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還是不回答，這是一個問題。林鈺猶豫了一下，沒有即刻迴應。
“你告訴大家一句實話，這女人到底是不是殷氏的生母？”林老夫人想着無論如何要拉林鈺和殷素素下水，見林鈺沒有立刻回答問了一句又追問道。
這個問題大家也挺關心的，雖然一邊在唾罵着陸家的絕情無義，但是同樣豎起耳朵瞪大眼睛等待林鈺的回答。可以想象，林鈺如果避而不答的話，明天會是什麼樣的流言傳出來。
而否認也是不行的，因爲程夫人的確是殷素素的生身母親，真的就是真的，而無論是林鈺還是殷素素，也都做不出來爲了名聲就不認親生母親的事情。林老夫人也知道這一點，更知道程英是殷素素母親，殷素素如果不承認，那是不忠不孝的大罪！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林鈺臉上依然沒有一絲慌張，反而帶着一絲極冷的笑容，“說起來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這位真的是殷姐姐的生母程夫人，您打算怎麼面對她呢？怎麼解釋你們陸家對殷夫人的錯待！”
程夫人離開京城許久，整天過的是神仙眷侶一樣的生活，離複雜殘酷的政治鬥爭太遠了，十分不適應，所以當林老夫人發難的時候，她是一時真的有些失措了。而且她和殷素素不一樣，雖然美麗又有才情，卻不是工於心計的女人。
但是她也並不是笨蛋，至少形勢是看得清的，此刻林鈺話已經說到這裡了，再不知道配合就太蠢了點。
於是程夫人不再保持沉默，一把拿下來了幃帽，不用說，程夫人的美貌和年輕立刻讓所有人驚歎了，吸引了全場人的注意力。就連林老夫人也不得不承認，她對程氏心裡不是沒有一點嫉妒的，她只比程氏大了兩歲，如今程氏看着比她年輕十歲也不止啊。
只可惜程夫人不會給她走神的機會的，她一雙美麗的鳳眼緊緊盯着林老夫人，冷笑了兩聲，“如今我既然知道了自己有了這麼個女兒，卻不能不提她討還公道了，不知道林老夫人如今能否給我個交代了！”
大概是有習武的緣故，程夫人氣勢極其銳利，林老夫人先是瞳孔一縮，而後不慌不忙的道，“你想要什麼交代？你女兒是自願和離的！”
“真是無恥之人！”程夫人淡淡的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在我還不知道我是平陽公主生母的時候，遠在北海都聽說了，若不是你們家爲了不背上罪名，逼迫她簽下的嗎？或許還出了點錢？”
林老夫人原本打算說殷素素收了五萬兩銀子的，如今這話卻不好說了，不過林鈺卻沒有再打算和她糾纏下去，趁她一時被震住，沒有應對之詞，林鈺冷笑道。
“林老夫人還是回家想想如何應對，我等不奉陪了。”
說完拉着程夫人上了樓，這可是她的地盤，如果不是因爲林老夫人是侯爵夫人，一品誥命，就算硬攔着也攔不住對方胡言亂語，林鈺就算叫人把她趕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林老夫人雖然是殺敵一千，自傷了三千，卻也算達到了目的，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朝堂上的事情了，既然生母尚在，那就是欺君之罪，乃是不忠，不認生母那是不孝，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實在是太過容易。
同樣的，林鈺雖然當時表現的強硬，回到叫人專門收拾的雅間，卻難免嘆了口氣。程夫人有些訕訕的，她這會兒也想明白了，必然是因爲自己路上不夠小心，才叫林老夫人認了出來。
“都怪我，我要是小心點兒，就沒這事了，還要你出言護着我。”程夫人連茶水都不想喝了。
林鈺笑着搖搖頭，“不必這樣想，很不與伯母相干，這陸家既然有所察覺，那麼早晚能抓到機會。而且，總不能這事總要公示出來的，沒的讓殷姐姐不認母親的道理。只是眼下這個時機，卻有些不好，不瞞您說，宮裡最近出了點事，皇家那些事情，您也是知道的，十分的麻煩複雜。”
“你就安慰我吧。”程夫人喝了口水，到底還是稍微放鬆了一點。
“伯母先看看菜單有什麼想吃的，我還要出去囑咐一下送信的人。”林鈺笑笑，又招呼了個人過來伺候，自己走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林鈺臉上神情就嚴肅起來，到了隔壁，詳細囑咐了去報信的人，今天的事情須要快點通知殷素素，讓她及時作出應對。她在這古代混了兩年，又一直是在京城，遠比程夫人知道其中的厲害。
報信的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聽林鈺叮囑過一些要點後，便急忙的跑去報信了。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叫她放寬心，這件事我已經有安排了。”殷素素聽了消息，笑了笑，“還有替我謝謝她。”
殷素素展顏一笑，報信的人也失了神，半響回神，臉漲紅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方纔退了出去。
此刻的林鈺正在問掌櫃的一些事情，“你說那車子在那裡等了少說一個時辰了？”
“可不是，半天都沒見到人，我還當是誰家停在那裡的，又不起眼。”掌櫃的也有些委屈，解釋道。
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林鈺沒有出言苛責他什麼，他也覺得自己也有失察之責，林鈺越出言安慰他沒什麼，他越覺得有些愧對林鈺的信任。
林鈺是真的沒有怎麼責怪他，不過是個酒樓的掌櫃，林鈺雖然叫他平日注意點，可是林老夫人要是有心，總會找到機會。林鈺感嘆的其實另有其事，“這林老夫人行事既果斷又有耐心，只可惜在殷素素一事上做錯了事情，陸家如今才這麼艱難呢。”
掌櫃的猶在自責，一時沒太聽清，林鈺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道，“你叫人催一催廚上，莫要拖太久了。”
美食自然是誘人的，吃了一些美味後，程夫人的心情好了不少，不過也就只是這樣了，到底心裡有事，食慾有限。林鈺比她還煩惱呢，吃的也有限，看着程夫人放下筷子，她也放下筷子。
“伯母還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只是今天這個情況，咱們最好還是回去，等事情平息點，再出來吧。”林鈺道。
程英因爲可能牽連到女兒和未來兒媳，更是心裡煩悶，哪裡還有遊興，連連點頭道，“正該如此，今天實在是我的不是——”
“伯母不要這樣說，說到底還是政治鬥爭上的問題，也不是您的事情。”林鈺笑道。“而且剛纔殷姐姐送了信了說，叫我們不用擔心，這件事她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程夫人猶自惴惴不安，不過林鈺卻真的放鬆了不少，之前的作爲只是把輿論控制住了，要緊的還是要看殷素素那邊怎麼應對，而殷素素說她有辦法，林鈺就輕鬆多了。
林鈺倒不知道殷素素打算怎麼應對，但是她瞭解殷素素的爲人，殷素素的性子，就算手上有十分把握未必會對外說有五成把握，絕不會在這樣上說謊。
一時用飯畢，喝了杯茶，林鈺便陪着程夫人一起先回了白家的宅院，然後接着白家伯父一併去了瀾苑。反正已經在大庭廣衆下承認了，倒不如干脆點去瀾苑住好了，反正白家的宅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出入有些不便，又沒收拾好。
聽了這個情況，白家伯父自然也沒異議，倒也沒說什麼，先謝了林鈺的維護和妥當的應對，然後只道這還要看皇帝的意思。
話雖然不多，一語中的，林鈺聽了真的有些相信小白昨天對自己的訴苦的話了，這位確實不是什麼溫文爾雅美大叔。想想也是，二十歲露頭就當武林盟主的男人，心機不夠深武功不夠高不可能壓制的住那羣桀驁不馴的江湖人。
但是皇帝的態度，林鈺還真是拿不太準，以做皇帝的本心來說，從長久上來看他應該是希望消除殷素素的影響力和權力，但是眼下卻還需要殷素素辦事，不得不保着殷素素。從感情上說，畢竟是故友遺留下來的獨女，多少要寬容容和一些，所以這件事的結果端看殷素素的應對了。
到了瀾苑，殷素素正準備出門呢，大約是準備進宮解釋這件事。林鈺心下還是擔憂，接着送她出去便罕見的多追問了幾句。
殷素素倒也沒瞞她，“我早就寫好摺子了。”
“就算眼下寫好了摺子，可是之前也沒遞上去啊。”林鈺沒想到殷素素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有些急了。
“誰說的？”殷素素一笑，“我那摺子，可是在昨天就上交了啊，當然要不要馬上遞上去倒是要看安排了。”
原來殷素素昨兒就寫了密摺，但不是加急件，按照流程今天就能送到御前。但是管這摺子的卻是殷素素的人，殷素素叫他如果沒得了自己通知，在他自己的那個渠道暫時不要網上遞。
殷素素是打算在這件事上人爲製造一個時間差，如果沒有出什麼意外，那摺子就暫時在那個關節上停留，如果需要的話，那發出去的正式時間永遠是比情況泄露早一天的。如今這情況，殷素素自然通知了那人照常遞上去，那摺子還是昨天發的，這欺君之罪，不認生母之孝自然就落不到殷素素頭上了。
聽到這個情況，林鈺長長的鬆了口氣，“就算是如此，姐姐也要想想要怎麼御前應對。”
“放心，我自然知道怎麼應對。”殷素素微微一笑，“皇上的性子，我清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