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龍禹,龍禹已經在往外推他了:“墨離,你快去吧,李大爺這把年紀了,不管有什麼病也拖不得。”
總體來說,龍禹是個熱心腸,雖然不至於無原則的亂管閒事,但是鄉里鄉親的,又是救命的事情,又是舉手之勞,是沒有道理不幫的,那也未免太冷血。
墨離猶豫了下,有些遲疑:“那你怎麼辦?”
龍禹有些想笑,不過人家火急火燎的,笑出來不厚道,便推着墨離往外走:“我又沒事,有什麼怎麼辦的,我就在家等你,快去,早去早回。”
墨離在公主府,做的一向是龍禹的貼身護衛,是除非龍禹命令,一步也不離身的,何況那時候龍禹還有武功在身。此時的龍禹,還沒有自保的能力。
“墨大哥,求求你了……”李世蘭心裡着急,抓了墨離的衣袖,苦苦哀求。
墨離頓了頓,道:“那我去一下,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
現在確實和以往不同,這個村子也還安全,墨離想了想,大步跟着李世蘭往外走。爲了不讓龍禹發現異常,村子裡的一切生活還和以前一樣,但是和村子相通的路上,卻是已經暗地裡安排了保護的人手。
看着墨離離開,龍禹在家裡轉了一圈,繼續收拾碗筷。
墨離早已經在小屋門口蓋了個簡易廚房,龍禹將碗筷收了進去,完了袖子,哼哧哼哧的開始洗碗,廚房裡,還有昨晚上喝藥的罐子,龍禹也一併的收了過來,打算一起洗了。
這簡易的廚房只是一個搭起來能擋雨的草棚。有頂沒有牆的,甚是開闊。
龍禹正挽着袖子將碗放在水中,便見不遠處,一個穿着青衫的年輕人,似乎是朝她走了過來。
龍禹睜着眼睛看着來人,有些疑惑。
看這人的打扮,不像是這村子裡的人,這村子裡都是些種地的農民,沒有穿的這麼講究的,而這男人。雖然衣服未必是什麼好料子,甚至也不很乾淨,但是看他走路的樣子。卻是書生派的斯文的很。身後還背了個簍子,簍子裡,有些花草。
那男人走近了過來,像龍禹做了個揖,道:“這位姑娘。請問一下,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叫嶽麓山?”
原來是個問路的,龍禹隨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直起身子,走到空曠處看了看方向。指向他們來時的路:“喏,你往那邊走,出了村子左手邊的那座山。就是嶽麓山,不過那山很險,這幾天又有雨,山上路也滑,上山的話。千萬要小心。”
“多謝姑娘。”男人又是做了個揖:“在下是個大夫,想要上山採藥。只是這附近都是山巒,有些分不清路了。多虧了姑娘指點。”
原來是個大夫,龍禹呀了一聲,這人要是早點出現多好,李世蘭也不用趕着送她也有去醫館了。
龍禹這一聲呀,讓男子嚇了一跳,隨即道:“姑娘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在下可以幫忙?”
不但是個大夫,還是個熱心的大夫,就是有些婆婆媽媽的,一副十足的書生樣。
龍禹擺了擺手:“沒事,剛纔我有個朋友的家人病了,四處找大夫呢。現在已經送去醫館了。”
書生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看龍禹放在盆裡的那一摞子碗:“看姑娘也在吃藥,還以爲是有什麼事情在下可以幫忙呢。”
自己吃的這個藥,怕是一般大夫沒有辦法的。龍禹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卻見書生皺了皺眉:“姑娘,恕在下多事,問一聲,你這藥,是治失眠的嗎?”
“失眠?”龍禹一愣:“治失眠?”
“是啊。”書生伸手指沾了點藥渣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這藥方是最普通的治失眠的方子,當然,如果沒有失眠,偶爾喝上幾幅,也可以改善睡眠,對人並無危害。”
也不知道爲什麼,龍禹心裡,有些什麼東西一跳一跳的呼之欲出,猛地走出去幾步,看向隔壁的院子,鄰家的院子門口,有一排花架,上面是綠油油的一排藤蔓植物,生長的鬱鬱蔥蔥。花架邊上的地上,平整光滑,沒有一點重新挖掘過的痕跡。
龍禹的心裡莫名的涌上些驚慌的感覺,她不想問,可還是忍不住的道:“公子,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姑娘太客氣了。”書生道:“有什麼問題,在下能爲姑娘解惑?”
龍禹深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情人結嗎?是一種蠱毒。”
“情人結?”書生皺了皺眉:“在下慚愧,這種毒,在下只是在書上看到過,並沒有親眼見過。”
“那這種毒,是什麼症狀,解藥,又是什麼?”龍禹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書生想了想,道:“據書上記載,情人結是一種藥草,是用在男女情人的身上,下了這種毒之後,兩人的身上都會出現一種紅色印記,從此之後,便不能……咳咳……”書生估計覺得和一個陌生女子說這個話有些不合適,猶豫了一下,本着醫者父母心不分男女,還是道:“便不能再與旁人有肌膚之親。”
“若是有了,又會怎麼樣?”龍禹他說的靠譜,忙追問道。
書生道:“若是和旁人有了肌膚之親的,必須在七日之內,和下了情人結之人,再……咳咳……同一次房,否則的話,就會心肺充血,痛不欲生。簡單的說,一旦下了情人結,便是兩人都中了毒,而且彼此互爲解藥……只是這真正能解情人結的藥,在下確實不知……姑娘,姑娘……”
啪的一聲,龍禹手中的碗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姑娘你沒事吧。”書生慌道:“是不是在下說錯什麼了,在下……”
龍禹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是在是哭:“我沒事,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那嶽麓山還遠,耽誤公子採藥的時間了。”
“不礙事不礙事,能幫到姑娘就好。”書生擺了擺手,道:“還是謝謝姑娘之路,那在下告辭了。”
龍禹點了點頭,也不想收拾地上的碎碗,無暇去管採藥的書生離沒離開,自顧自的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房間裡,似乎還留着昨晚旖旎風情,溫柔愜意,可是此時龍禹的心,卻是一下子沉了下來。
有些事情想不到時,一切都順理成章。可一旦有些許端倪浮出浮出水面,一切便都讓人開始懷疑。然後抽絲剝繭,想要騙自己,都騙不了。
龍禹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細細的想昨夜,墨離不尋常的態度,黑暗的房間,沒有倒過明顯是說謊的花架,以及後來自己喊他名字時,那有些控制不住的態度。
有些顫抖的從桌上倒了杯水,一下子倒進口中,龍禹嗆得撫着胸口伏在桌邊直拍自己的胸,半天才緩過氣來。
昨天晚上的人,會不會是九方夏?昨晚上的人,竟然是九方夏。
在和墨離互許了終身之後,因爲情人結的毒,所以墨離找來了九方夏,還演了那麼一場戲,把她送上別人的牀,而他自己,或許就守在門口聽着想着。和以往在公主府的無數次一樣。
龍禹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笑了笑,先是一股怒氣涌上來,卻轉瞬間煙消雲散,變成一聲苦笑。
墨離九方夏,這都是自己的三夫四侍,以前在公主府的時候,定少不了大被同眠,昨晚的事情,在墨離心裡,怕是根本不算是什麼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爲了照顧現在自己的情緒,所以纔沒有那麼明白,而是偷樑換柱了一番。
擦了擦眼角,龍禹不知道眼角的淚水是因爲嗆着了,還是什麼原因。她相信墨離,便是現在,她也相信,墨離這是爲她好,不願意看她中毒受苦,可是這種方式,卻實在是讓她無法接受。
龍禹趴在桌邊,只覺得全身無力,心裡酸酸澀澀的,一時間竟是有種絕望地感覺,不知道這人生,還能往哪裡走。
正糾結着,門啪的一聲被推開,墨離大步進來,一眼便看出龍禹的異常,有些緊張道:“禹兒,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龍禹擡起頭,臉上還有難以掩飾的淚水痕跡,勉強的笑了笑:“我沒事,李大爺送去醫館了?”
“你這樣是沒事?”墨離皺着眉在龍禹身邊坐下,伸手撫上她紅紅的眼角。
看着墨離,龍禹更是委屈,抽噎了一下,強笑道:“真的沒事,剛纔你走了,我想洗碗的,結果……把碗打破了。”
“就爲這事?”墨離明顯的鬆了口氣:“爲這事,哭成這樣?”
龍禹抹了抹眼角,輕輕的靠過去,伏在墨離背上:“不是爲了這個碗,只是我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外面的生活。”
墨離是徹底的鬆了口氣,拍着龍禹的背低聲安慰。龍禹也不再說話,只是靠着,閉上眼睛。
嶽麓山下,揹着揹簍的書生從臉上取下一層薄薄的面具,斯文俊朗的臉上,只有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帶着些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