紝巟從嫁給商湯之後,就非常奇怪,不再生病,身體一直很好,神氣完足,精力暢旺。
她爲人豁達正直,又聰明,大概也被父母嬌慣,甚至有點強勢,可她非常恪守婦道,厲行節儉,反對鋪張浪費,後宮不許歌舞遊戲、不許服飾華麗,紝巟親自帶頭桑蠶織紝,女紅勞作。
特別是她把有莘的織錦技術傳到了商,和商的織錦技術融合,形成了一種新的織錦技術,織造的素錦質量上乘。
同時還和代任聯手,共同辦了好多期紡織培訓班,把商國所屬各城邑的貴族女子召到亳邑,分批培訓,讓她們回去再教各自的手下,努力紡織,然後由國家統一銷售交易。
結果,商國素錦的產量大大增加,形成了規模,暢銷四方,非常有名,被稱爲“商錦”,商國就靠精美的商錦和周邊各國貿易,發財大大滴!
除了把後宮搭理的井井有條之外,也幫助商湯料理亳邑中一些家長裡短的事務,甚至也和商湯一起去吊疾問苦,扶貧濟困,安撫百姓,大得商人的歡心,羣臣民衆都認爲商湯真的娶了個好老婆。
更大的喜事是,紝巟嫁給商湯沒多久就懷了身孕,轉年產下一子,取名爲“杺”(一說名“懋”),就是後來的商湯的世子太丁(殷墟甲骨卜辭裡稱“大丁”)。
商湯大喜,舉行了盛大的祭祀活動,又傳令國中大慶三天——這已經消除了商湯的疑慮,自然也破除了葛伯垠父子說紝巟沒有生育能力的謠言。
商湯派人給周邊各國報喜,歡迎他們來喝兒子的滿月酒,紝巟特別囑咐,一定要給葛國送信,商湯早就想這麼搞,果真派人給葛國送了信,還有紅雞蛋。
葛伯垠也正煩惱着,他在有莘退婚之後,就讓連龔去溫國(溫國原來在今河南杞縣、民權一帶,距離葛國不遠,後遷徙至今河南溫縣)求親,溫國同意了,把一個女兒嫁給了柏林,可沒想到,這位女公子嫁過來之後,竟然水土不服,不斷生病,三天小病,五天大病,比當初的紝巟還厲害。
柏林把買來的保建品給她吃,結果不僅不管用,還把胃吃壞了,身體越來越差。
現在父子二人聽說紝巟竟然給商湯生了兒子,頓時五雷轟頂,半晌無言。
他兒子伯林也開始埋怨老爸,不該退婚的,紝巟是個大美女,能生孩子,還生了個兒子,可現在這個老婆,不僅容貌沒法和紝巟比,還只會生病,不會生娃……
葛伯垠一肚子邪火沒地兒發,把大臣連龔、瞿比臭罵了一頓,罵兩個人淨出餿主意,丟了漂亮的兒媳婦和孫子,嚇得兩個人縮着脖子不敢吭聲。
羨慕嫉妒恨加惱羞成怒之下,葛伯垠開始使壞,下令斷絕與商國的大使級外交關係,命令與商國接壤的城邑鄉村,不許和商國來往,更不許進行貿易,如果發現,一律嚴懲。
商湯知道了之後,又是一番痛罵,甚至想出兵去揍葛伯垠,被仲虺勸住:現在還不是時候,商國現在經濟發展很快,可還屬於發展中國家,經濟不那麼發達,來的人太多,需要安置,有許多不穩定因素,打不起仗,耐心點兒。
商湯想想也是,就忍住了,可他暗暗發誓,非弄死葛伯垠這混蛋不行!
紝巟現在開始佩服伊尹,他說的話都應驗了,自己找了個好婆家,嫁了個好丈夫,病也好了,還生了兒子,都是當初伊尹預言過的,慶幸當初聽了伊尹的話,否則真餓死了,這些就全沒。
也就在這個時候,伊尹遇到難題了。
有一天下了班,從廚房回到臥室,剛在坐席上坐下想喘口氣,女鳩、女方又偷偷地跑來了。
特別是女鳩,一臉的驚惶,告訴伊尹:自己兩個月月事不來,可能……懷上了。
伊尹嚇得差點昏過去。來到商之後,女鳩、女方就利用他住在侯府的便利,隔三差五地跑來和伊尹相會,讓伊尹樂不可支,這也是他能安心在這裡呆住的原因之一。那時候又沒有藥物和防護措施,也根本就沒那個意識,自然懷孕這種事就是情理之中。
女鳩哭哭啼啼地說:“這事兒如果讓夫人知道了,準定打死了。”
“不光打死你,我也得跟着被打死。”伊尹惶惶地說:“咱們光想着偷歡,可沒想到……”
“你說這些有啥用?”女方說:“總不能真的被打死吧?俺們都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人,你得想想辦法啊。何況姐姐肚子裡還是你的孩子呢。”
伊尹想了想,咬咬牙,決定罪責一人擔,不能連累女鳩、女方。於是他安慰了一番兩姐妹,讓她們先回去。之後,鼓足了勇氣,來到紝巟住的正室門前,二話不說,噗通跪下了。
看門寑宰看見,慌忙跑進去報告紝巟夫人,紝巟嚇一跳,急忙親自出來看,就見伊尹跪在臺階下面。
見紝巟出來,伊尹就不停地叩頭,如搗蒜一般,告訴紝巟,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犯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不該瞞着夫人和女鳩、女方私會……總之,出事兒了,女鳩懷了身孕,求夫人赦免女鳩、女方,只把自己治罪罷了,任殺任刮,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兒。
紝巟聽完了,愣了愣,突然掩口笑起來:“伊尹大人,既然你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那麼女鳩那裡也發生了所有女人都會發生的事情。你不用緊張,在來商以前我就答應過你,會把女鳩、女方嫁給你。現在我能有今天,也多虧了你的勸解。所以我說話算數,你也不用緊張啦,我就做主,把女鳩、女方嫁給你,讓你們成爲夫妻。”
伊尹頓時驚喜萬分,急忙再拜稽首謝恩。
紝巟把這事兒給商湯說了,商湯看看那對雙胞胎婢女,漂亮又聰明伶俐,也有點喜歡,可紝巟都提出來了,而且知道女鳩還懷上了伊尹的孩子,也不好反對,再者,兩個婢女的身份嫁給伊尹也合適,就說:“都是夫人從孃家帶來的人,夫人做主就行了。”
紝巟立刻派人去通知伊尹,準備娶媳婦,女鳩、女方都嫁給伊尹,女鳩是姐姐,爲正室;女方是妹妹,算作媵,爲側室。
伊尹大喜過望,盼了這麼多年,終於實現了一個願望了,娶到了女鳩、女方。
伊尹只是個內饔,也就是庖人,奴僕般的身份,自然不能和商侯的婚禮相比,比較簡單,自己帶着兩個手下到內宮去見紝巟求親,要迎娶女鳩、女方,紝巟自然答應了,然後就開始選日子辦喜事,其他的事兒一概省略。
紝巟在亳邑里找了個好點的房子,重新收拾裝修了一番,讓他和女鳩、女方搬進去,算是新房,只不過離侯府比較遠,在城北,這倒沒什麼,因爲那時候城邑都小,從北城走到侯府,步行也走不多久。
商湯夫婦又送給伊尹一批財物和幾名奴僕當女鳩、女方的嫁妝,之後由紝巟夫人親自張羅,拜堂成親,擺下宴席,請羣臣來喝喜酒——都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本來伊尹身份低賤,羣臣可以不來的,可他是商侯夫人的孃家人,是夫人的御用廚師兼阿衡,又是夫人親自張羅的婚禮,面子必須給,都來了,上百人濟濟一堂,着實熱鬧了一番。
紝巟又給伊尹和女鳩、女方放假三天,蜜月度不得,至少度個蜜日。
在洞房裡,伊尹左擁右抱,幸(性)福無比;二女各展溫柔,風情萬鍾。
歡愛過了,伊尹開始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出人頭地,讓兩個心愛的老婆過上好日子,至少別再當婢女。
有人會說,大聖賢伊尹的婚禮就這樣?太簡單了吧?我只能說,當時以他的身份,只能這樣了,甚至我說得可能都多了。
各位也都明白,複雜和簡單有什麼關係,在於實質,人家得到了兩個老婆,而且白頭偕老。現在有人花幾千萬、上億,也不過娶一個,大部分還過不到頭,女人走的時候還得分走一半兒財產,有什麼好處?
女鳩、女方嫁給伊尹之後,按理說也該改名,就是名加上孃家的姓,可在這方面伊尹和兩位夫人都尷尬了——他們都是奴僕出身,上古三代之時只有貴族有姓,平民、奴僕都沒有姓,伊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他父親庖人岡沒有姓,以職務“庖”或“庖人”爲氏,稱庖人岡;他當了伊聚的聚尹之後,就用“伊”爲氏,稱伊摯,沒有姓。而女鳩、女方是牧豎的女兒,也沒有姓。
伊尹去問岳父牧豎連,牧豎連說:“我可不知道自己姓啥,大概從我太爺爺那輩兒就不知道,肯定不姓趙,也不姓李……如果非得有個姓,你給她們瞎編個也行,反正別姓‘牧豎’,太他媽的難聽了。”
最後夫妻一商量,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身份低賤的人還那麼多講究幹啥,還是叫本名吧,聽着也親切。就這麼着,伊尹的兩位夫人仍舊叫女鳩、女方——不是不想改名,是實在不知道怎麼改。
婚禮過後三天,生活恢復常態:伊尹每天還得到庖廚上班,女鳩、女方也得到後宮上班,繼續伺候紝巟,紝巟夫人離不開這三個人。
伊尹結婚之後,轉年,女鳩順利分娩,生下了一個女兒。
當了爹,伊尹就有點精神緊張,第一時間跑進產房,從穩婆手裡接過襁褓來一看,頓時大喜:這女孩兒一點不像自己,皮膚很白,五官非常象女鳩,將來長大了肯定也是個美女。
伊尹頓時放了心,嘴裡念道:“老天庇佑,這孩子不隨我,太好了!”
“不隨你你高興什麼?”女方翻着白眼說。
“怎麼不高興?要是隨我,一個女孩兒家,矮黑瘦禿醜,如此英俊瀟灑,將來怎麼找婆家?”
女鳩讓伊尹給女孩兒起個名兒,伊尹想,自己能來到商,能娶到女鳩、女方兩個漂亮老婆,現在又有了女兒,這可都是天命昭然,庇佑善人,於是就給女兒起個名兒叫“昭”,也稱爲女昭——這個女昭,就是後來商湯的太子杺(太丁)的妻子昭伊。
伊尹幾次趁給商湯送飯的時候,想找機會給商湯聊聊自己治國安邦的理念,可商湯似乎不太感興趣,說不幾句,商湯就讓他退下,弄得很鬱悶,《韓非子·難言》裡說伊尹說湯“七十說而不受”,有點誇張,可至少說明他的確說了N次,商湯都沒理會。
到了晚上,抱着兩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伊尹心裡就想,看來商湯是沒有看中自己啊,這種情況下,怎麼才能混出頭呢,也許,再去別的地方混混?
他又想到了夏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