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玉瀨的待遇,李恪的處置就沒有那麼好了。
跟玉瀨的聊天當中,李逍得知,雖然皇帝免了吳王恪的死罪,可也沒有輕饒他。爵位官職盡削,貶爲庶人,而且並沒有馬上得到自由。如今,依然還在長安城,住在一處道觀之中,實際就是受監視居住。
玉瀨正在請人幫忙,希望能夠接吳王恪出京來她這居住。
“如今公主希望令兄餘生平安,最好的做法,就是勸令兄如公主一樣出家爲道。做一個出世的道人,潛心修道煉道,不問世事,也許就能安享餘生了。”李逍雖然沒接觸過李恪,但世人對他評價很好,而且玉瀨也那麼喜歡這個兄長,他便也就幫着出個主意。
“出家要真出家,切不可再留戀世俗的權力名譽,否則反悔不遲。”
離開玉瀨的山莊,李逍回到家時,不大的李家莊依然還是熱熱鬧鬧的,李家莊裡莊外聚集了許多漢子。
這些人都是莊東書院學生們的家長父兄們,自發的前來幫着李家莊幹活。開耕在即,李家莊的規劃修整還沒完成,書院也只是基本完成,而村裡的公廁、浴室還有義倉等也都還在建設中。
大家感謝李逍收了他們的子弟讀書,也沒有什麼感謝的,就自發過來幫忙幹活。
李逍不願點大家便宜,可大家熱情難卻,最後便也就同意他們留下,不過一天管三頓飯,還給大家糧食做工錢。
眼下正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許多人家其實也都沒有什麼口糧,這個時候都開始在野地裡找野菜,搭着吃野菜糊,要不然,就等不到夏糧入倉了。李逍給大家發糧食做工錢,雖說不多,可卻也是極不錯的。
衆人推辭幾番,最終欣喜的接受了。
“來的人多,進展也快,按三郎規劃的,已經都差不多了。村頭的破舊房子該拆的也都拆了,該平整的也都平整了。新修的村道十分整齊,村牆也已經立起來了,四四方方。”
做爲監督新莊工程的大彪,這些天連街上都不去了,認真的擔任着李逍給他的監理一職。
有這位兇悍高大的大彪監工,雖然是一羣莊戶幹活,可有李逍的圖紙,最後的成果還是很不錯的。
拆掉了原來那些雜亂破舊的茅草屋、土屋,重新規劃了整齊的村路,村道不但筆直平整,而且還夯實過,路邊修了排水渠,還栽了行道樹,將來能成爲綠蔭道。
在原來低窪不平的村東西兩頭,也已經修建起來嶄新的莊戶小院,蓋起了藍溪書院、公共廁所、公共浴室,以及保災年的義倉,還有納涼休息用的涼亭等地。
這些東西規劃統一,十分齊整,因爲就地取材,又是請村民們幹活,倒是花費不多。
看着莊子一天一個樣的變化,不但李逍高興,莊民們都驚歎不已。
過去的莊子簡單又陳舊,甚至髒亂,而如今,跟藍溪街都快有的一拼了。
村子不但新修了一條四面環繞的村牆,有四座村門供村民進出,高大的村牆雖然比較單薄的土牆,可防盜的作用還是很明顯的。
這個時代,各地的村子,稍有些歷史的,都會有村牆,到了晚上就會關閉村門,還會輪流派村民巡防守夜,以防強盜賊人。甚至就是到了動亂時代,這些村牆也能發揮極大的作用,抵擋流民變匪。
一堵村牆,就是一個村莊實力的象徵。有村牆的村子,一般的盜賊甚至都會繞過,懶得來啃這種硬骨頭。
在村牆外,還有一條修繕過的水渠,這水渠過去就有,但年久失修,淤積已深,也是李逍組織人把他清理挖深挖寬,接入了藍溪河水,使得一汪清水繞過村莊,甚至還挖了溝渠,將水引入村莊。
在村裡修了一個大水塘,方便村民們洗衣洗菜。
有了這一汪活水,村莊也變的靈秀起來。
“現在看,這錢花的真值。”大彪呵呵的笑道。
趙大夫原來也挺反對李逍的大手筆,覺得是敗家子行爲,花錢建這建那,白給村民們好處,可現在看來,確實很不錯。
“這點錢哪會白花呢。”李逍欣慰的道。
花費本就不多,莊戶們來做工,在李家領了錢糧回家,也大大緩解了他們今冬今春的饑荒,今年可以安心的吃到夏糧收割了。
大家日子好過,也都不會忘記李家的好。
李家做爲一地地主,還是比較在意民望的,況且這點錢對李家來說真不多。李家現在僅一個藥酒生意就錢財源源不斷了,況且修好了村莊,不但乾淨整潔,而且李家大院周邊也空置出大片空地,這以後李家的院子也能方便擴大。
一個地主,立足之本,就是要在本鄉本土有個好名聲。
如張惡霸家過去那種方式,是不長久的。
地主得成爲鄉賢民望,家族才能長久,而不是說做個人人害怕的惡霸。
以前連趙大夫都不明白李逍爲何總要做那種看起來虧本的事情,覺得投入太多,可現在他們也覺得挺有道理。
李家日子越過越紅火,生意也越做越大,眼光自然不能只侷限在李家莊這一小塊地方,那樣眼皮子太淺,格局太小。
李家早晚要走出去的。
“對了,阿耶。剛剛我去見過公主,如今我們這裡都被朝廷劃爲公主的食邑封地,藍溪有八百戶爲公主封戶,包括我們莊子。我剛和公主提出,由我們代公主管理她的食邑封地,替公主徵收定額租稅,而公主每年給我們租稅的兩成做爲酬勞。”
把事情簡單一說,趙大夫聽後點頭,“替公主打理食邑,兩成租倒是不少了,只不過事情也沒那麼容易的,這兩成租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得管的好了才行,要不然,若是產出不足,我們不但拿不到這兩成租,只怕還得墊些進去。”
畢竟公主的食邑租稅可是定額的,就算減免,也只能是遇到大災荒的時候纔會減免一些。
誰種地都不能保證產出的。
大唐的食封有真封有虛封,虛封就是個空頭名號,真封則是有真食戶。
玉瀨做爲皇帝之妹,特加封到了八百戶,皆爲真封。而且不比一般的勳戚,她這八百戶全都真封,並且不需要一分爲三,其一歸國家的。皇帝特旨,公主的八百戶,所得封戶租庸調全歸公主。
一般食封,每戶三丁之上七丁之下,玉瀨的封戶基本上都在三丁之上。
大唐立國這麼久,功臣名宿得實封者不多,能得五百戶以上的更少。比如開國宰相裴寂,那是李淵的老夥計,前後也不過得真封一千五百戶,宰相蕭瑀才六百戶。
尉遲敬德、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這貞觀四大臣,也不過一人一千三百戶。
其它秦叔寶、程咬金等名將不過七百戶,李藥師、段志玄等人不過四百,李子和、馬三寶等大將才三百。
更多的功臣甚至只有虛封。
按制,皇帝姐妹爲長公主,皆視一品。唐制,一品食邑萬戶,不過那都是虛的,真封纔是實的。
玉瀨的八百戶,那都是皇家公主裡面極特殊的了。
若不是玉瀨如今處境特殊,肯定會有許多人願意替公主管理封邑,畢竟打着公主的旗號,管理封邑還是不少的,不說公主會給管理酬謝。
甚至藉着機會,能有許多操作的空間,比如給封戶們放貸,租牛借馬,租借農具等等。
封戶把本該交給朝廷的租庸調交給公主,因公主有特旨得全封,因此租庸調全上交給公主。
大唐租庸調製,每丁每年交租粟2石;調則隨鄉土所產,每年交納綾(或絹、絁)二丈、綿三兩,不產絲綿的地方,則納布二丈五尺,麻三斤;凡丁,每年服役20日,若不役,則收其傭,每日3尺。
這個租庸調是建立在均田制基礎上的,理論上所有百姓都會均田授地,按每丁百畝來授。
按這樣說來,一丁得一百畝地,交這些租庸調是差不多的,稅賦不高。但實際上,均田得地不多,尤其是在關中這樣的狹地,地少人多。所得田地往往一丁可能才二三十畝,甚至更少。
這樣一來,田沒分到,可租庸調卻還是一樣不少,百姓的負擔就不免變重。而且做爲封戶,他們不但要交租庸調,而且還得自己負擔上交的運費,又是一筆負擔。
公主八百戶封戶,平均每戶三丁以上,那就是起碼三千丁左右。
一年光是租粟就六千石,另外還有大量的絹、布,這個封邑收益是極高的。
李逍幫着管理封邑,實際上就是定額承包了,每年得向公主交納這麼多。而公主拿出兩成來給李逍做爲酬謝,其實也是非常高的。
不過因爲藍溪山多地少,百姓基本上都沒能如實得田,因此租稅負擔較重,要完成租稅比較難。
若是李逍管理不到位,收不到這麼多租稅,自己不但賺不到好處,可還得墊補的,況且,就算管理,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李逍自己也得需要付出不少人力精力,也一樣要開銷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