單的行禮,很是有些風度氣勢。
一行四人出了城,便看見城門口的陰影下,遠遠地站了個人。
龍禹微微眯起眼,可不是丹殊,這一早上,就沒見着他。還以爲是他族裡有事,所以急着先走了呢。
寒風凜冽,丹殊一人一馬立在陰影中,讓龍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蕭瑟涼意。
那是種說不出的孤單寂寞。即使今日陽光燦爛,也寒冷的找不到身上的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