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殊從麪餅肉乾中挑揀了一下,遞給龍禹一塊,道:“這裡東西有限,粗陋的很,公主將就一些。”
龍禹接過餅咬一口,涼了的饅頭片。再接過肉乾咬一口,味道淡了一點的豬肉乾。兩者搭在一起,也不算是太難吃。就是水囊裡的水是冰冷的,一大早的,喝的有些打抖。
不過這山洞裡,是萬萬沒有辦法生火的,這幾天,他們也只能冷着將就了。
丹殊看着龍禹喝着水皺起了眉,伸手按着她拿水囊的手,將自己手中的遞了過來:“試試這個。”
不用喝便能聞到一股酒味兒,龍禹給丹殊投去一個狐疑的目光,早餐喝酒呢,她還真是從來沒嘗試過。
“這酒很淡。”丹殊道:“喝一口,可以讓你暖和一點。”
龍禹心裡一動,她倒是知道,這個年代的酒都不太烈,因爲大多是米酒,所以纔有那些英雄豪傑會須一飲三百杯,要是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乾,十幾罈子下去,絕對的酒精中毒,誰還能喝出男人味兒。
龍禹吸了吸鼻子,覺得這酒味道倒是不壞,不由的放下水囊,動了點心思。
他們還要在這兒待上好幾天呢,什麼娛樂休閒正事閒事都沒有,喝兩口酒似乎並不礙事。再者,這個福寧公主本身肯定不是滴酒不沾的,也不至於像自己以前那樣,喝上一杯酒就能滿桌子撒潑發酒瘋。
龍禹心裡一動,便接了過來,在丹殊的注視下。喝了一口。
這是穆羅堡自己釀的果酒。雖然比不上完顏長風的陳釀。但是也很不錯。入口有些辣,隨即便香醇起來,龍禹嘶嘶的吐了吐舌頭,笑道:“還不錯。”
丹殊笑笑,自己接過去喝了一大口:“這就是女孩子喝的酒,水一樣的淡。”
龍禹聳聳肩,不置可否,自己都不覺得味道重的酒。估計在丹殊看來,也就是有味道些的水吧。
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那麼奇怪,比如兩個人吃飯,要是都悶頭吃飯,那就沒有氣氛。要是推杯換盞起來,吃着喝着,就算是下酒菜再單調,也能漸漸地熱烈起來。
現如今這種情況就是這樣,雖然是對丹殊來說淡了一點的酒,但是並不太影響氣氛。龍禹喝了一口之後。覺得意猶未盡,又再就着丹殊的手喝了一口。臉上紅撲撲的。像是塗了一層胭脂。
丹殊一手拿着酒囊,一手手肘撐在屈起的腿上,早上並沒有怎麼打理,長髮只是隨便的用髮帶鬆鬆的綁着搭在身前。用一種淡淡神情,看着龍禹。
龍禹畢竟是不常喝酒的,兩口酒下肚只覺得有些燒的慌,倒是真的不冷了,拿手扇了扇有些發燙的臉,擡頭看丹殊。見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由的一愣。
“看我幹什麼?”龍禹有些疑惑:“我臉很紅麼?”
龍禹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倒能感覺到熱度,估計是上了臉。
“是有些紅。”丹殊笑了笑:“不過都說喝酒上臉的人,千杯不醉。”
能被福寧公主看中留在身邊的男人,樣貌五官自然不用說,那都是極出色的。而丹殊相比起墨離九方夏來說,身形高大魁梧,要壯碩的多,平日裡,也是一臉正色,雖然不似墨離那般冰冷,卻是嚴肅沒有什麼表情。
可如今,這個山一樣的男人竟然一臉慵懶的斜靠而坐,就像是一隻溫柔下來的雄獅,氣場依然是那麼強大,但是卻讓人覺得意外的平和。讓人有種,不可抗拒想要接近的心動。
龍禹覺得自己一定是酒有些上頭了,她揉了揉太陽穴,眯起眼睛有些迷濛道:“丹殊,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
“恩,公主何出此言?”丹殊略有些意外,吐出個稍微帶了點上揚的音調。
“那你幹嘛勸我喝酒……”龍禹頗有些借酒裝瘋的感覺,自從成了這個身份之後,除了在墨離和九方夏面前還自在些,平日裡少不了要端着。舉手投足,言談舉止,什麼都要注意又注意,說不累,那是假的。
現如今在這山洞裡,自己出不去,外人進不來,兩口酒下肚,龍禹只覺得身體發軟臉發熱,竟是突然升上一種可以輕鬆幾天的感覺。
什麼都不要管,反正管不了。什麼都不要想,想也沒有用。即使有很多要牽腸掛肚的,但是這一刻,可以暫時的放下。
龍禹一下子放鬆了自己的身體,向後半靠半躺的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好累。”龍禹伸手捂在自己眼睛上,帶着些微微的嘆息:“丹殊,我好累。”
不止是身體,還有心。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每一日每一日,睜開眼便是各樣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件壓着一件,無休無止,也看不見盡頭。
“你不要……不要……”龍禹含含糊糊的,聲音不大,說的也並不清楚,後面幾個字更是像沒有完全吐出來的嘆息一般的朦朧,但是聽在丹殊耳中,卻是一字一字,像是雷電一下的擊下。
丹殊緩緩地湊了過去:“不要怎麼樣?”
高大的身軀罩在自己上方,似乎一下子遮住了所有的光和世界,整個視線中,只有這一個人。能聽見的,只有這個聲音。
龍禹也不知道自己是醉了,還是沒醉,她聽着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動。緩緩的道:“你不要娶穆嫣蘿……我知道你不願意,看着你這樣,我難受……”
龍禹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不知道是酒意上來了,還是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丹殊冷清寂寥的表情在她眼前重重疊疊的堆積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帶了些淡淡的溼意。
雖然這個男人一直對自己橫眉冷對,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做過對自己不好的事情。哪怕是覺得再也不能留下,也還是選擇了最後爲自己盡一點力。
龍禹簡直不能想象,如果不是昨天湊巧的和完顏長風追了出來,那麼幾日之後,他們進了雪山,丹殊是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的,躺在外面的那張石牀上,用一張依舊是嚴肅而淡然的表情,這麼永遠的睡去,任由體內,被蠱蟲侵佔。
龍禹覺得心口一陣酸澀的喘不過氣來,她不想拿開當着眼睛的手,因爲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丹殊。
突然間,擋在眼睛上的手臂被拿開,在龍禹還沒來得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輕若羽毛的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