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舞語仙回頭看了看已經滿頭大汗的官員們,輕描淡寫道,“不過是抽筋罷了,怎麼,這位小兄弟你沒抽過筋?”
柳治很少當衆動怒,一向是姜雪鷹像瘋狗一樣衝在前面的時候,充當背後補刀子的黑手。
如今的局面,算是徹底將他激怒了。
“舞坐館,你別口出狂言了,這是抽筋!?你騙誰!”
舞語仙擦了擦沾上血的手,不以爲意道:“既然見識過抽筋,你總該知道什麼穴位能治療吧。不過也未必,你師父都差點當街奪人性命,你連個皮毛也沒學到,應該不懂,不如……”
她將目光落在圍觀衆人上,大聲喊道:“各位既然來看這場報名,應該多少都懂醫理,哪位醫者能上來給這幾位大人緩一緩抽筋的症狀,儘管上來。”
柳治氣得臉通紅,可卻控制不了其他人。
立刻有人高舉着手走上前來,大喊道:“我來吧,我有個小藥鋪,平日裡也做鍼灸。”
舞語仙點點頭:“請吧。”
看着男人拿針的手都有些顫抖,陳暉忍不住走上前來,低聲道:“這個人沒問題嗎?”
本不想回答,可看着他專門爲自己當衆脫了一次衣服的份上,舞語仙還是輕聲道:“就這樣的纔好,你等着看吧。”
見她面色沉穩,陳暉吞了吞口水,勉強壓抑住自己動手的衝動,在一旁看着。
但是已經彷彿是自己在施針一般,手指不由得跟着動。
“我師父方纔不慎勾出這位大人隱疾,有多兇險你也看到了,這女人故意害你,你還敢動手!”柳治雖不懂怎麼緩解抽筋,可嘴巴卻是毒的厲害。
男子本就有些緊張,聽了這話,顯然開始猶豫起來。
“柳治,你終於肯承認這位大人是癲症不是中毒了?你們師徒一會兒說是我的下毒,一會兒又說是大人自己有病,還真沒有半個字的實話啊。”舞語仙淡淡道。
男子捏着銀針,像是下了決心,在其中一個官員的手上,緩緩紮下一針。
片刻之後,原本僵硬着身子的官員突然面露喜色,他先是活動了一下胳膊肘,隨即手指也開始恢復了直覺。
“我,我好了!”原本以爲這輩子就這樣了,突然恢復,官員也顧不得李厚實師徒幾人青中帶紫的臉,大聲歡呼起來。
“大人當心,這針還沒拔,萬不可隨便活動右手啊。”看着官員雀躍的模樣,男子怕他傷到其他經脈,趕緊阻止。
舞語仙點點頭,輕聲誇讚道:“膽大心細,這位先生將來必能大成啊。”
後者聞言,滿臉通紅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害羞地回到人羣之中了。
其他官員見狀自然不淡定了,紛紛要求也給自己來上一針。
陳暉上前,在每個人的手腕上都紮了一針,果然,之前還一動不敢動的幾人,頓時恢復了自如。
“妙手啊,當真妙手。”
舞語仙看着欣喜不已的幾人,微微笑道:“我就說是抽筋了吧,你們還不信。”
李厚實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牙關都快要碎了,自己的判斷本是對的,舞語仙一定是趁人不備,在幾個人手上用了針,雖然怎麼做到的尚不清楚,可只是引起肌肉痙攣而已,只要在處理抽筋的穴位上少下功夫,這幾個人便立刻會恢復如初。
可他偏偏被這丫頭一個眼神騙了,把簡單的問題弄得如此複雜,不僅沒有證明她用醫術害人,反而將另一個大人的隱疾勾了出來。
其中一個官員還是不太明白,他抱着胳膊詢問道:“爲什麼我們會突然抽筋呢?”
“太過緊張吧,生怕我把名字寫在記錄表上,所以纔會如此。”舞語仙看了看幾個官員,面露笑意,“你們就這麼害怕我報名嗎,還是什麼人給你們下了死命令?”
本來對這種報名形式,多少有人不滿,再加上這一番挑撥,衆人立刻反駁起來。
“就是,你們到底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只打算讓李厚實一個人報名啊。”
“見舞姑娘也要報名,你們嚇得手都抽筋了,簡直不知所謂!”
“太過分了,陛下降旨明言當衆選拔,你們這般操作,就是違抗聖命!”
幾個人揉着手掌,互相看了看,都擡不起頭來了。
若說是抽筋,他們也無話可說,這麼近也確實沒看見舞語仙做什麼小動作。
陳暉湊過來低聲道:“你到底怎麼做到的,集體抽筋!?可別想騙我!”
舞語仙輕輕打開手掌,陳暉這纔看見幾根細如牛毛的銀線在她手心。
“也不算是騙他們,牛毛針我早就收回來了,他們後面還是動彈不得,就是因爲過分緊張肌肉筋攣了。這不是抽筋,是什麼?”
陳暉微微搖頭,這女人不僅精通醫理,還把人心都算進去了,真是可怕。
見火候到了,舞語仙走上前去,對這幾個顯然已經心生畏懼的官員說道:“怎麼樣,我這樣算是報名了嗎?”
被她一番操作治的得心服口服,又被衆人一句違抗聖命驚出冷汗,幾個官員相互看了看,進退兩難起來。
終於,他們在報名表裡挑出一個骨頭來,一人拱了拱手陪笑道:“舞姑娘,您當然能報名,只不過咱們這裡有一欄推薦人,您還空着呢。這樣,可不合規矩啊。”
舞語仙微微蹙眉:“方纔李會長報名的時候,你們好像說的是,寫與不寫都不影響啊。”
“是……”官員用剛剛恢復直覺的右手摸了摸額頭,繼續陪笑,“但是李會長既然寫了,那剩下的報名者自然也得有。不然,咱們也不知道各位到底會不會醫術啊。”
也算是個理由,舞語仙明知他找茬,卻也不拆穿。
“隨便寫一個名字都行嗎?”
官員又搖頭:“這不行,這推薦人就算本人不來,也得有個手信之類,總不能亂寫啊舞姑娘。”
“怎麼這麼麻煩!?”陳暉不僅怒道,“方纔李會長寫你們柳大人的時候,他本人也沒來,也沒見什麼手信,怎麼都行!?”
“陳大人,您有所不知,李會長本就是柳大人舉薦的,自然不需要這些。況且,他的醫術,整個京都聞名,所以……”
能報上名就好,舞語仙倒不在意這些細節:“有個推薦人就行唄,要證明我會醫術,太醫院的人是不是更爲合適?”
“自然自然。”官員笑道。
舞語仙看了看陳暉:“還好你沒辭官,就寫你吧。”
“我!?”陳暉驚詫道。
“不行嗎?”舞語仙提着筆,看了看陳暉,又看了看登錄處的各位官員。
“行行行,當然行。”不敢做多爲難,登錄處的官員正準備寫下陳暉的名字,突然一隻手按住了推薦人的方格。
“寫我吧,晉王府世子榭函。”
舞語仙錯愕擡頭,這傢伙何時冒出來的?
見世子來了,幾個官員慌忙行禮。
“好好好,這就將世子爺的名字錄上去。”
滿頭冷汗的官員剛要提筆,有一個聲音傳來:“他不合適吧,寫本王吧。”
這一次,舞語仙也愣住了。回頭時,只見榭北行一身錦袍,從人羣中款款而來。