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公子,俺們不願意,怎麼滴?這是能強迫的事兒嗎?”女鳩叉着腰,大聲地喊。
“哈,你個死丫頭哈,只不過是我妹妹的女僕,就這麼牛叉,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仲木也喊。
女方說:“喂,兩位公子,這個可有規矩,男女自願,你要敢動強,我們到君上面前論論,女僕是不是也該欺負。”
叔春說:“怎麼的?我們,國君的公子,你看不上,這些人裡,這些,你們看上誰?”
雙胞胎叉着腰,在人羣中一環視,眼睛定格在摯身上,摯心裡一哆嗦。
女鳩大踏步走過來,一把挽住摯的胳膊:“就是他,他也庖人,我是女僕,身份平等,不用高攀了!”
“我也是!”女方也一步跨過來,挽住摯得另一條胳膊。
“你們、你們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是近視眼還是青光眼?這傢伙是個奴僕,連眉毛、鬍子都沒……”叔春叫着。
可兩個女孩不管,拉着摯就走。
“哇——!嗚嘔——!”人羣裡一片喊叫聲和歡呼聲。
摯都嚇麻爪了,不知所措,機械地被兩個女孩架着進桑林裡去了。他知道背後是一片仇視的目光。
摯終於嚐到了男女歡愛的滋味,而且是一次兩個,一對可愛的雙胞胎。
果然,第二天,仲木、叔春和伯雲就帶着人來,不由分說,把摯狠狠地揍了一頓,打個鼻青臉腫,加配一番惡毒謾罵:“你媽的,一個奴僕,一個妖怪生的孩子,長得這磕磣樣兒,還想當小鮮肉和老子搶女人,看不揍死你!”
摯捱了一頓胖揍,可仍然高興,真是痛並快樂着。
同時他心裡一陣的茫然,不知道這種苦逼日子什麼時候能熬到頭。所以,他只能埋頭繼續鑽研烹調技術,繼續學習文字畫圖書,偶爾拿出雅兒的羽毛來看看,對着嘆氣。
摯十八歲的時候,他看到自己同齡的夥伴們都陸續被授予了官職,分派到各個地方當官,成了官員,而自己還是個普通的庖人,有點氣餒。
其實他也明白,奴僕的孩子還是奴僕,想當官,基本上是沒有可能。
這天,突然從內宮裡傳來消息,女公子紝巟病重,國中的巫醫用了各種針石,無效;用了各種藥方,無效;最後,大家一致認爲,必須啓用最高級的治療技術——跳大神!
於是,不僅國中的巫師全員上陣,還從鄰國請來有豐富跳大神經驗的巫師,一齊來跳!
後宮裡頓時鼓樂喧天,喇叭號角齊鳴,上百名巫師各盡所能,連續跳了三天,果然取得了顯著效果——紝巟的病更重了!
莘伯尚頓時慌了神,想到葛伯垠臨走時對自己晃拳頭,如果女兒身體不好,這可是天大的麻煩事兒。
和羣臣商議了一番,最後在城邑郊野發佈告示:誰要是能醫好女公子紝巟的病,賞貝十朋,加官進爵!
整個有莘國一片喧鬧,許多高人來獻藥、獻方,可最終證明,統統都是廢料,紝巟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後來乾脆水米不進,人事不知了。
女鳩、女方天天從內宮跑到御膳房,讓摯給紝巟做吃的,因此摯也知道消息;後來紝巟不能吃東西了,他也知道,可他無能爲力,他既不是巫,也不是醫,不知道怎麼治病救人。
這天晚上,摯和老爸庖人岡侍奉莘伯尚和國君夫人們吃完飯,回到住處,摸着打火石打火點燈,費了半天勁才把燈點燃——燧人氏發明的這取火方式,一直到四五十年代農村還在用。
端過陶盆來洗了手臉,準備熄燈睡覺。
突然,聽見門外撲啦啦一聲,好像落下只鳥或別的什麼。
摯愣住了,急忙站直了身子。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長髮披肩的黑衣美女走進來,笑嘻嘻的。
“啊呀,雅兒!”摯大喜:“好久不見啊!”
“唉,是啊,走了好遠的路,真累。”雅兒一邊揉着肩膀,一邊晃脖子。
她走到案子邊上,在破木几上坐下,抄過水罐來喝了兩口,抹抹嘴:“摯大人,您的機會可來了,怎麼不抓住呢?”
“什麼機會?”摯滿腦子糊塗。
“紝巟女公子的病啊,”雅兒說:“你要是把她治好了,你不僅發財,還能獲得官職,多好。”
“唉,我何嘗不想……可我怎麼會治病呢?我又不是巫醫,一竅不通。”摯抖落着雙手。
“來來,你過來,我給你說說紝巟的病,”雅兒笑嘻嘻地說:“她呢,其實病的根源就是服藥。”
“服藥?不能吧?她一直有病,所以一直都是靠服藥撐着的……”
“是呀,她服了很多很多的藥,可身體又虛弱,身體運化能力差,大量的藥物殘留在身體裡,造成了中毒,這種情況下,她越是服藥,病就越重。至於那些跳神什麼的,更加無用。”
“哦哦,那該怎麼……”
“很簡單,甘草能解百草之毒,就給她服甘草一味藥就行,很快病就會好的。然後,你可以給她多做點調理氣血的飯菜吃吃,她就能康復了。”
“可是,紝巟女公子現在都昏迷了,除了能給她喂點兒水,別的什麼也吃不下,連粥都不能喝。”
——在此之前,人們服藥主要是丸劑和散劑,一般是用散,也就是把藥物搗捶或磨碎成粉末,就着水或酒服下去。如果不能吃東西,自然散劑也服不下,丸劑更白費。
“哈,這就可以發揮你烹煮的本事了,”雅兒揮揮手說:“把甘草放在鬲裡熬煮,煎成濃湯給她喝下去就行,就象喂水一樣。”
“啊?藥物煎湯?”摯可從來沒聽說過。
“對,其實什麼藥都可以煎服,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你就按照我說的辦,肯定有效。”
“哎,好,謝謝雅兒。”
“不客氣,我得走了。還得連夜趕去昆吾國,他們那裡明天舉行宗廟祭祀,我們要去享受那裡的祭品呢。”
雅兒說完,出了門,撲啦一聲。等摯追出門去,早沒了蹤影。
第二天早晨,摯和庖人們伺候莘伯尚吃飯的時候,看到莘伯尚滿面愁容,飯也吃不下。
摯定定心神,壯壯膽子,畏畏縮縮地向莘伯尚稟報:“君上,臣下知道您爲了女公子的事情憂心……”
莘伯尚看了他一眼,嘆口氣:“憂心,很憂心,有什麼用?本伯那要命的寶貝女兒真的要要了我的命,她要是死了……”
“不不,君上,女公子死不了,”摯說:“臣下知道一個秘方,一定能醫好女公子。”
“什麼?秘方?”莘伯尚懶洋洋的,好像不太感興趣:“這些日子,本伯見的秘方太多了,一個頂用的都沒有,現在都沒人來了。你還秘方。”
“君上,這個秘方一定有效,反正沒人來了,爲什麼不讓臣下試試?萬一真的有效呢?”
莘伯尚沉吟了片刻,覺得女兒反正要不行了,死馬當個活馬醫,碰碰運氣也好。
他看看摯:“小子,你是做飯的,本伯不知道你哪裡來的秘方,可要是不管用,就打你五十鞭子,把你趕出有莘。”
“是是,君上,如果無效,臣下甘願領罪。”摯壯着膽子打包票,因爲他覺得這辦法是雅兒說的,雅兒在他心目中就是女神,女神的辦法總不會沒效果吧?
“好吧,你快去試試。”
摯急忙跑出來,去巫醫那裡要甘草,把所有的甘草都打包拿來了。
庖人岡擔心地說:“兒咂,不是我說你,你膽子大得快撐破了肚皮!治病是巫醫的事兒,你是廚子,雖然說不想當醫生的士兵不是好廚子,可也不能冒險。萬一不行,捱了鞭子,你還得開始跑江湖了。可老爸只會做做飯、報報菜名、講講笑話、說說故事,最多再唱兩句蓮花落,教不了你打把式賣藝……”
“老爸,放心吧,我有數的。”
摯就開始用陶鬲熬煮甘草,先熬出了一碗甘草湯,讓人送進後宮;下午又熬了一碗送進去。
到了晚上,喜訊傳來,紝巟醒了。
莘伯尚大喜,讓摯繼續下藥。
結果,紝巟服了幾天的甘草湯之後,病狀漸漸消失。
摯又給做了一些好吃的,女鳩、女方給送進去,幾天以後,紝巟就康復了。
從此以後,人們就學會了熬湯藥,而這種方法其實就是伊尹摯的發明,後世流傳的《湯液經法》三卷,據說就是伊尹留下來的。
莘伯尚立刻召集羣臣,決定封賞摯。
首先話符前言,賞給摯大貝十朋,這可是一筆鉅款;然後,就開始想,封摯個什麼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